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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 ...

  •   阳乌即落,天将晚矣。
      “白水清茶夜微寒,浮烟微雨花终绽。思情深,归故里,何怨平生梦?”
      碧水涟漪,春日微寒,祭玉坐在池边,任由池水浸湿罗袜。她视线落在池中央,微微蹙眉,身边倒着几个精致的酒坛,她怀抱着一坛酒,小声嘀咕了一句:“好香啊……”
      说完,便继续酣饮。花影迷离,祭玉身后的垂柳树上,明月正一脸悠哉悠哉的躺着。
      “又怎么了?”
      明月低头看着树下突然出现的伽叶,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翻身掠下,瞥了眼左右摇晃脑袋的祭玉,摆了摆手,“谁知道啊?”
      “因为祁风?”
      明月嘴角一撇,半晌才道:“是,又不是。”
      “崖知?”
      “不是吧?”明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巫祇?”
      明月摇头。
      “云帝旿?”
      明月再次摇头。
      “你?”
      明月嘴角微微一抽,然后迅速暴走,“我没事惹她做什么!”
      咚——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回头,而原本还在那里狂饮酒的人已跌入池中,岸上唯有精致的酒坛微微滚动。
      伽叶望向池中,缓缓说道:“看来真的是你。”
      “不是我的错!”明月冷睨了他一眼,然后飞身池边,伸手将她捞了出来。
      怀中的人早已浑身湿漉,夜风拂过,祭玉窝在明月怀中打了个喷嚏,然后沉沉睡去。
      伽叶叹了口气,然后走向两人,扬手抚在她的额头上,沐春风在指间萦绕,缓缓渗入她的身体里,衣物上的湿气褪去,伽叶收手。
      “这样应该不会感染风寒了吧?”明月抱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明月看了眼伽叶,然后抱着她腾空跃起,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伽叶抬眸,伫立了许久才离去。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旖旎的香气,烛火摇曳,云帝旿手中的笔立刻化为利刃,飞向房梁。
      暗色的影子一个飞转避开,然后轻盈地落在殿中。
      “祭玉?”云帝旿有些讶然,看着明月抱着昏迷中的她突然出现,有些心惊。
      走近后,云帝旿这才闻到了浓烈的酒香,而祭玉则一手紧拽着明月胸前的衣领,一手握成拳状,放在胸前,似乎时刻警惕着。
      面对此情此景,云帝旿暗自松了口气,然后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许是想起了些许悲情的往事吧。”明月迅速将祭玉扔到云帝旿怀中,然后淡然一笑,“而且方才还跳井寻死了。”
      云帝旿心头再次一惊,随后怀疑的看了眼明月,便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
      “喂,云帝旿……”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明月突然开口。而云帝旿微微转头,听着他的下文。
      “你保护得了她吗?”
      云帝旿转身,怀中的人突然握紧了他的衣袖,眉头一皱,小声道:“冷……”
      他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然后淡淡道:“吾妻,自会佑之。”
      “我信你一次,”明月声音有些淡然,他顿了顿,然后看向云帝旿怀中的人,眉目间多了些笑意,“这个小丫头有些执拗,你要好好看着。”
      他转身欲走,冷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明月看了眼殿外苍茫的夜色,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沉沉黑夜,茫茫虚空,黑影已经离去,空中似留下一声叹息,然后云帝旿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句深重的嘱托。
      “如果有一日我死了,请你一定要原谅她的一切,阻止她……”
      剩下的话,明月似乎没有说完,但云帝旿恍然觉得他的话带有一丝诀别的意思,仿佛在临终遗言。
      祭玉这一醉,醉的有些彻底。这一夜睡得不大安稳,因为她梦见自己掉入了一口古井中,然后生生被灌了几口水。
      醒来的时候头仍然微微作痛,她扶着脑袋,忽然发现自己在并未躺在床榻上,而是睡在马车里。
      难不成,被绑架了?
      车外似有急湍飞速,祭玉目光骤然变得深邃起来,她微微掀起帘幔,却被眼前的情景惊艳到了。
      入目便是崖悬千百条瀑布,有的于山腰处形成了碧潭。山中巨石横裂欲堕,山壁湿润。
      但最让祭玉觉得惊艳的还当属马车前的这位白衣贵公子,云帝旿见她醒来,递给她一个装水的竹筒用来漱口,他摸了摸她的头,确保她头脑清醒后才扶着她下了马车。
      祭玉有些茫然,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只由云帝旿拉着往前走。只见一泓水清澈澄碧,水中藻荇交横,游鱼欢快。
      山中古木成千,恰逢人间四月景,翠绿欲滴,而风摇暗柳,蝶蜂乱舞,雅近天然。
      “以后还是少喝一点为好。”
      “啊?”祭玉一怔,然后面色一窘,抱着云帝旿给她的竹篮,手指绞着衣袖,有些局促不安,“那个……昨天你去丞相府了?”
