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吟诗人&玫瑰大盗》巫女的低语

3、宴会（二）

　　当戈登在耳畔悄悄告知了主席位的坐席临时变化后，佩利顿时收敛了笑容，俊美的面容如大理石雕成一般削厉冷硬。他虽一言不发，但戈登却感觉到佩利周身空气中凝着凛冽的气息，不禁有些瑟缩。

　　“佩利，冷静！冷静！”戈登压低声音劝道，他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惊慌，“这真是太过分了，但，千万别忤逆陛下！佩利！求你了！别生气，这样确实过分，简直是...羞辱，但陛下，哎！佩利，你别生气，不，这确实让人生气，不过千万不要顶撞陛下！”戈登颤抖的声音越来越语无伦次。

　　佩利抬手示意戈登安静，“这是陛下临时决定的？”他沉声问道。
　　“是的，就是刚才。”
　　佩利安抚地拍拍戈登的肩，带着沉稳的力度，“我知道了。”
　　“佩利，你......”戈登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佩利再次抬手在戈登眼前竖直手掌，这个手势强硬地表达了请戈登闭嘴的意思。
　　“戈登，我的好兄弟。放心，我知道分寸。”佩利向主席位的方向微微一扬头，示意戈登在前面带路。

　　当他们来到长厅尽头的主席长桌前时，眼前确如戈登所言——今年的新年觐见晚宴，主席长桌上没有赤焰湾的位置。

　　雷哲王和玛格丽特王后尚未驾临，长桌中央的高背椅尊座还空着。长桌的右侧末端，临湖城侯爵及夫人已就坐；左侧末端坐席，原本属于佩利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位明艳照人的贵妇，她应该就是戈登所说的塔伯元帅的夫人。

　　并不是因为佩利没有受封爵位才没有资格入坐主席。在紧挨着王后的位置，照例属于雷哲王的亲信——西雍堡盖里国师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面色谨肃的少年，据戈登介绍他是盖里国师的弟子，由于盖里国师正在外协助塔伯元帅作战，所以派了一名弟子代表西雍堡前来觐见。这位少年也尚未受封爵位。

　　宫廷侍从们正在忙忙碌碌依照新的安排布置坐席——专为佩利勋爵准备的坐席。

　　在长桌左侧的末端前方，添置了一张小型长桌和主席长桌呈直角相接，这个加座和主席长桌构成了一个L型。
　　佩利的座椅背后就紧挨着廊柱，宴会长厅由40根这样的高挑通顶雕花廊柱间隔开侧廊，侍从仆人们便在侧廊中行走往来。佩利的座椅上方是位于二楼的侧廊，廊柱间垂下富丽的幔纱，朦胧的轻纱后面是负责演奏的宫廷艺人们。贵人们需要享受音乐，但是又不希望这些卑贱的匠人时时出现在眼前。上下两层侧廊的作用，相当于华服需要精美的绣纹装饰，但刺绣的针脚线结须藏在夹层里面。

　　把“游吟诗人”安排在这个位置，含义不言而喻。这显然雷哲王给佩利的下马威。佩利是赤焰湾伯爵的次子，是世卿贵族。这样的安置是对一位贵族的折辱，而佩利此番是代表赤焰湾前来觐见的，这个坐席也是对大陆全境水上霸主——赤焰湾的极度轻慢。
　　连彼得也看明白了，一时间怒容满面，“大人！这也太过分了！”

　　佩利给了彼得一个严厉的眼神让他安静，“把竖琴搬到侧廊，就放在椅子后面。”他吩咐道，一如既往的沉稳果决。“彼得，去楼上，献礼的演奏曲目让乐手们等我的指示。”

　　雷哲王虽是暴君，但并不昏聩妄为，否则他在篡位之战中也不可能集结龙堡和温泉堡的力量为他效忠。挂墙头的那三人都是龙堡出身，佩利推测应该还有其他内情。前几日面见雷哲王时，一切流程礼仪都如常，雷哲王并没有刻意刁难佩利，也多少验证了他的推测，但佩利没想到，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看来雷哲王对这个传闻确实难以释怀啊。

　　佩利这几天中才慢慢搞清楚，他完全是被挂城墙上的那三个家伙连累的。那三个死鬼临死还要拉垫背，在被拖去砍头时一路上嚷嚷：佩利-罗卡是王后的初恋情人！他才是王后真正的心上人！这下才弄得全城人尽皆知了。

　　但佩利已经有十年没有和玛格丽特见过面了，雷哲王也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牵连。所以这个下马威不仅是给佩利本人立的，也是借机对烈焰湾的敲打和申斥。

