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美人》居南城

4、第四章

　　吃过饭后解锦谢绝了马侯军让擎踯苍开车送他回去的好意，自己上了辆黄包车。

　　车夫载着他跑过大街小巷，经过教堂的时候，解锦看到广场上有个老牧师正在用面包喂鸽子，迎着绵软的和风，沐浴在阳光下的南城一片安静祥和。

　　可很快黄包车就停到了思明路解公馆门口，家仆看到解锦立刻上去扶他下车，却被解锦挥退。

　　解锦指着门口停着的别克轿车问道：“沈余凉来了？”

　　家仆答道：“老爷不舒服，就让沈医生过来看看。”

　　解海龙的私人医生沈余凉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沉稳男人，也是南城军区医院的内科大夫。据说是解海龙同他们主任有私交，才请到沈余凉的。

　　算下来沈余凉往解公馆跑也快三年了，这其中有个原因是解程程，解家养的三小姐。

　　沈余凉似乎在追这个解海龙的养女，才做了解家这么多年的家庭医生。

　　“解少爷。”

　　沈余凉正从客厅里出来就撞上了往里走的解锦，他穿着白大褂，手腕上戴着块瑞士手表，指甲干干净净。

　　比起解权刻意的追求体面，沈余凉自然的温文尔雅更得解锦欣赏。

　　只是解锦对医院的味道很反感，连带着医生都是不喜欢的，偏偏沈余凉的身上就带着那种浓郁的药水味道，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余凉一靠近，解锦差点当着大家的面吐出来。

　　“嗯，你要回医院吗？”解锦看到沈余凉仍旧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即使对方身上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沈余凉用修长的食指架了架眼镜，他当然看到了解锦回避的动作，于是也默默往边上挪了两步，答道：“下午还有病人预约了，要回去的。”

　　“那我跟你一起，你再拿点那个东西给我。

　　“不行。”没想到对方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自己。
　　解锦难得的放下身段，央求道：“就一片，我留着实在忍不住了才用。”

　　沈余凉无奈：“我可以再给你开些阿斯匹林，那东西你不能再吃了。”

　　解锦摇头：“阿斯匹林要有用哪还用麻烦你帮我拿。”

　　“你就是吃过了那个才会觉得阿斯匹林的作用不够大，你不是还有胃病吗，真的吃不得那个。”

　　解锦找沈余凉要的不是别的，而是普通药店里根本买不到的吗啡。

　　解锦有头疼的毛病，有时候到了晚上会疼的根本睡不着觉，可自从在沈余凉那里要到过一次吗啡后，镇痛的效果让他可以安稳好久。

　　即使知道吃多了会上瘾，在胃里的副作用比他一直服用的阿斯匹林也大上许多倍。可解锦也不得不承认，他需要吗啡。

　　“我要是疼死了，你就是个庸医。”解锦拿不到药，只得撑下口舌之快。

　　沈余凉似乎低笑了一声：“我要是给了你吗啡，才是真的庸医。”

　　解锦要药无望正要离开，就看到解程程挽着梅姨娘的手走出来。

　　解程程讨好梅姨娘也是说的过去的，她在解家没有依靠，解海龙给的也不过是衣食无忧。虽然对外她是解家的养女，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她同解权之前的身份一样是解海龙在外面的种，只不过她的母亲没有福气进解家门而已。

　　解锦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倒没有太过关注，没名没分的可怜女人罢了。

　　“梅姨娘，解小姐要出门吗？”沈余凉温文尔雅的招呼道。

　　梅姨娘亲昵的摸了摸解程程的手，笑道：“沈医生还在的呀，我们去逛逛街，程程秋天的衣服还没置办呢。”

　　眼里全没有解锦的存在，她早就同这个瘸了腿的大少爷闹掰了，刚进解家门的时候梅芳芳也想过讨好了解锦说不定她就能扶正。

　　可后来倒底是明白了解锦根本瞧不上自己，更别说同意让她坐她母亲的位置。

　　她就想自己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又有个儿子傍身，渐渐的也就不怕解锦了。

　　倒是解程程规规矩矩叫了声哥，又对沈余凉颔首道：“沈医生好。”

　　解锦冷眼看了看梅姨娘，心想这个女人还不如她身旁的一个二八出头的小姑娘有城府。

　　沈余凉却被这声问好惊喜了一番，殷勤道：“我开了车来，可以送二位过去。”

