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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小小虐) ...

  •   上海。
      “唔!——”陈啸风骤然惊醒,从沙发上坐起身,满额冷汗。
      “处长?——”小郭在隔壁听得动静,忙过来察看。“您还好吧?”话出口就知道多余,陈啸风惊魂未定,衬衫背后都湿透了。
      “是夫人吗?”小郭替他倒杯热水,小心翼翼的问。
      陈啸风犹自沉浸在梦中心悸不已,好一会儿,回了神,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掉额上的汗珠。
      小郭看见手帕一面尚且带着一缕淡红——嘉宜的唇膏。
      “有明家人在,夫人一定没事的,”小郭看着他,停了一会儿,“灰鹰已经发来消息,货已出仓;日本人应该很快就要动手。”
      陈啸风收起手帕,定一定神。“我们的人都安排到位了吗?”
      “已经交代下去,撤退路线已经全部按预计演习过,保证到时万无一失;”小郭接过杯子,“再多睡一会儿吧——恐怕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都没法真的休息了。”
      “你也是,”陈啸风看着小郭,“日子会越来越难了。”

      “家里忽然变的好冷清!”阿秀一面擦拭着家里的大相框,一面叹气,“先生太太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不是还有我呢嘛!”嘉宣强打精神笑道,“哎,你下来,那高的你擦不着再掉下来了!”
      阿秀把抹布递给他,“喏,那你可要擦仔细点!”
      一面下来帮他扶着梯子。
      “那边那边——”阿秀指着一角,“上面一点儿——”
      嘉宣轻轻擦拭着阿秀所说的地方,眼光却停留在陈啸风的眼睛——照片里,陈啸风如此清朗的笑意,一旁嘉宜挽着他的手臂,满脸的幸福恬静。
      可惜,这样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阿秀在下面嚷,“偷懒可没饭吃!”
      嘉宣轻轻叹息,“知道啦。”抬手仔细的把玻璃上的浮灰仔细擦去,再看一眼照片里的嘉宜,——如果真的能在巴黎平安的过下去,也算是老天眷顾;
      世道如此,生离总要好过死别呀。

      “我们已经收到确切消息,美方那批武器已经全面起运,到沪时间,应该就在今天午夜。”庄诚把破译的电报交给南田,“根据我们秘密拦截的电文,重庆将在今晚组织行动接收,具体行动计划,您过目。”
      “行动细节上报军部了吗?”南田立即问。
      “电文刚刚破解,我们先来请示您,”庄诚颔首。
      “很好,”南田嘴角微微一挑,“继续盯紧重庆,有任何情况,立即汇报!”
      “是!”
      庄诚刚走,南田立即接通电话,“十一点,汇山码头,务必全数拿下!”

      午夜。
      戴笠私宅。
      “滴滴——”
      收音机中断了一直播放的音乐,短暂的蜂鸣过后,迅速恢复信号。
      戴笠起身,轻轻撩开垂地的窗帘,夜色如洗。临街的商铺霓虹闪耀,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城市永远以繁华热络的面目示人——华光之下,可以藏起一切热血一切阴谋,一切心机一切情仇。

      小郭房间的电话一声长鸣,挂断,又一声。他看着震动的听筒,起身来到隔壁陈啸风的房间。
      “已经开始了,”他看着陈啸风的背影。
      陈啸风在窗前望着远处暗流涌动的黄浦江。
      “处长?”
      “去洗把脸,换身衣服;”陈啸风转身,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星辰月色,“马上,该我们出场了。”

