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动》灼华一梦

10、10

　　这一晚小曼在辗转难眠，只觉心里的那棵大树，已被自己连根拔了。可拔了的地方，许是之前的大树长得太深，拔出后那里却出现了一个大坑，杂乱的肉里面还夹杂着被拔断了的细细的白色树根，整个坑里面目狰狞，一片狼藉。
　　小曼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睁开眼睛，只觉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见，只盯着房顶看，眼里空洞一片。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委屈，眼角的湿意突然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凉凉的划到耳边。小曼也不管它，只觉得自己悲哀，心动的时候，自己却不够强大，卑微而又敏感的自己不敢去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到了如今，自己真正长大了，人也变得独立和自信，正是真正可以坦然享受去爱的年纪，可这颗心，却貌似不会心动了。
　　小曼一会叹自己和墨尘的缘分真浅，一会又叹了叹自己那难以言喻迟迟不来的爱情，一会又想起蔚蓝，羡慕蔚蓝和冼斌感情的一帆风顺，一会又想起自己那让人糟心的父母，只觉得心烦气躁，越发睡不着觉。
　　干脆开了灯，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想看看窗外风景。其实窗外黑漆漆的啥也没有，小曼眼神一闪，却看到墨尘的车还停在巷门口，车灯亮着，人似还坐在车内。
　　小曼迅速拉上窗帘，又迅速关了灯，坐在床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心内叹到，男人是不是结婚前，都会发一通神经，招惹一遍前任，再被统统拒一遍，才愿意心甘情愿踏入婚姻的围墙？可是干嘛招惹她啊！她也算不得是前任啊，要招惹，招惹他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啊，招惹她一个，顶多算是曾经暗恋过他的人，算怎么回事啊。这心肠也太坏了！
　　小曼闷闷想到。又转念想到传闻中蔚蓝告诉她的墨尘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只觉一顿心塞，重重躺回床上，重又觉得墨尘压根就是一花心大萝卜，自己犯不着在他身上动心思，也不再想这些破心思了，觉得心口的坑也貌似变得平坦了点，蒙上被子就呼呼睡去……
　　第二天小曼是被电话声吵醒的，她起床气还没消，正想着看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扰人清梦，看着来电显示是蔚蓝，心里憋着的火又发不出来，生生压了回去，只闷闷的说了声“喂？”
　　蔚蓝那边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曼，还没起？我也回来了，下午有空吗？我过来找你啊？
　　“恩？”小曼揉了揉还在发蒙的头，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定了跟冼斌一起去泰国吗？怎么飞机飞错地了？”
　　“嗨，这不是想着咱们班当年一大情种要结婚了，这么千载难逢的大事，贤斌说他得回来见证见证，为未来搜集下经验”蔚蓝在电话那头讪笑着说。
　　小曼心想，贤斌这种榆木疙瘩会对这种场面感兴趣？蔚蓝也估摸着没兴趣，估计是放心不下自己，特意赶回来陪的。小曼心下感动，嘴上却没少揶揄蔚蓝，酸酸的说道：听着架势，贤斌是要有所动作了啊？
　　“谁知道呢！先别说我，你下午到底在不在家？”蔚蓝应该是刚落地在机场，走路的喘气声通过电话都传了过来。
　　“我下午出门，要么咱们两点在老地方见，就是校门口旁边的那个咖啡厅”小曼才不想在家里和蔚蓝聊天。
　　“好啊，哦，对了，晚上因为墨尘婚礼，大家张罗着要聚会，到时候咱两刚好聊完直接一起去吧？”蔚蓝听小曼要挂电话，赶忙又急急说道。
　　“聚会？什么聚会？”小曼眉头一拧，心下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去。
