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亡命之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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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旧对于嘉蓝的呵斥并没有放在心上，却被脸皮上突来的刺痛激得“嘶——”地叫了一声，然后才离开了嘉蓝的脖子，怒瞪着她。
嘉蓝眼里是噙着泪的，双手猛力推开他，隔开距离后立即逃窜到门口，怒瞪着站在原地还完全没有歉意的李念旧，几欲羞愤到说不出话。
李念旧摸了把脸颊，火燎火燎的，看着嘉蓝后退一步，站到门外淋上了雨，表情似是要哭。
让你丫的色欲熏心。李念旧生出几许懊悔，干笑两声:“我这是一时糊涂啊。”
“你滚。”嘉蓝两个字就跟从牙缝里嚼碎了生挤出来的渣。
“好好好，你别哭啊，我滚我滚，这就滚。”李念旧自认从身边的人都开始称呼他一声“旧哥”之后，他就再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来时冒着雨翻墙，走时，还是冒着雨翻墙。那种心情确实憋屈，跟孙子似的，但除了憋屈，又好像有更多其他的复杂情绪，致使他停留在嘉蓝家的大门口屋檐下，几次想朝里面大声说些什么，最后又都没说。
突来的响雷，闪电撕开了灰蒙蒙的天，惊得人跳脚，李念旧抬头看看，重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果断跑进厚重的雨幕中，很快消失不见。
嘉蓝在屋里，被刚刚那道雷给吓到，赶紧关紧了门，上了锁。
嘉蓝整个人松脱在沙发上，脸色难看，死死盯着茶几上的残羹冷饭，似乎在嘲笑她面对李念旧无耻行径时的束手无策。几次举起要打翻外卖的手，都犹豫着放下了，最后起身进了卫生间，用热水泡了毛巾，把脖子擦得都要掉一层皮。
越想越气恼，对着镜子咬着唇下定决心。
这菩萨，是真该去拜拜了！
雨下两天才见了晴，嘉蓝从家里出来买了点水果送到普兰寺里。
连着两天的雨，普兰寺的那棵青檀树色泽更加鲜亮了。嘉蓝进来的时候也没见到普善师太。
八十二高龄的静尘师太倒是佝偻着身体就着一张太师椅坐在屋檐的阴凉处，手里还打着蒲扇。皱纹布满了她那慈祥的脸，精神还挺好，看到她回来，笑得不知多高兴，露出一口淡粉的牙床，就跟个弥勒佛似的。
“爷爷【对年纪大了没有成家的比丘尼，这个是我家这边的称呼，就给用了】，等会给你刮苹果泥吃。”嘉蓝也对着静尘师太乐。
静尘师太张着没牙的嘴，笑着朝她点头。
嘉蓝拎着两大袋的水果送到屋里。普善师太本身也没多少东西，平时也爱干净，嘉蓝想勤劳下都没展现的机会。提着一张凳，嘉蓝把刚刚洗过切成两半的苹果拿手里带了把不锈钢勺，坐到了静尘师太身边。
师太眼睛看着前方的青檀树出神，眼睛都眯了起来，手上打扇的动作还在缓慢的继续。
嘉蓝用不锈钢勺刮了半勺苹果泥送到师太嘴边。
师太阖动了下嘴唇再张开，苹果泥很烂也很甜，要在嘴里含着慢慢磨了才咽下去。
“蓝蓝啥时候结婚吶？”静尘师太突然问。
这一句实在是始料未及，嘉蓝耳根上烧起，清了清嗓子，嘿嘿笑：“不着急，就是不结婚也没什么。这不是还能常回来看看您和普善师太吗？”
静尘师太的视线终于转到了嘉蓝脸上，几多认真地说：“可不能这么想，路太长，总得有个人陪。”
嘉蓝奇怪地看着静尘师太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浑浊了的目光，说这句话时，竟然显得很澄澈。
“那也得遇得到合适的。”嘉蓝为自己找了一个最太极的借口。
师太也听出了她的敷衍，有些纵容地看着她，张嘴又含住了一勺喂来的苹果泥。
普兰寺里养出来这么个“清净”的姑娘，真是要愁死个人。
喂完了半个苹果，静尘师太表示饱了不愿意再吃。嘉蓝接过蒲扇给她扇风，没多久师太就靠着太师椅睡着了。
嘉蓝自己热得一身汗，看这天，睡外头虽然也不会怎么样，年纪大的可吃不消。嘉蓝正愁着怎么在不惊醒静尘师的情况下，把她弄回屋里睡时，普善师太回来了。
普善不待见嘉蓝回来，看到她就问怎么回来了。
嘉蓝想跟普善师太跟前装傻扮痴是没用的，就说回来看看，马上走。
普善师太没有再继续追问也没有说赶她走，两个人搭手，端着太师椅带着静尘师太回了屋。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寺里又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这是真拿她当不速之客了。
