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满清枝》衣沄

15、十五、真叫人为难

　　“不早了，你且好好休息，还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见阿芸躺下后，我便出来找景行，想问他事情善后得如何。

　　这件事牵扯到皇族恩怨，我本不应当插手，何况我与郦妃非亲非故，阿芸更加只是几面之缘，但谁让我当时出了手，本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则，我以为既然帮都帮了，那就帮到底。

　　找到景行时，他正送走微雨，微雨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景行，怎么样了？”微雨走远以后，我立即转头问到。

　　“也没什么，她只说要回去禀了主子再决定。”

　　“那暂时可以放心了。” 我会尽快让景行派人护送阿芸回到家乡，剩下的事情就容我亲自去和昭云公主说罢。

　　“莫非这宫女与你有交情？”

　　“也谈不上，我只是想帮人帮到底，何况她是无辜的。”不过是未雪要斩草除根。

　　“宫里是个是非之地，无辜与否，谁都说不清。”景行劝我不要掺和进去太多，否则最后脱不了身。

　　我谢过他的好意，表示只此一次。

　　第二天下午，景行安排了一辆马车并四个护卫送阿芸离开，阿芸感激不尽，差点就要磕头，被我一把抓住，我告诉她，我也只帮她这一次而已。

　　阿芸走后，我又继续跟着药工们上山采药。景行笑我万一这次又听到有人喊救命怎么办，我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你爱跟着去采药就去吧，反正有什么事还有我呢。”景行摆摆手忙自己的去了。

　　我嘻嘻笑着，拎上竹篓上山去了。

　　在长生谷这几天，药工们教我认识了不少草药，但若要深入学习，我便懒骨头作祟了。

　　长生谷风景优美，不仅花木繁多，飞禽走兽也多，我在这儿找到了其他地方没有的乐趣，比如采药、喂鸭子……

　　“老伯，这鸭要怎么分公母啊？”我舀起一篓浮萍放在池塘边，一群鸭嘎嘎地围了过来，看他们吃得欢快，我也觉得开心。

　　“你看那只的尾巴，羽毛翘着，那就是公的，此外就是母的，不过也有的品种公母相差不大……”

　　“这样啊……”我看着鸭群把吃食一抢而空，摆腿散去，鱼贯凫跃，飒沓鳞萃，好生惬意，忽然明白长生谷为何叫长生谷，惬意活在这山林之中，好想长生。

　　我数着阿芸可能到家的日子，觉得自己也该出发回宫了，迟了兴许昭云公主又派微雨前去取命。

　　不知下一次来长生谷又是何时？所以收拾东西时还收罗走了这里的一些宝贝，景行说让我随便拿，我也就真的不要脸地随便拿了。

　　行到半山腰时，母亲的回信到了，好在我碰上就截了下来。

　　信中无称谓、落款，只一句：我就不想告诉你。

　　这话看得我哭笑不得，母亲越发任性了，应该是澹台叔叔惯的。

　　就不想告诉我，我还不兴知道呢。

　　回宫后，斯咏把我说教了一顿，很得闵家姐妹的真传。

　　“随便让人给我带句话就走了，你真是太随便了，要不是我瞒着，母妃早知道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放下包袱就准备出去。

　　“你这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斯咏叫住我，我只好照实回答说去找昭云公主。

　　“没良心的，一回来就找别人。”斯咏嗔怪着，我知她也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的介意。

　　昭云公主门口的小宫女一见我就说：“进去吧，公主正等着你来呢。”

　　这是早知道我会来找她，我本大无畏的心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了，谁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来了啊。”进门远看到未雪正在写字，见我来了，便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听说你正等着我？”

　　“是啊，坐吧。”

　　这怪异的气氛，我还是不坐了吧。“不用了，我说完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呆。

　　“呵……”未雪轻笑了两声，意味不明。“那你说吧。”

　　“其实你知道我所谓何事吧？”瞧这一副就等着你来求我的架势，我也看出来了。

　　未雪不置可否。“我还是比较相信死人。”

　　“就这一次好吧？阿芸跟我保证了，她什么也不会说。”

