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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明争暗斗端倪现 ...

  •   胤礽被废几日后,康熙命老八署内务府总管事。储位空了,康熙对皇子们的一个举动,一项任命,都变成了局势的风向标,人人都在议论,皇上这是有意扶持八爷,说不定再次立储,八爷大有势在必得的意思。
      九月十六日,出巡的队伍回到京城,两天以后,康熙下令,遣官以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同时又下令,将胤礽幽禁于咸安宫。
      皇长子自太子被废后,似乎觉得自己是储位的不二人选,时常跑到康熙跟前,大论治国之道,对着宫里的太监宫女,对着身边的随从亲信,几乎要摆起了太子的架势。穆宁在康熙身边看着自己要把自己作死的皇长子,半句话也不想说。
      他也不想想,康熙刚刚废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如同在心上剜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肉下来,前几日总是强打精神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哪里会立马想要重立太子。即便是对储位谋求已久,也该缓些日子,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平常人家的百姓都懂,这十几年朝堂议事的皇子,怎么就冲昏了头。
      康熙对皇长子一顿斥责,彼时还未还京,康熙在正式下召囚禁胤礽的同时,在所有大臣阿哥面前道,“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胤褆听后脸色大变,这在他眼里一步之遥的储位,如今,他就是跋涉个千山万水,再也够不着了。
      穆宁知道,离八爷出事不远了。自己无心在朝堂之事上面多言,可是十四爷一向维护八爷,自己就是再不愿说,也一定要开口相劝。等下了朝,穆宁拦住十四,把他带到了自己住处。
      十四道,“最近我有些忙,咱们长话短说,等有空了,我再进宫陪你。”
      穆宁答道,“不就是为了八爷的事么。”
      十四笑笑,“你这是长了顺风耳,还是有颗七窍玲珑心?”
      穆宁可没心思跟十四打趣,“皇长子的事情,你怎么看?”
      “大哥怕是以为‘立嫡立长’,如今这嫡子已废,该是轮到长子了。”
      “太宗非嫡非长,世宗非嫡非长,皇上也非嫡非长,他哪里来的道理,觉得不立嫡就要立长?何况如今是什么情形,皇二子两岁就立为了太子,这是皇上对赫舍里皇后的深情啊,只要皇上心里还念着赫舍里皇后,废太子就有翻身的机会。”
      “可这些年二哥的所作所为,分明是不把皇阿玛的辛苦培育放在心上。他所做的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皇阿玛对皇额娘再深情,也未必能容忍他一手培育出来的太子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
      “皇上在位这么多年,经历大大小小的事不计其数,早已身经百炼,百毒不侵。能伤他心的,就只有他的孩子们。此时此刻,万万不能让皇上觉得,他的孩子们,对储位要比对他这个父亲关心的多。”
      “我明白。”
      “皇长子被处置,就说明枪打出头鸟。我知道,在你心里,在很多人心里,八爷的德行足以当好一个储君。可此刻皇上正值伤心,不是提起此事的好时机。你万万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立储的事。”
      十四点点头,“我记下了。”
      穆宁摇摇头,“我不要听‘记下了’‘知道了’,我要你跟我保证,你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立储的事。”
      十四想了想,“我保证,不跟皇阿玛提立储的事。”
      “还有……”
      此时,云筝刚好从外面回来,打断了穆宁想说的话,穆宁只好让十四先离开。
      云筝回来洗了把脸,坐在桌前喝水。穆宁问道,“皇上下了朝,是回养心殿批折子了么?”
      “没有,皇上说要睡一会儿,所以李公公就让我先回来了。”
      “皇上平日里都是回去批折子,看来是真的累了。”
      “是因为二爷吗?二爷,就真的让皇上不能原谅吗?”