      巴黎。
      明楼刚刚结束下午研讨会。
      “大哥?!”
      明楼只看一眼阿诚眼神,立即会意,“车上说!”
      快走几步坐进车里,阿诚转身非常严肃的低声,“刚刚接到线报,负责押运的军队在汇山码头附近遇袭;我方全军覆没!”
      “什么?!”明楼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震惊不已。“那批货呢?!”
      “被日方全数缴获;现在,下落不明——”阿诚睫毛微抖,“大哥?”
      明楼重重跌回靠背,神情沉重,停了一会儿,“灰鹰呢?有没有消息?”
      “还没有;”阿诚看一眼表,“上海现在是午夜;货出仓之后,就没了消息;我担心——”
      他眉头抖了一下。
      “不会!”明楼迅速的打断他,“我们已经选择了合作,如果灰鹰出事,一定会立即通知我们;”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陈啸风,有他的消息吗?”
      “上海滩现在人人都知道,陈啸风和夫人来欧洲度蜜月;但事实——,”阿诚看着明楼,“你我都清楚——”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明楼的神色忽然有一丝变化。
      阿诚愣一下。是啊,日本人又不蠢,他们难道就没有发现陈啸风没走吗?除非——
      “日本人明明知道他在上海,却故意掩盖事实,那就证明,接下来的计划里,他一定有非常重要作用——”明楼的眼神渐渐明朗起来,“很有可能,是决定性的作用。”
      “所以这是他们故意放出的烟雾弹?”阿诚蹙眉,“可是,这样处心积虑的替他掩盖行踪,是为了什么?”
      “我也只有个大概的猜测,”明楼思忖着,“等和上海的联络恢复,大概可以得到一些证实。”
      阿诚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看着他逐渐放松的眉头,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对了,”
      明楼蓦地抬头看他。
      “警察局早上发布的消息,圣拉泽尔车站,发现一具中国人尸体;是‘雨燕’——”阿诚从风衣内侧口袋取出一张报纸,递过去。
      明楼打开,里面滑落几张照片,还有死亡证明。
      “确定吗?”明楼皱眉。
      “我亲自去停尸房确认过,”阿诚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后颈部的特写,在左耳后,发际线靠下位置,有一处暗斑,那是注射针孔的痕迹,“是被人谋杀的;手法非常专业;看起来就像是心脏骤停自发死亡——而且死者本身多痣,普通尸检几乎没法验出。”
      “处心积虑——”明楼眉头再次紧蹙。
      “我找人化名去清点过他住处的财产——”阿诚抽出报纸下面另一张纸,“他在巴黎一间银行新近存入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
      “杀人灭口?”明楼瞬间明白了。
      “没错。他应该在上海时,已经叛变;嘉宜的失踪和他直接相关,但他大概没想到,日本人是不会信任一个叛徒的——”阿诚稍微带点鄙夷的口气,“不过,用如此专业的手段处理他,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盯着这条线;”明楼把资料仔细放好;看阿诚,“或许有机会找到嘉宜的下落。”
      “是,”阿诚启动了车子,“明台也该下课了,我们再不回去,恐怕他要坐不住了。”
      “明台这孩子太浮躁,嘉宜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知道,否则,恐怕巴黎,我们都待不下去了!”说起明台,明楼忍不住头痛。
      “明白。”

      上海。
      “已经全部破译对照完毕,”林秘书将报文递上,“这是日本方面最近行动的全部内容。”
      戴笠仔细的对照着左右两份电文,扬起一丝微笑,“果然如此——”
      “如陈啸风料想的一样;日方一定会将这个重要情报上报军部,我们只需坐等回复。”林秘书顺着戴笠的口气继续说下去。
      “阵亡抚恤都安排好了吗?”戴笠抬头。
      “财务已经走账;随时可以通知家属领取。”
      “好。最近两天,你来安排;注意方式,安抚好人心。”
      林秘书领命而去。
      戴笠这才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只有一句话,“贝当路132号,下午两点。”

      特高课。
      “军部最新指示,”高木递上文件夹。“请您过目。”
      南田刚刚翻开文件,桌上铃声大作。
      南田接起,立即起身立正,“是我——”态度极恭敬,“是,属下明白。”
      挂了电话,未及坐下,立即拨通电话,“给我接上海饭店502房间。”

      巴黎。
      “把饭吃了,”林婉华将两个油纸包着的三明治丢在嘉宜面前。
      嘉宜微微蹙眉,几乎已经凉透了。
      “你要吃便吃,不吃便饿着;”婉华瞥她一眼,“这里不是你尹家的豪宅,我没义务伺候你!”
      嘉宜微微叹息,拆开了油纸,才吃了没两口,凝固的油脂催上来一阵咸腥,嘉宜一阵恶心,没忍住,转身伏在身旁垃圾桶边干呕了起来。
      婉华一脸嫌恶的看着她。
      “对不起,”嘉宜起身轻拭嘴角,本能的为自己的失态抱歉,抬头看着婉华的神情,顿一下,“能给我一杯热水吗?——我自己烧也可以。”
      “给你二十分钟,把一切收拾妥当;”婉华趾高气昂的交叉着手臂,“要是拖拖拉拉,别怪我不客气。”
      “我明白,”嘉宜起身,在一边满是污渍的小灶台上,点燃火,把一只小铁缸接了些水坐在火上。
      看着嘟嘟冒泡的水面,胃里稍稍有了些暖意。
      “还有十分钟,”婉华吐一口烟圈,懒懒的看着她。
      嘉宜把三明治的油纸小心的拆开,面包片架在小缸子顶上,稍微沾些热气;停一会儿,垫着油纸小口的吃着。
      婉华瞧着她斯文的吃相,有一秒的出神——陈啸风也是那样的姿态,让她曾经看也看不够;然而回神却愈发的有恨意,仿佛提示她,陈啸风原本便不与她同路,终归都是她林婉华痴心妄想罢了——背后一阵寒凉。
      “我好了,”嘉宜起身,用手帕轻擦嘴角,平静的看着她,并不理会她内心深处的波澜。
      “走!”林婉华口气里不由自主的凶狠起来。
      “去哪儿?”嘉宜不解,这么多天一来,她连这间屋子都不曾出过。
      “少废话!跟我走,要敢惹事——”
      “我听你的。”嘉宜打断她。一面伸出手腕。她现在无比清醒,想要活着,想要陈啸风没事,只有尽可能的配合她。
      婉华鼻子里哼一声,“知道就好,”一面熟练的取出一根尼龙带扎在她的右手腕上,另一边攥紧在手里。