　　“阿芸？噢，你说郦妃身边的那个宫女啊。”未雪像是才知道名字，也对，她本来早该成为一具尸体的，没必要知道她名字。

　　“对，你就放过她吧，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不掺和你的事。”我也没什么胆量再去掺和，毕竟未雪是如此阴晴不定。

　　未雪一步步朝我走近，锐利的目光盯住我，让我一阵心悸。“她拿什么跟你保证？你们交情有这么好？再说，你拿什么让我相信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答案全是否定，我也只是本着想好事做到底的原则，既然事情难度这么高，我……“你就直说吧，你要怎样才放过她？”

　　“我说过了，我比较相信死人。”

　　看来是没法动摇的了，唉，我在心里祈祷，阿芸，你自求多福吧，我真的尽力了。

　　“行吧，我走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早该料到未雪会是这种态度。

　　脚刚踏出一步，就听身后的声音说：“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放过她。”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不管真假，我见有转机，忙问缘由。

　　最后我耷拉着脑袋怂到了一边，未雪说要我放过阿芸的唯一条件就是：当昭云公主的护卫。

　　“你可以考虑两天再答复我。”未雪觉得自己忒有人情味了，还给了我时间考虑。

　　“你不是已经有微雨了嘛？还有那群禁卫军，随时都可以请求皇上派几个人给你。”再说，您自己武功也不差，还缺人保护？

　　“微雨的身份是宫女，不是护卫，再说了，护卫嘛，多多益善。”这什么破理由？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纠结了，首先从意愿上来讲，我肯定是不想来这边的，跟未雪成天呆一起，我估计得疯，因为她总有办法影响我的心情；第二我与阿芸非亲非故，这么牺牲自己，我觉得不太值，可我答应过阿芸要护她周全……

　　这就是空口说白话的下场，真叫人为难。

　　“能不能换个条件啊。”这让我再纠结两天我也纠结不出结果来。

　　“这么难以抉择啊，看来，她对你而言也不过如此。”

　　我多想反驳一句：不是她无足轻重，是你太让人望而却步。

　　“哎呀，你就当我求你好了，换一个条件吧。”我决定豁出去了，挽着未雪的胳膊开始撒娇，就差没抱大腿痛哭流涕。

　　“你当我真的不会杀了你啊。”冷冷的声音传来，冷得我立马放开了她胳膊，好渗人。纵然我和未雪的武功不相上下，但她心机深沉，我自认不是对手，随时挖好坑等你跳。

　　“不要这么吓我，我会当真的。”我哂笑着面对未知的恐惧。

　　“真是不经吓。”未雪摇摇头，“没那金刚钻就不要揽这瓷器活儿，有的人不是你能救的。”

　　“真的就这一次，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以后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容我再想想吧。”

　　我就这样被打发了出来，心里有些忐忑，真希望未雪善心大发，可是她不信佛不信报应，也没理由善心大发吧。

　　两天后我又跑去问未雪，问想得如何了。

　　“她还好，命没丢，只是再也不能说话了。”

　　“不能说话还能写字啊。”说完我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干嘛提醒她。

　　“那我要把她的手砍了吗？”未雪余光一瞥，吓得我赶紧说不要。

　　未雪的意思我大概也想明白了，让阿芸不能说话不过是一个警告，这个警告会一直提醒她不要透露任何消息，否则就不止不能说话那么简单了。

　　也是，未雪怎么可能善心大发，她总要做点什么的。

　　先是皇后，然后是郦妃，听小洛说，郦妃是坠马而亡……接下来还会有人遭殃吗？我隐隐有些不安。

　　一天，斯咏不知看了本什么话本子，忽然说：“清枝，我忽然想听戏了。”

　　“听听听。”

　　“我说真的，你不是认识戏班的那个杭修吗？我们一起吧。”

　　“这会子不怕闵妃娘娘说了？”以前就是我偷偷带着斯咏去听戏，结果挨了闵妃娘娘的骂，说少去那些下九流的地方，所以那之后再也没去过了。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谁知道呢？”

　　“行！你说什么时候去吧。”我只好舍命陪公主，即便不小心被闵妃娘娘知道，我也会把责任揽到我头上来，想想我真是义气。

　　“就今儿下午吧！”

　　斯咏告诉闵妃，说很久没出宫了，想出去走走，闵妃也很容易就答应了，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斯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