      穆宁摇摇头,“二爷是皇上的儿子啊,皇上对赫舍里皇后深情难解,又怎么会真的对他们唯一的孩子下那么大的狠心。只是二爷的作为,伤了皇上的心。倘若两人相见,必定唤起昔日父子情分。到时如何,肯定另当别论。”
      云筝道,“是啊,多年的父子情分,岂是说断就断的。只是皇上如今正伤心,我看着,实在是不忍。”
      过几日晌午过后,康熙正在养心殿批折子,穆宁在康熙身旁侍奉。李德全进来通报,皇长子在殿外求见。
      胤禔进来给康熙请了安,得了旨意方才起身落座,“皇阿玛近日身体可好?儿臣看着皇阿玛瘦了不少,想着御膳房的厨子虽然手艺非凡,可是做的菜中规中矩,吃多少全靠心情。便去民间带了几个有名的厨子回来,给皇阿玛换换口味,也让皇阿玛多吃几口,保重身体。”
      康熙道,“还算你有孝心,等厨子做好晚膳,留下来一起吃吧。”
      皇长子忙点头道,“谢皇阿玛恩典。儿臣记得,还在阿哥所时,皇阿玛经常过来看我和二弟的功课,陪着我们用午膳。成了家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府邸,除了家宴,也没什么机会和二弟一起用膳了。”
      康熙的脸色沉了下来,“无端提起那个逆子做什么。”
      “皇阿玛说得是,只是儿时往事,虽然久远,儿臣却难以忘怀。也常常想起八弟和我都跟着额娘的日子。八弟聪慧过人,又精明能干,小时候啊,谁也比不过他。”
      “胤禩啊,小时候是你们这些孩子里最懂事的,凡事学的都快,文章,骑马,射箭都是一流,就是字写的不好,朕以前让他每天交上十篇字上来,后来也算慢慢变好了。前些日子朕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坚持每天练字。”康熙转头看着一旁的穆宁,笑道,“你这孩子字写得也差,刚入乾清宫的时候,朕让你每日抄了观音心经送来,后来朕不看了,你可有坚持?”
      穆宁低下头摇了摇,“奴婢惰性大,皇上没让奴婢送,奴婢渐渐地也就忘记了。”
      “你呀。”康熙笑着摇了摇头。
      皇长子看着穆宁,目光里意味深长。穆宁抬头看见皇长子的目光,默默地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很快到了晚膳时分,皇长子带进宫的厨子做好了饭菜,宫人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康熙正是这些日子胃口不好,换换口味,也是开心不少。
      见康熙吃得龙颜大悦,皇长子道,“前些日子啊,儿臣听说了一件事,有个算命的人叫张明德,他在八弟的府前遇见八弟,非要追着八弟给他相面。”
      穆宁听见“张明德”三个字,心说不好,张明德相面之事虽算不得关键,可是却是皇上弃用八爷的开端。
      穆宁转头去看康熙,康熙只是平静地吃着饭,对相面一事并无多大兴趣,皇长子只是继续说道,“那人说,八弟日后必定大贵。”
      康熙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去看皇长子,两人目光相接,皇长子自觉时机已到,便道,“天下能人异士不少,张明德或许可勘破天机,皇阿玛,八弟是我们兄弟中最为聪明,也颇有能力的人,若是立他为储,不但大清的将来有了保障,朝野上下也一定信服。”
      康熙放下的手中的筷子,“然后呢?”
      “胤礽为人,嚣张跋扈,藐视父皇,无视手足。已不配为宗室皇族,诛杀胤礽,不必出自父皇之手,儿臣可以代劳。”
      茶盏倏地向胤禔飞了过去,在胤禔身后的墙上炸开了花,若不是胤禔躲闪及时,此刻开花的便是胤禔的脑袋了。
      一众宫人都跪了下去,伏低了身子,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皇长子也赶紧起身跪在康熙面前,“皇阿玛息怒!”
      康熙冷笑道,“息怒?胤禔,你身为长子,即便朕不期待你成为众皇子的表率,也希望你做个兄友弟恭的长兄。诛杀胤礽?!你倒真说得出口!”
      “儿臣失言,请皇阿玛恕罪!”皇长子把身子伏地低低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战栗。
      康熙越说越激动,指着胤禔道,“太子刚刚被废,你就急于表现,妄图谋夺储位。朕已经提醒过你,你不可能成为太子。如今又举荐老八,要诛杀胤礽。老八给了你多大好处,要你举荐?!胤礽又何处对不住你这个哥哥,要你这般恼恨!你说胤礽不配为皇室宗族,那你处心积虑,心狠手辣,又怎配为人臣子,为人兄弟?!”
      皇长子低头不语,康熙继续道,“朕已对你一再容忍,你却浪费朕的苦心,滚出去!”