　　“微信里面都聊翻天了，你没看吗？你看看微信。先不和你说了，我坐车了。下午见啊！”蔚蓝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和蔚蓝通过电话，小曼总算清醒了一些，但看时间还早，复又重重躺下，点开微信，发现那个同学聚会群里已经上百条新信息，还在不停的增加。小曼点开，只觉各种信息眼花缭乱，各种当年的要好小团体在群里聊得火热。消息太多，小曼翻了半天也没翻出来关于聚会的时间地点原因等重要信息。只看到一堆炫耀贴，各种在哪里高就，互相吹捧，再就是各种调侃当年有着暧昧情史的同学关系。有同学发出当年的不知什么时候拍照的照片，有很多墨尘的，也竟有一两站小曼、蔚蓝的，这些照片小曼从未见过，一张一张点开，放大，看着照片中凝聚着的静止时的少年时光，只觉得恍惚。小曼觉得自己就快要人格分裂了，一个是少年时那个自卑而又敏感的自己，看到这些照片依然会心悸，尤其是有好几张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墨尘，应该是过生日时拍的，有些是墨尘的单张，有些是墨尘、魏威、晓熙，还有些不太熟的同学坐在一起拍的照片，照片里都是少年时的墨尘，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让年少时的小曼心动，只觉得被那双眼牵住，忍不住想要读懂那双琥珀色眼瞳里藏着的故事。墨尘的生日小曼一直记得，可从未有机会给他过过一次生日，甚至连一次生日快乐，都从未主动和墨尘说过。相比，晓熙，应该是墨尘的每一次生日都有参与吧。晓熙在墨尘的生命里浓重墨彩的占据着大片的篇幅，而自己，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个过眼云烟。
　　小曼叹一口气，又回神到了现在的自己，看到这些照片只觉得隔了千山万水，像是看着和自己相关，又貌似没那么相关的人和故事，只觉得疏离而陌生。小曼回想着昨天墨尘的模样和性情，如果是现在小曼，他会是她的菜吗？
　　小曼扯了扯嘴角，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变化，她对于男人的审美以及是否有吸引力的判断，也在不停发生着变化。少年时喜欢坏坏而又忧郁的男孩子，例如墨尘，花季时又对会打篮球的阳光大男孩各种花痴，例如大学花痴过的那个篮球队的队长。初上班时觉得高智商而又聪明能干的青年才俊充满了魅力，在职场浸淫了几年以后，现在又觉得已然做到中高层却仍保持良好身材的一身西装的职场大叔最有魅力……
　　假如少年时没有出现过墨尘这档子的事，蒙蔽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心。如今的自己，会如何选择恋爱的对象？如果没有墨尘，那么楠阳，对于外貌协会的小曼来讲，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楠阳除了太贫之外，工作能干，智商不低，相处起来，总不会太坏……
　　小曼乱七八糟的想着，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应该是父母都出门去了。她索性放了音乐，赖在床上，无所事事的赖到了快中午才爬起来洗漱，随口喝了给自己留下来的粥，就出门打车去了和蔚蓝约好的咖啡厅。
　　在出租车里，小曼的微信消息仍是响个不停，貌似还有人@她，小曼点开，发现信息太多，死活也找不到@她的信息了，只看到一群人在起哄，商量和晚上如何整墨尘，怎么多灌墨尘几杯酒，又怎么让墨尘交代当年的纷繁复杂的情史。一堆人在里面八卦了一长串女生的名字，好似班里的女生，一多半都和墨尘有点牵扯，有些故事小曼知道，而有些故事小曼也不清楚，一路低头翻着微信，很快就到了咖啡厅。
　　蔚蓝还没来，小曼要了杯鲜榨猕猴桃汁，又给蔚蓝要了杯拿铁，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不急不躁的等蔚蓝。
　　下午的时间，又是学校放假期间，咖啡厅里人不是很多，冷冷清清的。只坐了三三两两的人，小曼环顾了四周，却不料远远地看见晓熙和几个女友，坐在咖啡厅拐弯处的角落里，正聊得火热。
　　小曼其实和晓熙没见过两次面，远远看着准新娘子和朋友聊得火热，小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懒得再看那幸福的一张脸，只觉得心里一点一点微微被刺的慌。理性的想，如今，墨尘娶了谁，新娘子是怎样，都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了，过几天红包一包，这档子陈年烂谷子的破事，就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小曼喝了口淡绿色的猕猴桃汁，只觉酸酸甜甜，心里舒坦了一点，叹一口气，竟有些隐隐期待那一天。自己这场神经病似的暗恋长跑，终于要跑到头了啊，终要解脱，也算是一种功德圆满！
　　正发呆着，蔚蓝已经坐到了对面。
　　“来太晚了，咖啡已经凉了“小曼瞥了蔚蓝一眼，淡淡的说着。
　　“没事没事，我刚过来热，喝点凉的舒服点”蔚蓝放了包在旁边椅子上，端起咖啡先喝了口，复又抬头，一双亮晶晶的仔细眼打量小曼。
　　“看啥呢？”小曼没好气的说。
　　“切，我以为你会面如死灰，顶着一双深度失眠的熊猫眼。啧啧，不过看起来脸色还不错啊！”蔚蓝叹到。
　　“谁让你也不跟我商量下就不去泰国的，巴巴的跑回来看戏，没得看了吧？得不偿失了吧？”小曼翻了蔚蓝一个白眼。
　　“嗨，不应该啊，就我多年对你的了解。你这反应不正常啊。”蔚蓝面带疑惑。