嘉蓝含糊了两句，出了禅房，一拐弯，溜到儿时犯错忏悔的一间后院禅房里。那里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只请了一尊大慈弥勒菩萨的像，圆润，安详地盘坐在供桌上，数年都未曾有变。
供桌一尘不染，地上整整齐齐的两只蒲团。
从她上小学开始，犯错了，普善师太不打不骂，就让她跪在这蒲团上，说是要让她想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忏悔后才能起来。她也实在，想不通自己错哪了也不起来，这时间就时长时短。
无人看管，也无人同她说话，小孩子的时候，活泼好动，怎么忍得下去，就跟菩萨聊上了。
至今都记得初三有一次她跟菩萨聊到“脏唐臭汉”的那些野史八卦的时候，被普善师太听到，普善师太那脸是红了青，青了黑，就一口气憋在那，差点没憋过去。再后来就不提让她来小禅房忏悔认错的事了。
你要讲普善师太对她无法，其实也是有打过一次的。
因为她骂了一句脏话，被普善师太一耳光抽的毕身难忘的。后来她就再没有出过一次粗口，所以从这些事上来看，普善师太对她也不是没有教育到位，不过有很多时候是让她处于“自学状态，该有的教养，她也没比别人少哪。
嘉蓝拿着笤帚，清扫小禅房，没多脏就是容易落灰，扫到供桌那，嘉蓝一把撩起供桌布，蹲下身——愣了一秒，再条件反射地向后跌坐去！
菩萨啊！
李念旧正和几个兄弟打麻将，今天手气特别好，他一早就预料到没什么好事。别人都是嫌手气差，他不同，但凡遇到自己赌运旺盛的时候，都得有倒霉的事发生。这喜忧参半的，还没等到他牌局散场，李念旧摸着手边已经半凉的茶杯，“咣”一声砸到了地上，立即粉身碎骨。
今天这事，看来是不小哇。
“旧哥，旧哥！我听金子说，看到陈小刀在咕佬胡同的凉粉摊前买过凉粉，后来绕进，绕进——那的一家尼姑庵了！”白毛满头大汗跑进屋，气儿都来不急多喘。
“哪儿？”李念旧一个九筒抛出去，抬眼问。
“尼姑庵！就城南那最老的，去年还说要拆的又没拆成的！叫，叫，普兰？”白毛自己也不确定。
李念旧猛地一推牌，“潮子，去！把钱准备着！”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李念旧就已经冲出麻将馆了。
“旧哥！”白毛在背后喊。“我跟你去！”
李念旧也不客气，白毛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着普兰寺去了。
“还能不能再快了？你这驴车啊？”李念旧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又给扔出了车窗外。
“哥，这是辆路虎是你驾驶证被吊销后转手送我的。”白毛语气有几分虚，再被李念旧凉飕飕地扫过一眼后，吞了一大口唾液，闭上了嘴。
“再快点儿！前面还得等红灯，浪费时间，抄小道！”
“那小道现在抄不了，那边居民违章搭棚，开不过去的。哥你急啥啊，他这一时半会儿跑不掉的！”
老子急他个屁！老子急的是庙里的尼姑！李念旧在心里暗骂，那死丫头片子要不是那尼姑庵养大的，陈小刀就是在里头孵蛋，老子都不带去看他一眼的！艹！
嘉蓝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以往自己那骨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面对一个拿着烛台抵着自己脖子的歹徒是全然无效的。有那么几分钟，嘉蓝脑子里都是空白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那歹徒压低着沙哑的嗓子，在她耳边狠狠威胁，敢乱动叫人，现在就扎死她。
嘉蓝实在害怕，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层，身体紧压在那歹徒身上，非常难受。“你别冲动，别冲动，我不动，不动，你需要什么，你说，千万别冲动。”
“老子已经背了一条人命，不在乎再多一条，活不成，拉个人垫背都他妈是赚了！”亡命之徒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亡命之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