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有鬼 ...
-
17、
今天微雨,早起感到一丝冷。
喝过粥后,我撑着伞,在山间漫步消食,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摘回一株之前没见过的花。
回来后,将它放进了我的琉璃瓶子里。
我合上盖子。
把琉璃瓶举到眼前,用五指旋转它。
斑驳的光点。
里面有十一株花或草。
每天一株。
已经六月十五了。
还剩下……
一个多月。
嗯,这次我决定等到处暑再回去。
原因如下——
去年立秋回去后,交了半年份的稿子。孟都子请我去飞云楼吃饺子宴。
我在宴上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孟都子嗷嗷哭:“为什么我就是见不到鬼呢?啊啊啊我那么爱他!呜呜呜……”
孟都子拍着我的背,答道:“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呆到七月半?”
“咦!”我猛地抬起醉泪眼。
好有道理!
受教了!
说起来……
第二天,我宿醉后头痛欲裂地啃着一个冷掉的馒头,看到门缝里塞进来一张隔壁书社的《早报》,露着一个鲜红的标题——孟都子和不明男子深夜缠绵画风淫^荡。
我寻思着,是谁这么有手段能撩到孟都子,然后刷得将《早报》抽进来,看到自己的画像赫然出现在上面:“……”
你才不明男子!
你全家都不明!
气到扔掉!
18、
午后,天气又恢复了闷热。
我刚翻了一页《聊斋》,就听几只蚊子嗡嗡嗡在我耳边叫着。
啧。
我放下书,撸起袖子,打算跟它们斗上一斗。
刚挽了一只袖口,就听外面喊道:“叶公子,送冰来咯!”
哼,先绕你们不死。
我拿了钱袋蹬蹬蹬跑出去。
19、
今天的冰比前天的小上不少,价钱却又涨了。
就算我真颐养天年老眼昏花你也不能这么坑我吧?
不开心。
跟送冰的汉子争论了一小会儿。
争论到冰只有方才的一半大小时,我选择了妥协。
老子不买了!
20、
气冲冲地回到宅内,推门进屋的瞬间,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我愣住了。
几乎不需要辨认,我就知道,那是熏蚊的香。
21、
熏、熏蚊的香?
我迟疑着往里走了几步,深深吸上一口气。
瞳孔因紧张恐惧而渐渐扩大。
熏蚊的香!
怎么可能?!
22、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
颤抖着伸出手。
碰了碰香炉。
热的……
热!的!
23、
全身的毛孔在那瞬间缩上一缩。
我呼吸发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屋,里,有,别,人。
24、
啊啊啊啊啊送冰的大哥我错了你先留步!
送冰的大哥并没有走远。
他是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往身边一戳,就让我感到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
他陪我查遍了宅子里所有的犄角旮旯,能藏人的柜子也都打开看了一遍。
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一定是闻错了!”他在我屋里嗅了一嗅,“哪有什么熏蚊的香味?”
“刚才就是有的!我怎么可能闻错?!”我坚定地大声说。
“这怎么可能?你宅子里没有别人。”
“可是……”我急于让他相信我,“对了,刚才那香炉是烫的!肯定有人点过香了!”
“那、那就是你自己!”他也稍稍慌了,虚张声势地下了结论,赶紧撤道:“我还要给下家送冰呢,我先走了,叶公子你保重啊——”
“喂,喂!”我追上去几步。
“唉。”
我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看着冰大哥落荒而逃。
25、
难道是……
有鬼?
26、
夜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瞪着眼睛久久注视着窗外。
月光如水,流淌于院里花叶之上。
山风并不清凉,间歇着涌入,吹拂过汗湿的鬓角,能带来一丝快意。
我试着哼歌哄自己入睡。
有点傻是不是?
其实这招是从孟都子那里学来的。
嗯……我跟他……同床异梦过一段时间。
事情是这样的——
《早报》出了那个噱头十足的头条后,孟都子家被踏破门槛,一炷香内就沦陷了。
门槛是真的被蹋破了。
我亲眼所见。
瞧瞧孟都子那儿的门庭若市,再对比我方的门可罗雀。
我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但是我不卑不亢反躬自问,他一个闻名遐迩的大诗人,长得也端正,年纪又青,被过度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再看看我……
看看我……
我到底差在那里了啊我摔!
老子不服啊!
掀了孟都子卧寝的桌子后,这两天被轰炸到精疲力竭的孟都子气若游丝地回答:“可能是因为,你好鬼?”
我生气了:“这个锅扣给鬼合适吗?啊!”然后又泄气道,“少京,我可能要孤独一生。”
“不如……我搬去跟你住吧!”
“……诶?”
敏感的大诗人深夜都是要失眠的。
不失眠是会影响创作的!
但在不需要灵感的时候,失眠又是一种极大的痛苦。为了消减这种痛苦,每个晚上,孟都子都要哼半个时辰的童谣来抚慰他敏感而脆弱的心灵。并成功拉低了我的睡眠质量。
所以七天后,大诗人被我扫地出门。
27、
刚哼完一首《世上只有娘亲好》,困意就排山倒海地袭来。
呼吸逐渐绵长。
28、
陡然,一股凉意沿着背脊缓缓攀爬上来。
我在睡梦中猛地睁开双眼。
只觉得毛骨悚然。
昏暗光线里,一双手慢慢环住了我的腰。
哪怕隔着睡袍,也能清晰感受到那双手的冰冷。
这绝不是人该有的体温。
我当时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死死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先是后脑勺被贴住了,再是弓着的背脊,最后他缠住了我的双腿。
是个拥抱。
他没有了继续的动作。
大概一炷香后,我感到发间有些湿。
我不敢伸手去确认。
但莫名认定,那是一滴泪。
这个时候。
我突然想。
啊,以后再也不用花冤枉钱买冰了。
真好!
29、
翌日醒来,已天光大亮。
我怀疑昨晚做了一场梦,可那种感觉,那种浑身发凉心又滚烫的滋味,却又未免太过真实。
我曾经历过这种感觉。
是当年最初遇见赵仪的时候。
雪消融没多久的早春,我在赏梅途中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然后无辜中剑。
说“无辜”是有根据的。
因为,捂着小腹回过身看最后一眼的我,听见那人握着染血的剑,懵逼地说:“啊,刺错人了。”
我:“……”
昏过去之前,一道惊鸿白影从空中坠下,擒起我后直冲云霄,突破了重围。
那人有一双侠士的眉。
……
和一张小倌的脸。
后来我酒后不慎把这个评价说出了口,被赵仪一顿削。
孟都子听完我和赵仪的初遇,不太明白:“那为什么说,你救了他一命呢?不是赵兄救了你吗?”
我掀了他卧寝的桌子:“这都听不懂吗?因为那剑是我替他挨的!”
“……哦。”看孟都子的神情,好像是涨了什么了不得的知识,“叶弟不愧是……是、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