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为你熬成红豆》潮水朝生

45、爱人与被爱

　　回南天的天气，湿得就算是土生土长的G市人都受不了，每天气候又冷又潮的，洗件衣服挂阳台三天都泛着潮乎，雨一场接着一场的下，有时候明明晴得晃人的天，转眼就能阴得黑漆漆得渗人。
　　这小区里有个男人撑着伞，顶着头顶细密的雨丝，空闲的那只手里提着只塑料袋，伞下的眼微微垂着，一门心思地往家走。
　　“哟，文州，最近得闲了？不去俱乐部啦？”
　　下雨天路上人少，偶有一两个撑着伞提着菜迎面遇上的中老年妇女，细细看清这高挑挺直后生的眉眼，眉开眼笑地问几句。
　　“恩，最近没什么事。”年轻人舒展开眉眼，神情含笑，他皮肤白，眉眼生得清隽，笑着的模样尤其好看，像是微微发着光的羊脂玉，温润又含蓄。
　　“那感情可好，能好好在家陪陪你媳妇了。”
　　“可不是，哎，对了，你媳妇北边来的，这两天这天气，她还习惯不？”
　　喻文州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是不行，每年这个时候都不舒服。”
　　“还是没习惯，”慈眉善目的大妈附和了一句，说着看了看伞外的天，“那行，那你快回家吧，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哎。”喻文州答应了一声，目送她们走出去，才转过身匆匆往家赶。
　　上了电梯，他把伞支在楼道里，从外套口袋里找到钥匙，开了门，先是把手上的塑料袋随手放到玄关处，换了拖鞋，把带着外面寒气的外套搭在衣架上，走进去。
　　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有几盒日常药，他撕开冲剂的口子，探身在橱柜里找水杯，家里一片安静，从客厅到走廊的LED灯都开着，泛着柔和的白光，抵散了窗外灰蒙蒙的压抑。
　　冲剂倒进杯子里，接好热水，喻文州一边走一边细致地用小勺把颗粒都冲开，走到卧室门口，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主卧宽敞，却有些昏暗，唯有床头一盏小灯泛着暖光，让人能看清房间里是什么情况，房间正中是小夫妻巨大舒适的四柱床，白底金边的被子上，先映入喻文州视线的就是几缕逶迤在枕头上的乌黑长发，微微带卷。
　　他一走进来，卧室里的暖香就冲着他扑过来，喻文州走至床前，小心地把盛着药的杯子放下，才一手撑着床，一手拉了拉被子。
　　被子被轻拉下一点，露出一张睡意深重的美人面，眉眼夺人心魄的细致华美，挺直的鼻梁在侧脸上勾出一道让人心魂不定的线，修长的脖颈上缠着几缕黑发，顺着胸前那道妙不可言的线条渐渐藏到了被子里去，空气里的左肩圆润又纤细，两道锁骨被不规矩的睡姿挤得更显眼，更让人看着触目惊心的是那玉白色肌肤上的痕迹，又红又紫，从侧颈一直蔓延下来。
　　喻文州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把她面上黏着的头发勾到她耳后，还没出声，手就被人握住了。
　　“溪苑，起来喝药。”他柔声道。
　　钟溪苑握着他的手，睁开眼看着他，脸在他手心里爱娇地蹭了下，她张口说话，声音带了点未睡醒的哑意：“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去给你买药，你这感冒几天都不见好。”
　　他微微直起身，从床尾找到她的睡衣，扶着半梦半醒的人坐起来，把上衣披到她身上，遮住了那具透着暧昧痕迹的身体。
　　钟溪苑迷糊地靠在他怀里，浑身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就着他的手把药喝了个底朝天，才清醒过来。
　　“早就跟你说了我感冒会传染，你昨天还乱来。”她皱起眉嘟囔着。
　　喻文州只是道：“我之前两个月都没好好见过你了。”
　　休假回家就正好赶上她感冒。
　　他回家以后，娇妻意志坚定，拒绝他和她共餐，拒绝和他亲近，喻文州大体不违逆她，只偶尔趁她不注意封了她的唇，她每次反应不及，只不停地推他肩膀胸口，为此真真假假和他生了几场的气，要不是他态度温和又不容拒绝，她连同房都不允许。
　　昨天他们窝在卧室里看了一天的电影，最后一部爱情片把她看得眼里带泪，他搂着她不断地亲吻安慰，嘴就从她眼角一路断断续续，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另一双唇瓣贴在一起，他使坏勾缠，她被吻的迷迷糊糊，他半哄半就地要了她一夜，久违的温香软玉，他渐渐地失了分寸，索了不知道多久，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早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钟溪苑盯着他看，鼻腔里轻哼一声：“你就是一混蛋”，说着她亲昵地往他怀里钻，仰头咬住他下巴，牙齿在上面轻轻碾了碾。
　　喻文州轻笑着按住她后脑勺，鼻尖顶住她鼻尖亲昵地蹭，嘴唇断断续续地碰着她的，动作端的是爱的欲罢不能，一腔爱恋满的要溢出来。
　　他用了漫长的时间、温柔的算计织成了网把她捕获，如同最甜蜜的猎人，他爱上她、放开她、等待她，等待了那么久。
　　然后这朵花终于为他重新开放，摘下她的一瞬间，他的心被撞得发酸，又疼又涩。
　　钟溪苑抬眼看着他，看着看着微微笑起来。
　　“文州，”她说，“我每次都怀疑这是一场梦。”
　　“嗯？为什么？”他抱着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对我那么好，”她说，“你不像真的。”
　　她没有抱着任何期望地闯进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对这个男人拥有过任何的期待，但他比她想的好太多，太多太多。
　　让她总觉得愧疚，毫无理由的愧疚。
　　喻文州把下巴顶在她发顶，闭起眼睛，想起了当年张新杰说的话。