　　烈焰湾一向恭谨小心，那么，引起雷哲王不满的必然是前不久在和诺礁堡海盗团交战中的惨败了。

　　布列忒尼大陆东北漫长的海岸常年受海盗袭扰，有时海盗团甚至会从入海口直入大陆内地烧杀劫掠，烈焰湾罗卡家族一直是对抗海盗团的第一线。

　　也许是今年的冬季特别寒冷，海盗团来势比往年更凶猛浩大。
　　但是！佩利恨恨地攥紧拳头——在战役最激烈的关头，如果不是雷哲王强令烈焰湾抽掉三分之一的精锐沿河而上驰援塔伯元帅，烈焰船队又怎会陷入重围。
　　幸而佩利的援军及时杀出一条血路，否则父亲和兄长恐怕都要葬身在怒涛之中。

　　这场战役最终惨败，沿岸数十个村镇惨遭肆虐，入海口富庶的索伦城被劫掠一空，连城中雷哲王雕像也被捣毁。佩利想，也许这才是触怒雷哲王的真正原因。

　　这时，龙堡公爵及夫人、温泉堡公爵及夫人也入席了。即便他们的席位间隔甚远，但针锋相对的暗流还是在长桌上空对峙着，虽然他们如此对立，但当他们看到那个加座和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佩利时，难得一致地笑起来。
　　龙堡公爵如同雄狮鬃毛般的络腮胡须仿佛每一根都闪烁着轻蔑的嘲笑。
　　温泉堡公爵肥厚的嘴唇上，精心修剪的两撇羊角胡子幸灾乐祸地扬起。
　　两位夫人不约而同地用镶着宝石的扇子遮掩笑容。

　　霹雳堡公爵及夫人也来到他们的席位上，见到佩利的加座时愣了一下，霹雳堡公爵转头和夫人低声耳语，两人都神色沉重地望向佩利。

　　位于长桌右侧末端的临湖城侯爵面容和蔼温良，他向佩利投来同情和担忧的目光。多年来临湖城的处境和烈焰湾有些相似，如果不是娶了一位龙堡出身的夫人，也许，临湖城侯爵想，那个加座可能就是临湖城的位置了。

　　雷哲王携玛格丽特王后入场后，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在佩利看来，这两位整个大陆最尊贵的人其实很有夫妻相。并不是说他们两个长相相似。一个神情严冷苛厉的五旬老者，一个姿容曼丽的妙龄佳丽，容貌无论如何也没有相似之处。但他们的气势却如出一辙，众王之王和王后俱是盛装，宝石缀饰的冠冕，猩红华服皆以珠宝绣满七星之城的纹徽，两人环顾全场的目光充满凌驾万民的威严，他们眼中的傲然笑意昭示把控生杀权柄的享受。

　　佩利几乎很难把眼前这位贵气凌然的王后和记忆中的清丽少女联系起来。
　　算起来，大概是他离开龙堡骑士学院两年后，雷哲王原先的王后病逝。龙堡公爵就把玛格丽特嫁给雷哲王。玛格丽特还未满二十岁就成为王后，膝下还有个年纪比她大五岁的继子。

　　望着主席长桌众王拱卫雷哲王的阵势，佩利忽然有些理解雷哲王为什么对“王后的初恋情人”这个传闻如此介怀了。诸王和夫人们都年逾半百，雷哲王自己也是鬓发髭须花白，威严之下隐隐有一丝暮年的疲态，而身边的王后正值青春盛放的年华。佩利心底恶趣味地猜测，不知道雷哲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满足生命力如盛夏般旺盛的美丽王后呢？毕竟自己这个“王后的初恋情人”如此英俊出众，有些不安也是难免的。

　　但，烈焰湾家族不应该受如此轻侮！

　　佩利心知雷哲王今晚必要找自己的茬，一定不止加座这么简单。

　　果然！

　　例行的致词和众领主宾客共同祝酒后。晚宴在笑语燕燕中正式开始了。雷哲王却忽然命令宫廷乐手停止奏乐。

　　众人在安静中屏息望向那个加座。游吟诗人却是神态自若。

　　“佩利勋爵，我们的游吟诗人，你是王后的旧相识，今夜怎能不为我美丽的王后献唱呢？”雷哲王如同虎豹戏耍猎物一般，饶有兴味地望向佩利。“让我的王后高兴高兴吧。”

　　人群中有些悉悉索索，人们都记起戴厄勋爵曾经向王后献歌，如今他的头正插在城墙上。马修主教已经闭上眼睛不停地在胸前划十字。他的身边，珀西冷清的目光掠过人群若有所思望着游吟诗人，并没有担忧之意，看游吟诗人的架势和行头就知道他今夜必然有备而来。