      “不是……”云帝旿用发带将发丝绑紧,然后挽起衣袖,淡然道:“明月把你送到寝殿了。”
      额间落下一滴冷汗,祭玉顿觉背后阴风阵阵。
      昨夜喝酒喝成那个样子,居然被明月瞅到了,而且还送进了皇宫。
      “那个……”祭玉打了个冷颤,然后诚惶诚恐地看着云帝旿,怯生生道:“我哥哥他昨夜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云帝旿猛然抬头,他眯起了双眸,思虑了片刻,“好像没有吧……”
      祭玉听到这里,赶紧松了一口气,正拍着胸脯整理混乱不堪的记忆,突然听到云帝旿一声长叹。
      “别的事情到没有,就是……”
      “就是?”祭玉看着他眉头皱起,不由得也随着蹙眉,然后又看见他垂眸咬唇,一颗心再次被钓到嗓子眼,“那个……我有做出很出格的事情吗?”
      “出格?”云帝旿闻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眉目间似乎有些悲痛,他食指放在薄唇上,目光扫过祭玉,有些踌躇不安,“你做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了?”
      祭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后退了一大步,清了清嗓子,“我一向很自觉的。”
      云帝旿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一笑,然后叹了口气,“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些了。”
      看着他转身准备去淌水,祭玉有些尴尬,“好歹,解释清楚啊……”
      见他不再理会自己,祭玉便就一处柳荫坐下,山水怡情,不闻人语。
      “祭玉。”
      正当她坐下没有多久,河中正在捕鱼的云帝旿突然唤她过去。看着云帝旿手中树枝上跳动的鱼,她从地上起来,然后抱着竹篮走近。
      鱼儿扔进竹篮,她见自己鞋袜已湿尽,便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也不打算再上岸。
      站的有些累了,祭玉便在河中瞅了一块石头,然后抱着一竹篮鱼,静静地看着他发呆。
      远处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他抬眸,看向她淡淡一笑,祭玉瞬间犹如做错事情被抓住的孩子一样,迅速将目光转向别处。
      浅浅的碧水,清晰可见水底白沙,而祭玉也看见了水底扭曲的线条。她站起身,一手抱着竹篮,一手在线条两端摸索了片刻。
      手指触到了些许坚硬,她眉眼间多了些笑意,然后素手一握,便拿起了一只小巧的河蚌。
      “逮到你了,小家伙。”她起身,看着手心中的东西,一阵窃喜。
      “祭玉。”
      “啊?”祭玉听到云帝旿的身影,下意识的回头,只见空中一只肥大的鱼正向她袭来,她一手握着河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飞鱼袭中了脸,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水中。
      良久,一阵笑声似要冲破云霄,祭玉坐在水中,冷冷地看着云帝旿,然后怒声道:“云帝旿!”
      远处正在大笑的人突然被她吼得一愣,然后飞身掠至她面前,低身靠近她,阴森森道:“你方才喊什么?”
      祭玉被他问的同样一愣,然后垂下眸子,低声道:“陛下,是微臣失了礼节。”
      “行了,”他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头,目色温和,“祭玉,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容。”
      她埋着头,而他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云帝旿自幼习武,所以指间是经年累月的茧,他的手十分温暖,让人觉得很安然。
      温热的呼吸渐渐靠近,祭玉一阵哆嗦,右手突然触碰到了竹篮,她蹙了蹙眉,试着又唤了一句,“云帝旿……”
      他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以额抵额,沉声道:“别乱动。”
      祭玉闻言,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幽幽道:“鱼跑了。”
      而且是一个都不剩。
      云帝旿抬头,目光瞥过她身侧的竹篮,确实一个都不留。这算不算是,竹篮捉鱼一场空?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她,然后拽着她起来,“马车前面有个包裹,你先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我再看看还能捕到几只鱼。”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怔愣许久。
      后来离开了云国,再次回到这里时,忆往昔,她突然想起,那一次确实是她面对云帝旿第一次真正地生气了,不仅如此,那也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真正地发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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