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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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阳光异常灿烂。
季庚站在昏暗的镜子面前，注视着自己的面颊。她将头发拢向头后，然后戴了一顶鸭舌帽。镜子中的女孩，目光坚定，却掩盖不了从心灵深处散发出来的疲惫。
一路忧心忡忡，掏出手机看了眼，才上午10点。对于季庚的到访，顾家的主管非常惊讶。
“季助手？欢迎欢迎。”
季庚微微一笑，“非常抱歉来打扰贵府，我想来看看顾泽西先生的近况，您看是否方便。”
管家面露难色，“这..”
季庚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窗帘拉的死死的，微微浮动，像一只扬起的手。“距上一次治疗已经过去三天，我想来确认他最新的情况。若实在不方便，我下次来也可以。”
“倒也不是不方便。季小姐，顾先生他最近…。”
季庚往回撤的脚步一顿，旋过半边身子，挑眉问道，“最近情绪不稳定？”
“倒也不是。托您和季医生的福，少爷目前状况已经稳定多了，就是现在..这实在是…”管家脸色纠结，似乎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词语能来形容，一咬牙，“要不，您跟我来看看吧。您到时候别靠的太近。”
当上了三楼，来到中间那个最大的房间，管家犹豫了一下，伸手小心翼翼推开门，然后像触了电一样猛地回弹。直到此时，季庚才明白管家支支吾吾究竟是为了什么。
红。
血红。
刺目诡异的血红。
这些都是血浆吗？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墙上，窗户上，一切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到处都是血红色的图案。赤脚的青年男子站在房间中央，旁边是一把轮椅，脚下歪七扭八倒着几个颜料桶，暗红的颜色像是人动脉被划破喷射出来的有些发黑的血液。
房间很暗，遮蔽了所有的光，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都浸泡在阴暗粘稠的血色里，整片墙壁都被互相重叠的图案和文字染红，尚未干的红颜料顺着墙壁往下滴落，形成一道道诡异凄厉的红痕。甚至连天花板上都留下一连串手印，实在是非常奇怪。
当听到门口的响动，男子绘画的动作停了下来。
像雕像一样动也不动。
“您确定想和少爷谈吗？”管家脸色惊得发青发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季庚坚定的点了下头。
得到这句话，管家立刻带着仆人匆匆离开了三楼，头也不回地奔了下去。
此时，顾泽西完全转过身来，雪白的衬衫早已被染成了绯色，红一块，白一块，脸上也溅着好几个红点。
红墨水从他的指缝间一滴、一滴的滴落。
说也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顾泽西的长相。
皮肤苍白，唇色寡淡。眉毛很细，眼睛也很狭长。
季庚深吸了两口气，直对上他的视线，弯腰，脱下高跟鞋，然后把头发扎成一束马尾，袖口上卷，光着脚一步步走进了室内。
在她进入的刹那，一只漆黑的燕尾蝶从她身上剥离而出，缓慢地飞舞在半空。
地上很粘稠，颜料半干未干，不知积累了多少层，踩上去滑腻腻的。
墙上用红色写了很多字，从潦草的笔画，连起来看，依稀是她最开始看到的那首诗。
【六点之后的世界
黑暗追逐着一切肉身
缺失了光的匣子
钥匙在人偶丛林中沉睡
嘘，别唤醒野兽
怜悯将开启生死之门】
瞳孔猛地收缩，一瞬间，脑海里天翻地覆。
果然，他知道，他知道那个昏暗的医院！知道那些幻觉！
对方长期依靠轮椅生活，对一切光线都极为排斥。
将颜色刺目的颜料过滤掉，剩下的有效信息就是：37号病人顾泽西现在能站起来了，而且还在和外部环境进行交互动作。虽然这一行为诡异又令人不适。
“见到您能站起来，我非常的高兴。顾先生，您好，我是季庚，您主治医师的助手。”
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语气尽量平缓。不能有一丝惊慌。
缓缓地，顾泽西抬起了一只手。
猩红的液体滴滴答答。
是要握手吗？
季庚视线下移，脸上保持着良好的微笑。
“顾先生，我想和你认真聊一聊。自从上次和您接触，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想，您大概也见到过那个世界吧？您的猫，画的十分别致。”
嘭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自身后响起。
房间彻底暗下来，唯一的光源都已被切断，索性是白天，还不至于太黑。
季庚强行控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淡定坐到了轮椅上，交错着腿，认真抬头逼视着他。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衣服内侧，她甚至还带了麻醉针。质地坚硬的针管贴着身躯，给了她强大的安全感。
一股庞大的阴冷感从肩膀沉沉地压了下来。