      就这么一路扯着她的手腕,穿过巴黎喧闹凌乱的街巷。刚下过雨,地面潮湿打滑,嘉宜高跟鞋不好走,几番想慢下来被婉华硬扯着向前。手腕上血痕累累。
      忽然在一处街角,嘉宜扯住婉华的衣袖。
      “起来!”婉华发狠扯一下手中尼龙带——嘉宜按着心口痛苦的蜷起身子,那狠狠的一扯,也没能让她起身。
      “少装蒜!”
      “胃痛——”嘉宜咬着下唇,半跪在潮湿的地面上,捂紧了心口。
      婉华还要动手,然而一旁已然有人侧目,便停手,蹲下来,低声威胁她,“少来这套!延误了任务,陈啸风死定了!”
      “真的很痛——”嘉宜嘴都有些发白,“能不能,给我一片小苏打——”声音都有些抖。
      婉华这下有些慌神,她不在意这个女人的死活,但是她若是死在这里,只怕要误了大事。
      “我上哪儿给你找药?!”她皱眉呵斥。“药房在哪儿?!”
      “不用药房,”嘉宜抬眼,招呼一旁的一个八九岁的报童,衣衫褴褛,活脱一个“小伽弗洛什”。(注:雨果《悲惨世界》里的流浪儿)
      “做什么我的太太——”小孩子跑过来看着嘉宜。
      “替我到街角的杂货店,买几片小苏打——”嘉宜流利的法语,她抬眼看一眼婉华,“麻烦给我一点零钱——”
      婉华满心疑虑的给了她一枚五十生丁的硬币。
      小孩子拿了钱飞快的跑开了,不一会儿,把一个小纸包放在嘉宜手心。
      “太太,您的药,”脏小孩擦一把鼻涕。
      “谢谢你,”嘉宜看着他,掏出手帕替他擦擦脸,一面摘下自己的耳环放在他手心,“这个给你——可以去首饰铺子换些钱;知道巴黎哪个店给的价高吗?”
      小孩看着她,长睫毛扑闪着。
      “索邦大学旁边,索菲亚咖啡馆旁边那家,”嘉宜不动声色的合上他的掌心,柔声道,“快去吧,上帝保佑你。”
      小孩给嘉宜鞠了一躬,攥着拳头飞快的跑掉了。
      婉华丝毫不被打动,只是鼻子里哼一声——资产阶级的伪善面孔。
      “可以走了吗?”婉华看嘉宜吃了药,脸色稍微好一些,不耐烦的催道。
      嘉宜点点头,稍微按一下心口,起身跟她离开。

      上海。特高课。
      “请恕属下冒犯,”高木看着南田下达完命令,直言道,“您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机密的任务,交给陈啸风来做?我以为,您一直对他有所戒备——”
      “没错,”南田傲慢的挑一下嘴角,“我是怀疑他的立场;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用人不疑——”她抬手不许高木插话,“关于这次的任务,我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如果陈啸风肯为我们卖命,这是证明他清白的最好机会;如果他心存异念,这也是将他彻底暴露的最好方式——”
      高木依旧不解,用如此大的手笔,来考验一个官员的身份,简直不可理喻。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局势,上海滩错综复杂的势力,想要将这批军火妥善送出上海,运往我们的战场,——整个上海,陈啸风是最佳人选——”南田微微眯起眼睛,“启用陈啸风,是目前,最经济,最妥善的办法;如果他毫发无损完成押运,为帝国效力,固然最好;如果遇到意外,有人袭击破坏,那就让他,做我们的鹰犬和爪牙;如果她一直都在潜伏,那么此行,是扒下他伪装的绝佳机会,我们就能破获抗日分子的重要力量——况且我已经做好了备用方案;军火一定能顺利抵达我们的战区;这样无论如何都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您就如此自信可以控制他?”高木的语气稍微有些挑衅。
      “当然不能只靠命令,”南田嘴角一挑,不理会他口气的不恭,“我已经拿到他最致命的弱点——他要是想半途而废,我会让他见识到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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