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天阶夜色凉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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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第一天的内容结束，观众们陆续地鱼贯而出，钟溪苑在座位上坐着一动不动，等体育馆里几乎没有几个人了的时候，她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慢慢地走出体育馆，一路上玩家稍微少了一点，但还是又聚集在外面不回家的，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后院偏僻的一个小侧门，那儿几乎没人，除了内部人员，没有观众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出口。
她站在侧门旁，深深呼出口气，抬头看天空，G市大气质量不错，天空看上去很澄澈，依稀能看见寥寥几颗星星。
其实X市以前夏夜天空也很漂亮，繁星密布在天幕上，只是那样的天气比较少，但是只要有心去注意，几乎每次都能被他们找到机会。
她仰头靠在墙面上，偏僻的角落，又是夜晚，墙面的凉意穿透衣服的布料，一点一点爬上她的后背脊梁，沁人的寒气游走在骨骼血肉里，她能慢慢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身侧的通道里似乎响起了细碎的一点声音，有人走了过来。
钟溪苑靠在那里没有动，维持着仰望天空这样矫情文艺的姿态，脚步声仿佛就响在她手臂一侧的玻璃门后，然后慢慢地静下来了。
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了男人的黑发，比她大概高出大半个头。
她依旧没有动，余光里的人像是也静止在了原地，然后相隔着一道玻璃门，犹自缄默。
“叩叩。”耳朵旁边的玻璃门被人敲击了两下，钟溪苑终于扭过了头，隔着一道玻璃门仰头，对上了玻璃后人的视线。
说是玻璃门，其实下面大部分都用磨砂纸贴着，上面写着体育馆的名字，磨砂纸大致贴到男人胸口的位置，隔着门，钟溪苑看到他垂眼望下来，镜片后的眼睛黑得浓郁，淡淡地隔着一道玻璃看过来。
钟溪苑仰头看过去，终于叹了口气：“你在干什么呢？”
张新杰似乎也仰头笑了下，指节推了下眼镜，终于从门后绕了出来。
他戴着副黑色的口罩，双手插在黑色薄大衣的口袋里，最近G市阴雨天连连，阴冷得很，连从北边来的职业选手们也大多不能脱太多冬装。
他就站在通道的出口上，挡住了身后走道里一点黯淡的灯光，长身玉立，镜片下的眼睛华美而薄凉，黑眸透彻，却是永远淡淡的眸光。
钟溪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眼睛里有太过浓烈的色彩。
张新杰看着她，从上而下，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她身上穿着蓝色的毛衫，领口翻出一对黄色的三角衬衫领，毛衫上是红色的五角星，牛仔铅笔裤，踏着双白色的板鞋，微卷的发，微微染成栗色，然后反戴了一顶蓝色的鸭舌帽，帽子压在她的卷发上，卷曲的弧度勾勒出一张完美的面庞。
这不像是她平时的穿着风格，太休闲了，她不喜欢这种过于潮化跳跃的风格，就算是休闲装，她也喜欢极简淡色的。
更何况，他抬眼看了眼她反戴着的帽子，天蓝色的帽子，只是在帽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蓝雨标志，但是因为她的戴法，反而更加容易发现这个标志了。
“蓝雨的帽子？”他开口问，怀着一种较为微妙的心情。
“啊，”钟溪苑伸手碰了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然后笑了一下：“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张新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浅蓝色很衬你。”
钟溪苑笑了笑：“我记得你至少说过五种颜色很衬我，是不是我每次问你你都是这样敷衍我？”
张新杰猛地一顿，镜片下的眼睛看向她，她却已经迈开脚步，走到饮料机旁边的长凳上坐下，顺便还扭头打量了一下那个贩卖饮料机，像是在判断它还能不能用。
顿了顿，他也迈步走了过去，实际上是往外走了一点，从刚刚黑暗的拐角走出，有店铺的灯光昏暗地照射来了一点。
他站在长凳一旁，身形永远笔直挺拔，不会去靠身后的饮料机，也不会将手插进裤子口袋，他就像是一柄标杆一样，直立在她身边不远处。
天阶夜色凉如水，钟溪苑想，曾经的恋人，再见的时候，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率先开口：“上次在蓝雨客场，我以为我看错了。”
钟溪苑笑，笑意带了点恶意的嘲讽：“这种怀疑自我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你身上？这可不像你。”
张新杰沉默，然后轻轻一笑，伸手摘下了口罩。
“你干什么！”钟溪苑猛地站起来，扭头向外面看了几眼，不远处有几个玩家走过，没有注意这昏暗的体育馆一侧，外面不远处就是体育馆对面的几家店面，主街道上几乎全是《荣耀》玩家们，他在这里摘下口罩，万一有人无意中看见了呢？
“你生怕不被人发现是不是？”
张新杰没有理她，微微皱起眉，脱下身上笔挺的大衣，走近了两步，一甩手，下一刻大衣裹住了钟溪苑。
“既然冷怎么不知道多穿点。”他皱起眉说。
“没想到晚上这么阴冷罢了。”钟溪苑习惯了似的，坐在长凳上，双手抓着大衣的边，裹得更紧了点。
张新杰似乎轻哼了一声，声音散在空气里，他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仅着了一件白色针织毛衫，墨发下的眉宇清俊而萧冷：“你总是这样，明明可以把自己照顾得更好，却总是莫名地出现状况。”
钟溪苑安静地坐着，身上裹着他过长过大的大衣，裹在她纤细的身体上，越发显得整个人美得脆弱，美得不真实，她浅浅地一笑：“以前疏忽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的身边有不会疏忽的人，所以我只要跟着他，我就什么也不用多想，而现在的话，”她默然一下：“是我大意了。”