　　“陛下，”玛格丽特王后温柔地抚着雷哲王的手，“新年之夜，万民都在称颂陛下的仁爱美德，我非常开心，不用再增添多余的助兴了。而且，”她望了一眼佩利的加座，“我们有许多宫廷乐手奏乐，佩利是烈焰湾家族的世卿勋爵，这与贵族身份不符。”
　　“诶，这有什么关系，”雷哲王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佩利，“游吟诗人本来就是为大家唱歌取乐的。”

　　佩利起身向雷哲王和玛格丽特王后微微躬身行礼，姿态优雅得宜，不卑不亢。“在布列忒尼大陆，无论什么身份，能为陛下和王后殿下演奏是无上之荣幸。”

　　说话间，侍从已把雕饰华美的大型立式竖琴安置在长桌前方。

　　佩利风度翩翩地来到竖琴前，“在下周游大陆各部，听闻各地都在称颂我们美丽的王后殿下对陛下的爱和忠贞。王后殿下最爱的想来莫过于传唱陛下战绩的颂歌，近日在下新谱一曲，必能让王后殿下合意。”

　　修长有力的双手抚过金色琴弦，响起悦耳的和弦，“这首颂歌是有感于诺礁堡海战所做。”佩利一面在乐声中致解说开场词，一面观察雷哲王的神情，果然雷哲王闻言脸色沉肃了下来。

　　“诺礁堡海战大捷！致伟大的神圣纪元开创者——雷哲王陛下！”

　　雷哲王意外地一怔，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其他人并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当做是寻常的歌功颂德的曲子。只有霹雳堡公爵面露思索之色，霹雳堡和烈焰湾的领地相邻。那场海战对霹雳堡多少也有些影响。他是少数知道真实战况的人。

　　虽名为颂歌，但旋律却悠远而沉郁，游吟诗人的乐声和歌声有着浸染心神的感染力，众人仿佛感受到冬季寒冷的海风啸驰，怒浪滔天，天空阴沉的灰云团团翻滚，海面巨浪拍击，战船交接，厮杀，怒吼，战士英勇奋战，与数倍于己方之敌浴血拼杀，悲壮的战意撼动穹宇。

　　曲毕，听众皆为止动容，众人一时间都沉浸在苍凉的余韵中，没有人在意结尾处的歌词——“为吾王血染波涛，终获大捷，吾王荣耀遍传四海。”

　　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一时宴会厅中掌声雷动。
　　“珀西，这就是神话时代的遗韵吧，太动人了！”马修主教激动地鼓掌，手都拍红了。

　　珀西冷冽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欣赏之意，哼，可惜结尾歌词不怎么样。等等，奇怪了，分行送来来对账汇报信中都说那边海战情况不好，这曲子的旋律和歌词倒是符合实情，怎么到结尾变成大捷了？
　　用海岸民众的生灵涂炭来歌功颂德，这游吟诗人真是拍的一手好马屁，哼！

　　再次望向游吟诗人时，目光中的欣赏之意化为越来越浓的鄙夷。

　　雷哲王渐渐从往昔叱咤风云的征战记忆中回过味来。虽然烈焰湾家族一直谦卑恭顺，但不知为什么雷哲王就是打心底不喜欢他们，他常常感到烈焰湾有一种商人的市侩精明，总觉得他们的恭敬背后有什么图谋。雷哲王也知道此曲名为颂歌其实是一曲悲凉的战场之殇，为了驰援北境战场，赤焰湾确实付出了惨重代价。这是在借机向他陈情，又巧妙地维护了他的面子。没想到在诵唱时，佩利这位花花公子身上竟隐约有战场雄浑肃杀之气，这倒让雷哲王对这小子有了几分赞赏之意。

　　“佩利勋爵，”雷哲王神色和悦，“你父亲伤势如何？”
　　佩利微微躬身致谢，“感谢陛下关心，父亲已无性命危险，尚需卧床休养，希望能在夏季痊愈。”
　　雷哲王好征战，乐杀伐，喜战功，近年来尤甚，以至于到了在他当面只可言胜不可言败的地步。佩利这把算是赌对了！

　　佩利趁势献上了早已谱写好的新年赞曲，提前预祝塔伯元帅在北境高地大获全胜。塔伯元帅的夫人一双明媚美目笑殷殷地望着佩利，充满好奇。

　　新年赞曲的旋律盛大而欢悦，二楼两边侧廊中的宫廷乐手早已在佩利的训练下演练纯熟，各种乐器和谐的奏鸣环绕着宴会长厅，辅衬着游吟诗人华美的歌声，极尽溢美之辞颂赞雷哲王治下的盛德伟绩。

　　欢愉的人群中，马修主教身边那冷然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不屑。哼！肤浅！品味低劣！庸俗！浮夸的炫技！殷红如玫瑰般的双唇轻抿银杯连同酒液咽下了这激烈的抨击。

