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omega》竹岚子

26、二十五米

　　姬儿感觉自己陷在柔软的布料中。

　　温暖的水一样的触感，就像每一个成年后的人有关母体子宫的想象。这感觉遥远又令人怀念，只有在她五岁以前，以及后来母亲的讲述中出现。

　　而一切都终结在那一年，姬儿记得大概是深秋的某一天。五岁的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到如同地震一样的摇晃感。
　　然而不久之后，还没从午睡中彻底清醒的女孩，突然看到母亲冲了进来。

　　年轻的女人跪倒在床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发出控制不住地哽咽声。小小的女孩愣愣地被抱着，片刻后终于找到了语言：
　　“妈、妈……？”
　　女人的哽咽声越来越明显，最终转变为无法压抑的嚎啕。女孩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模样，因为受惊或者其他原因，很快也跟着哭了起来。

　　“珑兮……珑兮……你爸爸他、他……”
　　在断断续续地哭声中，她听到年轻的女人模糊地发音。女孩并不能理解这段并不完整的话的意思，只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爸爸”。

　　爸爸是个alpha，妈妈说，alpha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了不起的存在。而她们强大的alpha爸爸，正为了珑兮和妈妈能成为“幸存者”，在一个可怕的地方努力去赢得胜利。
　　年幼的女孩懵懵懂懂地听着，只大概理解了，她的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

　　而现在，了不起的爸爸，怎么了吗？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姬儿本能地觉得痛苦，即使周围的环境依然让身体感到舒适，也无法继续酣眠下去。
　　于是意识在黑暗中挣扎着努力，就像落水的人用力上浮，终于脱离漆黑的世界。

　　姬儿睁开眼睛，发现她果然躺在一张床上，被另一个人揽着腰抱在怀里。
　　是潘林。
　　少年和她以从未有过的亲密姿态彼此相贴，甚至在姬儿十七年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和任何一个异性保持这样的距离——即使是父亲也没有。

　　本能的排斥并没有想象中强烈，姬儿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似乎内心知道自己“应该”感到不舒服，而事实上并没有。
　　她怀疑是潘林做了什么，又或者是自己的问题，但偏偏不知道怎么问出口。结果就是少女从睁眼后一动不动，看起来几乎像是发呆。

　　躺在他的床上，发呆。
　　这让潘林的感觉……难以言喻。

　　作为刚刚完成了小黑屋play的加害人，他一直在脑补某个受害者醒来后的反应。而其中的一部分，甚至让潘林产生了很多糟糕的联想。
　　虽然他努力克制住了，理智告诉他如果把那些想法付诸实施，结果可能是姬儿今后的人生都将专注于如何杀死他或者自杀上。

　　而其他的……无论是生气、质问、恐惧或者漠然，平静的或者强烈的态度，似乎都不该是这样。
　　总之，就是有哪根弦不对劲。

　　别扭的潘林偏偏说不出哪里别扭，看着怀里的妹子一副沉思到天荒地老的模样，终于没忍住打破沉默：
　　“睡醒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想了想，只问“你醒了吗”像是句废话。而且自从她被他带到这里，也确实过去了一段时间。
　　虽然在这个地方，对方理论上已经不需要进食，但习惯总是难以更改的。

　　对一般人来说是这样。

　　但姬儿常年习惯了三餐混乱一顿顶仨，顾不上的时候长期拿营养剂当饭。想想这么吃居然没闹出胃病，只能庆幸自己有个海纳百川的好胃。
　　进入这个世界后，她被套进个看起来几乎和自身一样，但本质上没有一处相同的身体。原主显然是三餐正规饿不过两顿的人，就算她心理上对按时吃饭没什么依赖性，但身体总会到点就提醒。

　　而现在……她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什么饿的感觉。

　　“我睡了很久吗？”
　　理清了这一点后，姬儿反问说。

　　感觉不到饿，说明身体并没有达到需要进食的程度。
　　但潘林显然不可能问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加上她醒来后首先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依然是【22:48】。

　　即使有六十倍的时差，以眼下的境况来看，她也不可能只昏迷了几十分钟。加上身体的状况与潘林的问题，少女有了个非常不唯物的猜测——
　　要么在她昏迷的时候起，潘林能够控制时间；要么就是这个房间，它能够凝固时间。
　　又或者，二者皆有。