　　“怎么不正常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正常？”小曼低头只顾喝果汁。
　　“这，某人要结婚，你不受刺激？”蔚蓝试探的问。
　　“我早想通了！”小曼抬头定定的看着蔚蓝，重重的说。
　　“哦……”蔚蓝拖了一个很长的音，身子放松的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不说话，只等着小曼解释。
　　“我昨天去了趟学校，就顿悟了。”小曼淡淡的说。
　　“顿悟什么了你也给我说说？”蔚蓝立马一副星星眼的模样，她好奇，死脑筋了这么多年的小曼，怎么就一下子突然想通了。
　　“恩，理性的分析了一下，突然觉得，我和墨尘，这么多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坐过两学期的同桌而已，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不那么熟悉的同学。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编织的幻象世界。昨天，这泡泡突然破了，我就清醒了”小曼看向窗外的落叶，平静的说。
　　“哦……”蔚蓝呆呆的看向小曼，不置可否的说。
　　“而且，现在的我和以前小时候不同了，墨尘那种类型的，早就不是我的菜了。”小曼看向蔚蓝说。
　　“哦……”蔚蓝示意小曼继续。
　　“我现在也算是一职场白领精英，成年人，谈恋爱，讲究势均力敌，讲究门当户对，讲究三观一致，讲究志趣相投。我要找这样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死抱着一个年少时的幻想。这么多年，墨尘早变成了我想象中的一个符号，不是实实在在的他本人了。”小曼这会坐在蔚蓝对面，让蔚蓝一时有些恍惚，但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小曼，那个理性、执着又坚强的小曼。
　　“昨天我们吃了顿饭，墨尘，和年少时早也不是一个人了。“
　　“哦……”蔚蓝听完小曼的长篇大论，这才长舒一口气，提起的一颗心感觉放回了肚子里。这才放松的说“嗨，早知道你这么聪慧而又成熟，我还是去海边度假的好。赶回来凑什么热闹。”
　　小曼噗的笑出声来，又心下全是感动。
　　“不过，回来都回来了，晚上一起去聚会吧？”蔚蓝提到。
　　“我懒得去。”小曼直接回绝。
　　“唉，我知道你向来对这种聚会不感兴趣，但我这不是回来了，无聊么。你就不好奇当年的青葱少年们，现在都长成了啥样？是都秃头了，还是全有啤酒肚了？这中聚会，反转剧情特别多，咱们就当去看戏呗！而且又会冒出当年不清楚的各种狗血剧情，多好玩啊！”蔚蓝使劲浑身解数说服小曼。冼斌这个劳模，不去泰国竟然就要求回公司加班，只她一个人回来。晚上的聚会小曼要是不去，她没人陪肯定也就不想去了，可是她又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大戏，只撺掇着小曼一起。
　　小曼看着她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表情，又觉得是因为自己她才千里迢迢的跑回来给自己支持，心下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蔚蓝。
　　两人索性就打算在咖啡厅吃点简餐，一会直接打车去。正在低头吃着饭，突然感觉旁边站了人，一抬眼，发现晓熙笑脸盈盈的站在桌前，看着小曼。
　　小曼一下子有点愕然，只默默的看着晓熙不说话，不确定晓熙是否认出了自己。
　　“小曼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晓熙今天显得额外明艳照人，估摸着是爱情滋润的吧，皮肤发出亮亮的光泽。
　　小曼一愣，没想到仅见过两次面的晓熙竟还记得自己。忙放下筷子，微笑道“是啊，晓熙，难为你还记得我啊！恭喜你和墨尘，提前祝你们早生贵子哈！”
　　“恩，谢谢小曼姐。听说你们同学今天晚上要聚会，你可要帮我看着墨尘，别让他被灌醉了。他胃不好，喝多了又该胃疼了。”
　　“哦，这个我可帮不上啥忙。我酒量号称一杯倒。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和蔚蓝肯定不会帮着灌的。是吧，蔚蓝。”
　　“恩恩，我们肯定不会助纣为虐的，你放心。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亲自过来监督。”蔚蓝附和。
　　“恩，你们在哪里聚会啊？”
　　“XX酒吧。”蔚蓝快速回道。
　　“哦，好的。那小曼姐你们好好吃哈，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还要再去取一下婚纱。”晓熙盈盈笑道。
　　“好。”小曼目送着晓熙离开，复又低头吃沙拉。
　　一顿简餐吃的巨快无比，在蔚蓝的催促下，两人打车前往聚会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