　　“珀西，不知道为什么，新年赞曲虽然也非常非常好听，但是没有刚才那首那么动人心魄。”但马修主教身边那冷冽的目光中沉凝的意味让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
　　“马修，这里是王廷！”珀西冷清的声音压低声提醒道。
　　马修主教吶呐地闭上嘴，那双白皙如木兰的手替他重新斟满银杯，递到他面前，马修主教立刻领会了“多吃喝，少说话”的宗旨。

　　在接下来的整个宴会中，雷哲王都心情愉悦，不再计较游吟诗人的桃色传闻，还安排事务官戈登子爵去佩利勋爵那桌陪坐。

　　戈登坐在佩利旁边，终于大大松了口气，用丝帕擦去满额细密的冷汗。却见佩利握着刀叉沉思，一直没有动面前的牛排。

　　“佩利？”戈登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雷哲王的方向，“有什么不妥吗？”他低声问道。

　　佩利又拿起戈登的餐具掂了掂，然后端起银杯抚摸了一会，剑眉紧紧蹙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雷哲王正和龙堡公爵把酒畅饮，相谈甚欢。

　　佩利起身把戈登拉到侧廊中，刻意走得远一些，远离主席长桌。

　　“戈登，我们的餐具也是单独为我们配置的吗？”佩利低声问道。
　　“不是啊？所有人都一样，有什么问题吗？”戈登迷茫地挠了挠头。
　　佩利双眉舒展，露出释然之色，但却依然有几分疑虑。

　　“戈登，我十年前来过，记得当时所有宴会用的餐具都是银器。”
　　戈登有些面色尴尬。“这，是，是啊，当然是银器。”
　　“但我们刚才用的刀叉杯盘都不是纯银的，都是镀银铁器！”
　　戈登吓得立刻捂住佩利的嘴。
　　佩利不耐烦地扒拉开戈登的手，“我还以为这也是针对赤焰湾的特殊待遇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戈登拉着佩利又走远了些，留意着偶尔路过的仆从，悄声道，“你不知道啊，这几年城里流传一个‘玫瑰大盗’的传闻，好多人家珠宝失窃了。这个大盗会在失窃物的原地留下一朵玫瑰。”

　　戈登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位置靠近教廷贵宾的坐席，马修主教正全力实践“多吃喝少说话”的宗旨专心和面前的牛排战斗，他身边的某人座位接近侧廊，正好听力异常卓越，又特别留意游吟诗人的举动。听到戈登的话，清冷的目光带着戏谑的笑意扫了一眼侧廊中交谈的两人。

　　“哦？有这种事？”佩利轻笑了一声。

　　“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三年前，整个王廷的银餐具都不见了。放餐具的箱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朵玫瑰花。”虽然时隔已久，戈登谈起这事依然满脸难以置信。“你知道的，现在市面上纯金纯银都很难找到了。所以，只好......这事，我们都不敢报告陛下。王后殿下让我们用现在这个应付场面。”

　　所谓镀银，也只是用色泽类似银的金属镀在表面再抛光而已。
　　布列忒尼大陆如今这种局面，始作俑者其实是雷哲王和他的国师盖里。盖里是个炼金术师，他曾经大肆炼制大量金银伪-币导致整个大陆货币流通混乱，借机大肆搜刮钱财筹集篡位之战的军费。在雷哲王即位后，为了避免其他人效仿，所以干脆在整个大陆禁绝炼金术，捕杀了大量炼金术师。

　　由此导致在雷哲王开启的“神圣纪元”中，整个布列忒尼大陆几乎很难找到真正的纯金和纯银，只有王廷和少数贵族家中的餐具烛台装饰才是货真价实的纯金和纯银。

　　“不可能，”佩利摇头，“我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戈登无奈地一摊手，“我也不想相信，但就是这么发生了。”
　　“不可能，不会是下人们偷出去倒卖了吧，”佩利不以为然地嗤笑道，“呵呵，我才不信呢，世上有这样的贼。偷了东西还留一朵玫瑰花。这是在炫技么，这种人不是蠢到家了就是个浮夸的家伙，简直就是市面上庸俗小说的套路，哈哈哈哈，品味可真低劣。真是太肤浅了！”

　　在和牛排专心作战的马修主教身边，白皙修长的手攥紧镀银杯，如同捏皱纸张一样把这镀银杯捏成一团。

　　“游，吟，诗，人！哼！你给老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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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宴会厅主席长桌布局示意图：
塔伯夫人 霹雳堡&夫人 夫人&龙堡 国王&王后 国师弟子 温泉堡&夫人 临湖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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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席长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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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叉|
佩利| 牛排|
戈登| 牛排|
| 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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