　　“论起诛心，我向来比不过你。”
　　男人坐在电脑前，彼时正在苏黎世，两位战术大师训练后留在训练营里，喻文州收拾好东西，正在给钟溪苑发短信。
　　他从手机上抬眼，张新杰目光从电脑上移开。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黄昏的日光斜斜照进来。
　　喻文州开口，声音拉长：“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忧郁又封闭，是美人，但像是凋零着的花，我就在想，这样的人，我若是想喜欢，会很累很累。”
　　“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
　　他笑了笑，移开视线：“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让她重新打开心扉，扮演她最亲近的朋友，尽我所能地对她好，那段时间是我最累的时候，但神奇的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是否值当。”
　　“我只是想对我喜欢的人好而已。”
　　张新杰说：“有的时候我真的佩服你，你放弃了那么多，所有人都不懂你，然而我心知肚明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可就算我明白，我依旧不懂。”
　　“她能遇到你是最好的安排，我给不了她的，你都给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忽地笑了：“喻文州，我爱上她的时候，是我人生里最出格的时候，可我发现我再喜欢她、唯一喜欢过她，可我从来都不后悔。”
　　“嗯，”喻文州说，“你们从来就不曾坎坷过，不像我，一旦有了机会，什么都不想放弃。”
　　张新杰、黄少天、王杰希，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荣耀天骄的人，称王璀璨了太久太久，他们在万人中心受人敬仰，于是哪怕另外的珍宝再贵重，也轻易舍得割舍，强大由于纯粹。
　　可他不一样，他自泥淖中爬出，便深知得到的不易，他对荣耀亦爱得深沉，却不会仅仅为了一个荣耀舍弃生命中另外的美好。
　　以前的叶秋不会懂，可兴欣再战成王的叶修懂他。
　　“文州啊，哥之前以为，一个人追逐荣耀，本来就该无所畏惧，只要自己懂得就够了，后来刘浩的事出了，有的时候我在想，我们所追逐的那个荣耀，到底是单纯的胜利，还是和自己队友一起得到的胜利？我真的迷糊了，但是哥想，要是没有你们，没有聒噪的少天、坚守的老韩、狐狸一样狡猾的你、强悍的小周等等等等，这个联盟又有啥意思，你说是不是？”
　　连曾经最孑然成王的叶修都有了这样的觉悟，喻文州想，这盛世荣耀，若要将所有快乐换取胜利，又堪何荣耀。
　　十数年征战岁月，回首想起的，不只是在陈列室里闪闪发光的奖杯和被藏在柜子里再也不轻易拿出的冠军戒指，荣耀承载了所有人少年时代的热血与荣誉，所谓时光不老，是指故人在回忆里湛然生光，而非荣光加身那一刻的浮华，如若这如潮的热血与激情还在，哪怕荣耀不再是荣耀，这些人依旧会在新的王朝里，熠熠生辉。
　　你看，我们爱的荣耀，从来不是那些冰冷的程序。
　　“如果你拥有爱，你就有赢得荣耀的力量，爱人以及被人爱，才永不孤独。”
　　第十一赛季结束，他宣布婚讯的时候，当着所有的媒体，微笑着道。

　　-
　　“爸爸说，我是小帮凶。”
　　婚礼上，花童之一的小侄女仰头对喻文州悄悄道，她是钟溪苑大哥的女儿。
　　“小姑夫，为什么我是帮凶啊？”
　　喻文州蹲下身，说道：“你爸爸只是不舍得，把千娇万宠的妹妹嫁给我。”
　　小侄女歪歪头：“那你会对小姑姑好吗？”
　　喻文州眼眶微湿，他说：“我会的。”
　　小侄女伸出小指来：“那我们拉钩钩哦。”
　　喻文州笑着伸手，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转头向上看，钟溪苑低头温柔地看下来，一滴眼泪温柔地掉在他肩膀上。
　　喻文州反手把左手搭在她压在他肩上的手上，冲对面懵懂的小姑娘笑。
　　你看，我爱得这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