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京吉

2、第二章

　　秦管家是林府的老管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但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一个管家所具备的基本职能和素养。自打老爷出门，他就在门口不时张望。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看到老爷的身影。在连续一个月的坚守下，秦管家终于在一个清晨将他家老爷盼了回来！

　　秦管家很高兴地吩咐下人通知全府，自己则前去迎接老爷。邹忌你看，却叫他傻了眼，因为老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正闭着眼睛熟睡着，偶尔眨巴两下嘴巴，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老爷，这……”秦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着林知秋，自家老爷没听说过有什么拐带幼童的怪癖啊。林知秋竖起食指，按了下嘴巴，示意回府再说。秦管家只得收起疑惑，尾随林知秋进了林府。下人恭敬地呈上一盏清茶放在林知秋面前。林知秋小酌一口，那清涩的茶香顿时扫去他连日来赶路的风尘。

　　“今日之事，不必多言，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秦管家明白，这是下了封口令，不许自己嚼舌根，毕竟是做了多年的管家，他自然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熟睡中的长生在林府安顿下来，就住在长有一棵树的小院子里。

　　也许是到了陌生环境的缘故，长生睡得并不安稳。空气中传来一阵香气，长生轻轻扇动鼻翼，那种香味愈发浓郁。长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带她回来的大哥哥。他换上一身青色长衫，显得整个人修长挺拔，气质温润。他回过头，恰好对上长生那双迷糊的眼睛，勾了勾嘴角，“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瘦肉粥，粥面撒了些葱末，绿绿的，煞是诱人。长生一点也不怕生，伸手舀了一大勺送进自己碗里，哪知下一秒就‘哇’得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粥是刚煮好的，纵然表层已经冷掉了，内里却还是烫舌的。像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吃法，不被烫到舌头才怪！林知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凉茶为她漱口，又检查了下他被烫到的舌头，确定没事，这才拿起小勺子，舀着旁边凉掉部分给她吃。长生这次学聪明了，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试了下温度，这才张嘴啊呜一口，吞下那勺粥。

　　“好吃。”长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顿时向林知秋绽开了灿烂的笑颜。

　　林知秋也含笑看她，“好吃，那便多吃点。”

　　一碗粥其实也没多少，没多久长生就将碗底刮个干净。小孩子本来就嗜睡，等吃完，长生的小脑袋又一点一点想要睡觉了。林知秋点点她的额头，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地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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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显示来人的粗鄙和缺乏耐心。林知秋停步，只等那人跑到他前头。正是那名三角眼道士！他以一贯谄媚的态度，眯着那双几乎看不到缝的三角眼。“大人，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您答应小的的事……”语气殷切地令人作呕，林知秋不予理会，皱着眉头，提步想走。道士见状，高声叫道：“难道您不理会夫人的死活了吗？”
　　林知秋停下来，攥紧拳头，良久，又松了开。“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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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很满意她现在的生活。不仅每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大哥哥也经常回来陪她，同她说一些有趣的人或事，逗得她肚子抽筋直在床上滚。

　　最近几天，院子外面很热闹，一天到晚都能听到人的脚步声和喧哗声。长生十分好奇，因为大哥哥说，那是他妻子病好了，所以大家都过来祝贺。长生不明白妻子是什么东西，但她还是很想到外面去看看。可惜大哥哥说，现在人多不能出去。长生很听大哥哥的话，所以纵使大哥哥不在，她也不会乱跑。于是，她经常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同院子里的树说话，树很高，有两个长生那么高。长生会将发生的自己觉得有趣的事一股脑儿全告诉它，帮它松松土，浇浇水，把他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棵树，在长生的照料下，长势很是喜人，即使如今是秋天，也没有一片枯黄的叶子。

　　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大哥哥空下来，可以带自己出去玩了。长生可高兴了，那天早上早早起床等待大哥哥，乖乖的，任凭大哥哥擦脸，洗手，最后还系了两个非常可爱的小辫子。等到林知秋牵着她的手，从后门来到大街上时，长生完全被陌生的人和景惊呆了。眼前是她从没见过的事物。大街上人来人往，充斥着各种行人和摊位。林知秋给长生买了一串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霜裹着殷红的果子，舔一口，甜甜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她的口腔。

　　“这个，好好吃。”长生兴奋地整个脸蛋红红的，她拼命的踮起脚尖，将糖葫芦举到林知秋面前，“好吃的，大哥哥，吃。”

　　“长生吃就好。”林知秋笑着推拒，指着前面热闹的人群。“那里有表演杂耍的人，长生想去看看吗？”

　　“嗯嗯，想看，长生想要看。”说完，她拉着林长生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要往那里跑。

　　“长生，慢点跑啊。”林长生有些无奈地看着长生越跑越远。

　　长生仗着自己身材短小，很是容易的挤进拥挤的人群。

　　“哇！”正好表演到胸口碎大石的节目，只见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呸呸两声，拎起一把巨大的铁锤耍的舞舞生风。紧接着他走到另一个大汉身边，将一块两尺见方的石板放到大汉身上。他举起铁锤示意了一下，下一秒铁锤带着飒飒的风声砸向石板。

　　“呀！”长生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同时偷偷地从指缝中往外看，看到那个人完好无损的从碎石块下站起来，才放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手。

　　长生悄悄比划了一下锤子的大小，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幸好她不用被这么大的锤子敲。长生这时候才想起林知秋，转身却看到了密集的人墙，她想要像来时挤出去，却发现并没有这么容易。人群好像有目的的把她带到某个地方。

　　“大哥哥，大哥哥，救救长生，长生出不去了。”长生垫着脚尖望着林知秋的方向，但却完全看不到人影。围着的人群脸上是一种僵硬呆板的表情吗，就像是用纸扎起来的人偶，透着阴森诡异。

　　在人群的推挤中，长生离林知秋越来越远，不知不觉中来到一条狭窄的小巷。到这个地方后，人群就散了开，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

　　长生害怕极了，向着巷口跑过去。可是看着不是很远的出口，却怎么也跑不出去。这时，她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和布料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拖曳声。长生背靠着冰冷的青砖，恐惧地看着巷子的阴影处。

　　“唰——唰——”声音越来越大，一个扭曲的怪物从阴影里慢慢爬了出来。

　　“啊——”怪物爬近，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只是他的四肢都成扭曲状，只勉强用关节行动。他拼命张大嘴巴，能看出嘴里只有半截舌头。

　　“呜呜——”长生努力往后退，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可这并没有阻止她与怪物的距离越来越近。‘救救我，救救我。’她好像听见怪物在这么跟她说，“我不认识你啊，放长生走吧，我好害怕。”

　　怪物发出‘嘶嘶’声，用它那仅剩有用的头不停去靠近长生，嘴巴长大到扭曲的程度。长生闭上眼睛，等待剧痛袭来。

　　‘咚’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长生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怪物倒在一边生死不知。

　　一只手放到了长生的头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长生乖，没事了，大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呜呜呜——”长生哭着扑进林知秋怀中，拽紧他的衣领。“你终于来了，长生好害怕，长生差一点就要被吃掉了。”

　　“好了，我这不找到你了吗，我们现在就回家。”林知秋擦去长生眼角的泪珠，抱起她，向着刚才长生一直走不到的出口走去。

　　长生靠在林知秋的肩头向后看，怪物还倒在原地没有动静。方才那双空洞的三角眼眶还历历在目，让长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把头用力埋进林知秋肩头，来汲取一些让人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