      皇长子低着身子,倒退着退出了殿门。康熙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坐在椅子上呼吸起伏不定,脸色铁青,沉默良久。
      是夜,乾清宫的宫人们都一夜无眠。李德全端了茶给康熙,康熙叹道,“朕知道,他们个个都优秀,也知道,肯定都有要当太子的心,可没想到,胤禔竟然有要诛杀胤礽的心思,竟然还和胤禩勾结。”
      李德全道,“奴才觉得,如果皇上自个儿想得累了,不如明日问问阿哥们,或许事情不是大阿哥说得那样。”
      康熙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胤礽一出事,若是对储位觊觎,肯定会有所动作,朕明日就把话跟他们说明白,兄弟相残,成什么样子!”
      李德全道,“皇上想明白了,那就睡吧。”边说边拿走了桌上的茶,“也别喝这提神的茶了,本来您就睡得浅。”
      穆宁接过李德全递过来的茶,拿到了外间。廊下,卫洪在守夜,穆宁走到卫洪身边坐下,道,“今晚要辛苦你了。”
      “皇上生这么大的气,怕是今夜也睡不好。我在廊下守着也倒还好,只是师父他要守在皇上身边,辛苦多了。”
      “皇上的心思,李公公懂得最多,牵扯到皇子的事,既是国事,又是皇上的家事,咱们也开口说不得。”
      卫洪叹了口气,“这更深露重的,寒气重,姐姐今夜当值,不如去外间休息。”
      穆宁摇摇头,“睡不着。”
      这场不见硝烟四起,却又处处杀机的夺嫡之战,终于有了一个惨烈的开端。一个好人,注定当不了一个好皇帝。康熙从来不是一个慈父,他有父子之情,可却不是对每一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他最疼爱废太子,那作为大清的皇帝,他又最以哪个皇子为重呢?
      穆宁想,现在不知道,可也许几年后,会是雍正吧。至少,他是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斗争中,唯一的胜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多年以后,他的兄弟们圈禁,削爵,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许只有一扇破败的铁窗,陪着他们荒凉。
      没有投降,没有俘虏,这场战争,胜者为王,败者赴死。千年来,皆是如此。
      第二日,康熙召集了诸位皇子在乾清宫议事。穆宁一夜未睡,也站在殿内侍奉。
      康熙审视着殿下的每一位皇子,目光在皇长子脸上停留良久。康熙缓缓道,“朕,从来都以你们为傲。上了马,你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骑射剑术,无不精良。下了马,你们是大清的肱骨之臣,可保我大清昌盛。昨日,胤禔来见朕,要朕重立太子,诛杀胤礽。”康熙顿了顿,看着老八道,“胤禩,你以为如何?”
      老八道,“皇阿玛春秋正盛,立太子一事,日后再议也不迟。二哥虽已不是储君,但仍旧是我等手足,无论他做了什么,儿臣相信,皇阿玛都自有定夺。”
      康熙道,“可胤禔昨日,向朕提起,有一相面之人张明德,说你日后必定大贵,还向朕举荐,要立你为太子。”
      穆宁看见胤祯眉头紧锁,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生怕他一个冲动,做出什么冲撞皇上的事来。
      老八缓缓道,“张明德胡言乱语,儿臣当时就已经赶走了他。儿臣生于皇家,已是大贵,何来日后大贵之说。”
      康熙的脸色稍稍缓和,向诸皇子道,“重立太子一事,朕尚在考虑之中,可若是有人想残害手足,对胤礽不利,大清的律法绝不会轻饶!”
      “儿臣明白!”
      老九道,“皇阿玛,虽然张明德的话不可当真,可八哥德才兼备,温和谦逊,这些年的作为儿臣等亦是有目共睹,当为储君的不二人选。”
      皇长子亦上前行礼,“皇阿玛,儿臣自知昨日失言,惹怒皇阿玛,可八弟的确是良才,可立为储君,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怒道,“昨日你要诛杀胤礽,举荐胤禩,朕已知你居心叵测。今日竟还敢出此狂言!胤禩,昨日之事,怕是你和胤禔勾结,妄蓄大志,谋夺储君,又企图谋害胤礽!”