她说话的表情淡淡的，让张新杰不禁垂眸去看，却在看到她的表情的那刻深吸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钟溪苑没有看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天空，身上的黑色大衣内里还带着热意，逐渐温暖着她微凉颤抖的身体。
“你去了吗？”良久，张新杰突兀地问，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
钟溪苑笑着扭过头去：“去了哦，按我们计划的路线，没有一个遗漏的，全部都去过了，用了我一年的时间。”
张新杰一时间寂然，下一刻，他像是被什么触伤了一样，猛地扭过头来：“你一个人？”
钟溪苑静静地看着他：“不然呢？”
张新杰深吸了一口气，嗅到自己胸腔里腾然而起的铁锈味，他的眼中有几分不可置信，几分盛怒，还有几分钟溪苑看不懂的复杂感情：“钟溪苑——，”他重复道：“你竟然一个人走了一年？你知不知道那些地方有多危险？”
钟溪苑近乎新奇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人，多新鲜啊，张新杰竟然失去了理智。
“你生什么气？”她问，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是回来了吗？”
张新杰怔住，一下子仿佛就重新变得冷静起来，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冷静得近乎冰冷。
“怎么会想到做一个《荣耀》记者？”他问道。
“先前在家报社实习期后就被踢了呗，能怎么办，无业游民有资格对工作挑挑拣拣吗？”钟溪苑说。
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张新杰轻轻一怔，心内道，怎么会，凭着她的优秀程度，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沉默一下，心知这其中有许多她没有讲出来的内情，但他不便去问。
“也挺好的，”他说了句，不知道是指好在哪里：“蓝雨队里的气氛很好，就算你是个新记者，也可以融入得很好。”他冷静地评价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钟溪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微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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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馆后门对面街道上一家热饮店，黄少天正捧着杯奶茶，突然问：“队长，你看什么呢？”
坐在对面的喻文州扭回头来，笑笑，微微垂下眼睫：“没什么，店内的温度有点低了。”
“有吗？”黄少天感觉了一下，然后微微一抖：“确实有点啊，搞什么啊这两天天气这么凉，怎么能把空调开得这么低。”他一边嘟囔着，又穿上了搭在椅背上的卫衣。
这家店在职业选手中很有口碑，而且玻璃是特制的，就是那种从外看不清楚，从内可向外看的，此刻店中就有不少乔装后的职业选手们在，就好比蓝雨众人再隔两个桌过去，两个身段窈窕低调地垂着长发的年轻姑娘正在凑着头看平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内容，两人正小声吃吃地笑着，她们两个桌子上另一侧，坐着个穿着随意的男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地半趴在桌面上，嘴里还叼着截早已熄灭的烟头。这家店里少部分选手心中完全知道这几人是谁，苏沐橙、楚云秀和叶秋。
再比如，不远处里面的桌子里，呼啦啦坐了六七个人，一水儿的年轻大男孩，最里面的那个长着张祸水一般唇红齿白的脸，在同伴的打闹声中，他略显安静地喝着自己的烧仙草，白肤长睫高鼻红唇，谁能想到那是赛场上所向披靡的年轻枪王？
蓝雨众人也随着喻文州他们坐在窗户边上，宋晓眼尖，看着窗外一会儿突然道：“哎你们看，那是不是钟记者？她怎么和一男的在一块儿啊？”
蓝雨众人一下来了兴趣，喻文州就见于锋郑轩几个向窗边凑着看过来。
蓝雨选手们虽然表面上一派矜持，不好意思跟年轻漂亮的女记者搭话，但禁不住内里风骚啊，脸上端着的高手架子一转头就是一张八卦兴奋的八婆脸，这个赛季《电竞之家》容貌顶尖的新记者来了后，宅男心那是烈烈燃烧，私下里讨论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听有八卦，众人都往喻文州和黄少天这桌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还没凑过去，就听到蓝雨队长开口：“行了，别玩了，时间快到了，趁着街上人少点了，快点回去吧，你们看，轮回都要走了。”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暴击，本来还心有不甘坚定地想探究完这个八卦的立马蔫了，转头一看，确实，里面那六七个帅小伙儿都站起来了，周泽楷和他的新副队一起结账呢，他那副队和枪王说着话，看样子两人关系意外的处理得不错。
队长都拿别的队伍出来了，这下情商再低的都知道不能有异议了，蓝雨众人穿外套的穿外套，戴墨镜戴口罩进行伪装的也在忙着，喻文州结账，然后在出门前和轮回大部队遇上，喻文州冲周泽楷笑着寒暄了几句，腼腆的后辈只是安静地微笑，倒是轮回的新副队在一边自然地插话进来为队长打圆场，却不会让人对他的插话感到不舒服，这让喻文州多看了他两眼。
然后他率队走了出来，离开前终于忍不住，往侧门的方向扭了下头，当然，那么隐晦的角落，在门外这里根本就看不到。
他扭回了头，蓝雨队长脸色淡淡的，这回终于跟着大部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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