　　“不是还有病人在等你吗？”解锦在一旁拆台道。

　　解程程听了，礼貌的说道：“沈医生有病人在等就不好麻烦了。”又对着梅姨娘说：“姨娘，咱们自己去就行了吧。”

　　解锦你可真是睚眦必报，望着那人一瘸一拐的离开，沈余凉无语的想道。

　　— —

　　沈余凉来过，解海龙就肯定是病了，解锦作为儿子还是要去看看的。

　　当然别人家病床前的父慈子孝就不要想了，换做是解权倒还差不多。解锦，呵，只能让他解海龙的病情雪上加霜，这是解海龙的原话。

　　“梅芳芳就留你在床上自己出去逍遥了？”既然都这么讲他了，解锦自然是把能挖苦的都要挖苦一遍。

　　“你不要来挑拨是非，该给你的都少不了你。”解海龙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说道，看也不看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不孝子。

　　解锦静了几秒：“你连我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何谈给我什么的。”

　　解海龙只是年龄有些大了晚上睡眠不好导致的失调，跟他这个彻夜头疼难眠甚至迫切需要用吗啡镇痛的儿子比好太多了，不是吗。

　　解海龙听不惯解锦那阴阳怪气的语气，略带责怪的讥讽道：“你要什么，不就是要解家的家产吗。你同你母亲一样，简直一模一样！”

　　解锦倒是平静，他走到门前，抬眸看了一晚床上虚弱的解海龙，低声道：“我就是同我母亲一样，才会这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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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解锦预料，马侯军是要用擎踯苍的，南城□□走私烟土，警察局请求司令部支援。

　　带头过去的就是擎踯苍，据说是马司令亲自任命的。

　　只可惜烟土是全部收缴了，人却没有逮完，让跑了好几个。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是南城除不掉的顽疾，走私贩也是抓不尽的，只要烟土收缴了，这就是擎踯苍的头功。

　　天灰蒙蒙的下着雨，擎踯苍披着黑色的大雨衣，踏着雨靴踩在泥地里看官兵搬运缴来的烟土。

　　他没有收到销毁这些烟土的命令，这说明这批烟土不过是进了司令部那些人的口袋，换一种方式出售罢了。

　　擎踯苍抬头，雨水砸在他脸上，他突然想起了他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他们的命或许还不如一箱被运走的烟土管钱。

　　解锦是在一家小酒馆里找到擎踯苍的，这家小酒馆在南城里小的不能再小，他的老板虽然是个不太招呼客人的老人家，却会用颤颤巍巍的手给你倒一壶热酒。

　　“你果然在这里。”解锦坐下来。

　　他知道，擎踯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喝闷酒，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马侯军让你去查烟土，你不高兴。”解锦停了半晌，“还是我逼你回南城做这种事情你不高兴了。”

　　“没有，你没逼我。”擎踯苍得嗓音低沉悦耳，却重在坚定。

　　解锦抽了双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喂到嘴里，“可是你在生气。”

　　擎踯苍坐的笔直，宽大肩膀上的雨衣仍有雨水滑落，他的脸色就如同黑色雨衣，他的心里的痛就如同滑落到地上的雨水，了无痕迹。

　　“我只是在气自己罢了。”

　　酒馆外面的雨挂在屋檐上像一层水幕，映在解锦的眼里头是清浅的波光。

　　“擎踯苍，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解锦放下筷子，收回游离的目光，仔细瞧着对面的人说道：“会让你难过的事情，我竟然很高兴。”

　　解锦的专注有着摄人心魂的力量，他的眼睛亮了就连带着脸庞都璀璨动人起来，当然，他本来就是个美人。只是他的世俗，白毁了一幅好皮相。

　　擎踯苍盯着解锦没有说话，最后他摇了摇头。

　　解锦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他没有怪罪过解锦肆意安排他的人生，在他的轨迹里出发点便是解锦，所以终点如果不是解锦，那么，在哪里都没有关系。他不会被沿途的风景，迷了初心。

　　“如果一切都结束了，你是不是还想上战场？”解锦问道。

　　擎踯苍答道：“等结束了再说吧。”

　　“好。”

　　解锦笑着起身走出酒馆，落入烟雨里，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拄着拐杖，一身墨蓝长袍，清冷笼罩着他。

　　擎踯苍连忙追出去，可他看到雨中那个飘摇的墨色背影时却停下了步伐，他发现解锦在风雨里其实走的很稳，他步步小心，精心敲打，原来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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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一周更两到三章，新坑什么的不干了都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