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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夜月圆,明夜无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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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布谷鸟叫的第二声,皇帝终于倒下了。
兰陵并不盛产美酒,只是美酒常攀佳名。
芸娘端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满满地。闻着很烈,却又带有一缕若有若无柔媚的香气。
不是桂花,桂花已经开败。
在今天之前,其实她也不知道,断肠草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02
门“吱呀”响了一下。
“你来了。”
芸娘没有抬头,转着手里的酒杯,兰陵酒液一点点往外撒,打湿了一小块桌沿。
“怎的?要给这糟老头子殉情?”景王一笑,摸上了芸娘皎皎明月似的一只皓腕。
芸娘轻轻挣脱了他,半笑不笑地往他心口一指,“那岂不是太容易随了你的意?贵妃毒死皇帝,偏偏宁王府里藏了鱼书几封。再来个死无对证,这皇位——”
“这皇位自然是我的。”景王又握住她的手,“可这后位也自然是你的。”
“如今还哄着我罢了。”芸娘轻哂。
“若我不把你放在这心尖上,何至于大半夜的冒着风险入宫?”景王道,“只是你今日也未免太过急躁了!”他不由责备道,“分明我们商量好了要在宁王大婚时在他府中下手,你今日这般行事对策几何!”
芸娘冷笑道,“你倒是思虑周全,只是行事未免太过疏漏。”
“什么?”景王不由一惊。
“就在下午,宁王密告陛下你和左相暗中往来之事。你好生糊涂,连信函都叫人偷去了!”
景王已是冷汗连连,“那父皇他……”
“铁证如山。”
景王沉默了半晌,揽过芸娘的肩,“如此多亏了你。”
03
“可不是多亏了她!”一个声音自外间传来。
景王只觉得如堕冰窖。
皇帝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和漆黑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这不可能!”景王大叫一声朝桌案旁跑去。青色云纹袍,莲花双龙玉佩,是个体型微胖的内侍,甚至还有温热的鼻息。
“贱人!”他就要扑向芸娘,御林军早已鱼贯而入。
芸娘朝着皇帝一拜,低垂着头道,“妾身罪当万死。”
皇帝很久都没说话。
“你是宁王的人?”他问,语气平和。
芸娘摇摇头,凄楚地笑道,“妾身哪里是谁的人呢。”说着两行清泪流下来,连皇帝都不免为之动容。
“此生得侍陛下身旁,不过偶然,也是妾身的福分。”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芸娘又道,“揭露景王的罪行却的确是刻意而为。”
皇帝猛的睁开了眼。
芸娘却径直向跪着的景王身旁走去,拿出了一枚小小的香囊,“敢问殿下,您还记得这是什么么!”
景王面色一白,“你是……”
“可怜的萱娘正是我的姐姐!五年前是你强到我家府上要她为妾,扔下这个破香囊说我姐姐早与你私定终身。可我姐姐已是定下了婚期的人,如何肯从?你一时恼怒,便害得我全家家破人亡!”
芸娘已是哭的难以自已。
“我娘让我藏在灶下,才躲过了你那些家丁的搜寻,可我家三十一口,都不明不白的没了。也是凑巧,人牙把我卖进了宫里,才有今日的机会,揭穿你的狼子野心!”
皇帝击掌,刚想示意她听下,却见芸娘猛的朝柱子撞了过去。
红色蔓延开,他叹了句,“可惜,可惜。入殓吧,还是照着贵妃的位分。”
大殿静悄悄的,宫里头少了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们哪,都不让朕省心。”
皇帝笑了笑,走掉了。
04
院子里有一点凄迷的香气,布谷鸟说不清叫了第几声。
宁王把着酒杯,笑了笑,随手丢到了泥土里。
如果景王记忆力再好一点,他本该想起,萱娘并没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