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沦恩

3、第三章

　　遇到鹿九的那天是凌晨三点。

　　也许是，因为林思含没有那个去留意时间的心情了，她衣衫不整地跑到了屋外，却也因为村子里漆黑一片和身下的疼痛，她无论如何都跑不远。

　　想到了十几分钟前自己的经历，那个男人的触感，她扭曲着表情开始倚着墙干呕。最后林思含只能无助地蹲在地上哭了，又怕惹醒其他人，哭也收低了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视线渐渐能够接着微弱的星光看清周围景物的轮廓时，她忽然听见有人低语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自己不远处的篱笆边有一个人影。

　　林思含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退回了一步紧紧挨着身后的泥墙。

　　那人似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那人也不知在做什么，林思含似乎听不清那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她看清了那人一直在盯着旁边一块白墙笑。那场景实在有些诡异，忽然扫空了林思含刚才的恶心，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当下来。

　　又过了一阵，林思含冷得直发抖，山里的夜间气温低，她又实在不愿意进屋子里，只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身下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到这个，林思含的眼泪又冒出来了。她走到了泥巴路边一束灌木边，伸手拨开了别人随时扔在这儿的废铁罐子和塑料垃圾，又伸手摘了两把叶子扑在土上才坐下去——如果衣服脏了，那也始终是她去洗的，毕竟媳妇干家务活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才十六岁呀，自己本该和那些同学一样，补习班下了假期最后一节课后，像往常一样去路边的小店买些零食，一边吃一边玩着回家去，第二天回学校去参加开学典礼。

　　而不是在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给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生孩子。

　　这不应该的，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呢！林思含鼻子一酸，张嘴大哭起来，她求过那家人放她走，也求那个男人不要强迫她，但他们全然不理会——当然的，对于林思含这个人来说，他们可是花了钱买回来的。最后林思含已经没有办法了，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疯狂地捶打着身上的男人，但这反而让男人更加不管不顾。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她起初几天还以为她妈妈会来找她，接她回去，但过了这半个月，她遇到了其他几个前年被卖到这个地方来的女孩子，最后林思含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

　　放弃了这念头的林思含那几天干脆不做事了，把那户人家里叫她洗的碗都砸了，家里的椅子都摔了，以为这样可以被丢出去，但换来的只是一顿打，当晚她被关在厕所里度过的。

　　还能怎么办，她不想被那个男人碰，也不想被打，可还能怎么办呢……

　　疼痛、寒冷和绝望，林思含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更让她在意。

　　这时她眼前突然一黑，一个东西落到了林思含脸上，她拿下脸上的东西攥在手里一看，发现是一件略微有些厚的外套。

　　她抬头看过去，发觉是刚刚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走到了自己跟前几步的位置。

　　他把他的外套丢给了自己。

　　林思含嘴张了张，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哑着声音说出一个：“谢谢……”

　　她看清了那个人，是先前那个一起被卖来村子里和自己一般大的男生，他好像不喜欢说话，从来都是闷声不吭地，偶尔被吩咐了才往外蹦几个音来答应人家。

　　“那个——”见他好像要走，林思含连忙叫住他。

　　“我，我……”话说出了口，林思含才不知接下去要讲什么，那个男生转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林思含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而这个男生和自己年龄相仿，又同样是一起被拐卖来这里的孩子，再加上怀里这件取暖的外套，林思含无助得不愿意这人离开。

　　那人犹豫了半响，好像明白林思含的意思那样，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但他没有走近林思含，只是在原地站着。

　　“我叫林思含，住在陈家……”林思含开口说着，她刻意等了一会儿，却见那人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她只好继续道：“我见过你几次，你是李家的阿九对不对？”

　　他悠悠地瞥了林思含一眼，又用微小的声音应了声嗯。

　　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即使是这样，林思含仍旧搂紧了怀中取暖的外套，在这座山里，面前这人已经是林思含最大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