      这下胤祯站不住了,向前跪奏,“皇阿玛,八哥绝无此意,八哥品性纯良,勤政爱民,是个好官,亦可为太子,儿臣等愿保八阿哥。”
      康熙被彻底激怒了,走到身后拔出佩剑,疾步向前要诛杀胤祯。穆宁一看不好,欲上前阻拦,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胳膊,回头看去,却是李德全冲自己摇了摇头。
      胤祺看康熙怒火冲天,要诛杀胤祯,立马上前抱住了康熙的腿痛哭道,“皇阿玛息怒,十四弟护兄心切,请皇阿玛饶过十四弟吧!”
      八爷,九爷,十爷等也都纷纷上前阻拦康熙,叩首求康熙原谅胤祯,唯有老四在诸人当中不动声色。
      康熙见众皇子跪地恳求,扔掉了手中的剑,命令侍卫把胤祯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而后遣散了一众皇子。
      穆宁回了房间,备了礼物去敲了李德全的房门。李德全开了门见是穆宁,也没多说,敞了门让穆宁进去。
      穆宁道,“大殿之上,多谢公公出手阻拦,才没让穆宁铸成大错。”
      李德全缓缓道,“做奴才就该以自己的主子为重,今日大殿之上,无论算是国事,还是皇上的家事,都不是咱们开得了口的。我不管你帮八阿哥还是十四阿哥,可若是逾越了身份,那便是舍了自己的命了。”
      穆宁答道,“我不是帮谁,只是我与十四爷自幼相识,我不想看见十四爷因为兄弟之争,而伤了和皇上的父子情分。”
      李德全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天家无父子。”
      穆宁惊愕地看着李德全,“天家,无父子?”
      “富甲一方的乡绅,嫡庶之争尚且不断。何况是坐拥大清江山的爱新觉罗一族。”李德全把穆宁带来的东西推到穆宁面前,“东西你带回去,我的话,算是给你个提醒。十四阿哥挨了二十板子,送到了永和宫,你的班我替你安排,你去瞧瞧吧。”
      “是。”
      小宇子进了十四的门禀报,穆宁随即进了十四的房间。小宇子十分识趣的领了穆宁进去,便退了出去。
      穆宁站在门口看着在床上趴着的胤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可偏偏要压了自己的情绪,道,“奴婢去跟德妃娘娘禀报过了,今天晚上,奴婢留在这儿,奴婢睡外间,要是有什么事,就叫奴婢。”
      十四一听穆宁自称奴婢,就知道穆宁存着气呢。便道,“我渴了,给我喝水。”
      穆宁倒了水递给十四,十四偏偏不去接,只是张了嘴等着穆宁喂。穆宁也不发火,给十四喂了水,刚要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十四拉住了手腕。
      穆宁也不反抗,只是看着十四,“十四爷有事尽管吩咐。”
      “那你坐下。”
      穆宁坐在了床边,十四凑上来枕在穆宁的腿上。穆宁看着十四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纱布外隐约渗出了血迹,瞬间心疼就大过了生气。抬手轻轻抚着十四的头。十四见穆宁态度不再冷淡,赶紧又往穆宁身边靠了靠。
      穆宁把十四的头抬起来,道,“你起来,我有话说。”
      十四顺从地起了身,趴在一旁,等着穆宁说话。
      穆宁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跟皇上提起立储的事?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不能出头?今日你在朝上,如此言状,是要死谏吗?皇上说八爷妄蓄大志,也许只是一时气急,你保护八爷,也不是这样的出头办法。即便你今日血溅朝堂,八爷依旧做不成储君。那你所谓的为兄弟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倘若你今日真的赴死,你要皇上再失去一个儿子吗?你又要德妃娘娘怎么办?你的福晋,你的孩子也会失去他们唯一的依靠。真的值得吗?”穆宁顿了顿,心头一紧,只觉眼睛一热,泪就涌了出来,“你若是真的有事,你又要我怎么办?”
      十四本来不吭声地听着穆宁的话,想着她说出来消了气便就罢了,不料穆宁竟落了泪,一时不知如何自处,赶紧给穆宁擦眼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一时情急,忘了你的嘱咐。让你在大殿上担惊受怕,都是我不好。”
      穆宁知道,胤祯一向骄傲,让他低头已经不易,更何况要他认错。想到此处,泪竟落得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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