“那？个？世？界？”顾泽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是的，我非常迫切的想和您谈谈，希望能了解您的状况，也为了…了解我自己。”
“血。”顾泽西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过了一会，又猛地摇头，“不，不能，不能。”
“果然，您知道那个世界。”季庚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线，“顾先生，您真的，是自闭症吗？”
“季…”顾泽西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不明确的声音。
那只漆黑的燕尾蝶已经飞到了两人面前。
季庚大吃一惊，燕尾蝶停在了她的手上。
翅膀一扇一扇，就像是数据信息不停粘贴复制那样，无数只燕尾蝶猛地从这一只身上飞散开来，密密麻麻充满了空间。
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声，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道猛地把她往后拉。
蝴蝶们疯狂涌向了顾泽西，顾泽西蜷缩了下来，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无声的嘶喊着，似乎是在承受着某种不得不承受的巨大疼痛。
“顾先生，顾先生，您还好吗？”季庚吓得立刻冲到他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身躯，指尖传来黏糊糊的触感。
手掌之间甚至还粘着丝，顾先生的身躯就像是腐烂的果冻，开始变得如果酱一样粘稠。
蝴蝶冲向她的双手，脸颊、手臂、小腿，凡是露出来的部位，都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似乎被那群蝴蝶啮噬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滚开！滚开！都滚开！”季庚用力挥着手臂来驱赶那些发了疯一样攻击他们的蝴蝶，一边抱着顾泽西，一边费力朝门口移动。
蝴蝶实在是太多了，她几乎已经不敢睁开眼睛。眼皮上传来刺痛感，无数只细小的肢节在自己身上攀爬者、移动着、啮噬着。
清澈的男声模模糊糊传来，十分不真切，像是隔了好几个空间。
“被发现了。”语气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口袋里传来灼烧感。
一张卡片从口袋里掉落而出，【UNION核心新秩序异次意识能量场防溃败系统】。
卡片就像是一张黑洞，那些蝴蝶尽数被吸回了卡片内。纸上只留下那个燕尾蝶的简笔画图案。
疼痛消失了，蝴蝶也消失了。季庚大口喘着气，用手挡着双眼然后缓缓掀开眼皮。半空中，那张陌生男子给她的卡片忽然燃烧了起来，化为灰尘。
顾泽西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很好，现在他们浑身都是红颜料。这一套衣服算是报废了。
“快逃。”顾泽西抓了抓他的袖子，沥青似得双眼黑漆漆的，“逃。”
“顾先生？！”
顾泽西双手继续抱着头，声音断断续续，“他，他要来了，来了。”
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刺耳的声音像是无数钢针。
砰嚓一声，是灯光忽然被打开的声音。四周变得格外明亮。一瞬间灯光照耀，给人带来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季庚条件反射性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她仍然保持着怀里抱着顾泽西的姿势，只是，地方变了。
破旧的病床，像厉鬼一样在空中翩飞的白色床帘，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和硫磺气味。
她的怀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这里是她带着张燕避难的地方——废弃的病人间。
季庚僵硬了十几秒，缓缓松下手臂。果然，剧烈的幻觉又开始了吗？她一步步来到张燕睡的病床，张燕还没有醒过来，似乎有些发烧的迹象，脸颊不正常的泛红。接着，她又走到那个17号病人的床边。
少年也睡得很香。
“他，到底是谁？”
那个嘴里说着“被发现了”的人到底是谁？季庚一下又一下狠狠砸着自己的头，使劲摇晃着，企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恢复清醒。
不知是她动作幅度太大，亦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一直安静沉睡的17号醒了过来。
季庚还在拼命砸着头，头脑昏昏沉沉的，手腕被什么东西忽然钳制住。她抬眼一看，首先看到的是宽大的袖管，袖管中央伸出来的手臂像雪一样白。
顺着手臂一路往前往，一张细致苍白的脸猝不及防冲进了视线里。
烧开了沥青似一样浓黑的双眼，正暗沉沉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