　　“不算太久。”潘林说。
　　“……”
　　如果不是姬儿相信自身的感觉，打死也没法从这四个字里找到答案。

　　“那，还是吃饭吧？”少女最后说。
　　这回沉默的变成了潘林，大概是想不通她怎么能转折的这么理所当然。
　　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于是互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少男少女，就在这很不和谐的小黑屋里，开始了莫名诡异的……同居生活。
　　才怪。

　　这个房间的面积不大不小，基本具备了一切宅居需要的设施，只除了完全无法与外界沟通。
　　简单地说，姬儿被囚禁了。
　　即使当事人冷静的过分，也不能改变这一犯罪事实。

　　潘林总是在起床后离开这里，回来偶尔会带些吃的——虽然理论上并不需要，毕竟一切生理需求都和时间一起停滞了。
　　姬儿怀疑对方的这种行为，纯粹是为了给她提供消遣而已。

　　在吃完饭后，两个人继续在房间里浪费生命，等到困了再一起睡觉。
　　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始终吃了睡睡了吃十几顿饭的姬儿，终于觉得自己要有暴力倾向了。

　　潘林并没有像某些猎奇小黄蚊里那样，给她上锁、挂道具、甚至玩各种play。事实上他表现的相当矜持，除了抱着睡觉之外连吻都没有过，可以说是非常柳下惠了。
　　但即使什么阻碍行动的东西都没有，姬儿也拿他毫无办法——

　　因为这个房间，没有门窗。

　　并不是罪案剧里的门窗被封死，而是灵异向的。整个房间都是贴着暗纹花样的壁纸墙，没门没窗户甚至找不到透气孔，连童话里高塔上公主的待遇都不如。
　　对此少女也在思考，潘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看起来契合“数据爱情”这个词的潘身上。而对于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的潘林，可以说无意识间放松了警惕。

　　却没想到潘林对“姬珑兮”的情感，包括他本身也是有问题的。甚至因为潘的刺激，他反而先一步搞出了小黑屋play。
　　如果说之前的潘林看起来是个普通人，那么现在这个能力成谜的少年，已经和普通这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姬儿开始怀疑，她是否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某些思维的误区。
　　——所谓的“数据爱情”，到底是指哪一个？

　　虽然情况无法挽回的走了下坡路，少女依然尝试着反抗。就算她的武力值在这个世界一夜回归解放前，但技巧还是在的。

　　在吃到第七顿饭的时候，姬儿用一整天扯断床单，最后编出一根足够结实的绳子。当天晚上趁着潘林睡着，成功把他弄晕并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潘林睁开眼，却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波动。

　　“姬儿，”他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杀了我也可以。但我不会放你走的。”
　　少女盯着他半天，最后走过去，把绳子解了。
　　然后他按住她的手，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那是他们第一次过界。

　　按常理来说，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但事实证明潘林是个不按套路走的人。之后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距离，继续不近不远的试探与相处。
　　简直像是生活了一辈子，已经没有激情到脱光衣服都石更不起来的夫妻。

　　偶尔姬儿会产生这样诡异的念头，然后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潘林的目的。
　　他想要囚犯，爱上囚禁她的狱卒。
　　姬儿可以杀死他，潘林甚至从来没有真正反抗的意图。但就算他死了，这个房间也不会出现出口，最终只能是他们一起死在这里。

　　【如果我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那么其中也包括你；然后我会开始生病，甚至没有办法正常的吃饭或睡觉。在那之前我会生病，变得越来越虚弱，最后彻底……】
　　姬儿想起自己套路那个手机里的AI时，随口编出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另一个人亲自付诸现实。

　　和潘不同的是，潘林清楚她并不会那么脆弱，更不会被她随意糊弄过去。
　　就像他们同样清楚，仅仅凭借意志的力量，没有谁能够征服漫长到没有概念的时间。
　　至少人类做不到，无论你多么强大。

　　你认为囚犯，会爱上囚禁她的狱卒吗？
　　少女迷迷糊糊地想，不知不觉睡着了，隐约感到有人把她抱到了床上。
　　熟悉的温度让她下意识蹭了蹭，然后陷入了更加深重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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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上提过的，女主是omega
洋葱皮剥下一点点，其余的慢慢来
*
女主对囚禁后的反应不强，因为她本人在废土遇到的都是变态怪叔叔级别。过去来一个废一个来两个废一双，信奉以眼还眼，但这次的情况和以前都不一样。
潘林的尺度把握的很好，没到对姬儿来说“必须废掉”的程度，所以她记得“正常人”应该排斥，但自己确实没感觉——以前经历过的生死磨炼太多了，这种言情画风的play纯属小儿科。
PS：曾经的A在姬儿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不归属于广大异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