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传》陈顾青蓝

52、隐杀机 问谁先行一步

　　易府花厅的门大敞着，院子里烦乱杂陈，易斛指挥着家人们搬进搬出，回头一看，易家的老爷‘易闲’正优哉游哉的坐在花厅里喝茶，那壶“雨前笋尖”已经是第三水了，易闲喝的正是滋味。
　　易斛一边捶着腰，一边走到易闲跟前，抓起茶杯就喝，易闲眼皮也不抬一下，听着易斛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笑着问
　　“都办妥了吗？”
　　易斛抹了一下嘴巴，呼哧呼哧的说
　　“您老人家倒真的一点心也不操，快把我累死了，现在就差刘老爷那五成的银子，收回来就彻底没事了。”
　　易闲一挑眉毛
　　“那还不快去！”

　　临安府赫赫有名的伴左塘老板易闲，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变卖了家产，盘兑了伴左塘，遣散了家仆，月夜里，带着随身小厮易斛坐上了一辆驴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临安。

　　天京城宣德殿
　　瑞荣和洪如锦坐在殿下，下午接到皇上的口谕，招他们俩入宫，平时都会是在洪鸣偏殿见驾，今天却是在宣德殿，两人心里都猜不透皇上是什么主张。屁股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
　　“皇上到！”

　　毓承帝崇奕穿着青紫色的素褂，慢慢坐到金銮宝座上。两人连忙一叩到地，口呼万岁。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招你二人来，乃是有要事相托。”
　　瑞荣看了看洪如锦，心想
　　“要事？拖于我，于情理合，我乃是顾命大臣之一。洪如锦居然也如此得皇上宠爱。看来满月弓一事，绝非崇严济所说的子虚乌有。我倒是要对他也多一番心思才好。”
　　只听得崇奕说
　　“自朕推行盐税归公之后，各地反应不一，江南之地闹腾的很欢，又是联名上疏，又是文人议事，此中，以杭州为最。杭州府尹常良宽食朝廷俸禄，却怀二心，盐税之事推得干干净净，到现在，连一两银子也没入库。”

　　说到这里，洪如锦和瑞荣不禁对望了一眼，都心说
　　“我们二人俱是武将，皇上和我们说盐税的事情干啥？再者，常良宽是崇严济的门生大弟子，最得崇严济欢喜，皇上这是做何打算？难道要杀一儆百？敲山震虎？”
　　想到此，两人都打了个寒战，不敢吱声，只听着崇奕接着说
　　“所以朕决定亲自去一趟杭州，见识见识这个常良宽。”

　　两人都大吃一惊，瑞荣向上磕头回话
　　“皇上，出宫不是儿戏，皇上要三思而行。”
　　崇奕点点头
　　“这些朕都想好了，朕只带几个贴心人在身边，京畿的事务就要托给两位爱卿尽力了。”
　　瑞荣说
　　“皇上，这件事情太后知道吗？皇上是要走水路还是陆路？沿途布防护卫如何安排？”
　　崇奕笑了笑
　　“这些朕都有安排。晦之的骁骑营调一只人马给朕就好。”
　　洪如锦叩头称是，瑞荣僵在那里，思量着如何接话，崇奕看他的神色，笑着安慰说
　　“老爱卿不必担心。朕此行已告知太后，只是皇后而今有孕在身，还要人多照顾。”
　　瑞荣听崇奕这个节骨眼还能想到女儿，心里一暖，老泪在眼眶里打转，崇奕话锋一转说
　　“有一件事老爱卿要特别留意，从朕离京之日，所有送到中官司的奏章书表必须上蜡封，每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朕跟前，朕仍旧批阅了，要他们抄送你和耿言和。你们按旨办事就好。”

　　瑞荣领旨，崇奕又对洪如锦说
　　“晦之，朕走的这段日子，京城任何防务不能调换，包括禁军、九城衙门、骁骑营和熙宁军。朕不会传任何口谕，除非有朕的旨意，否则一兵一卒不能调动，清楚了吗？”
　　洪如锦自轰鸣上得了满月弓，这些年一直憋着劲要做点事情，眼看时机来了，心里十分欢喜，盼着把差事做好，皇上早日兑现“九门提督”之语。

　　君臣三人大概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瑞荣转进后宫去看皇后霖秀，洪如锦要会骁骑营调拨人马给皇上，临出门时，崇奕慢悠悠的说
　　“晦之，常与庄亲王走动着，有什么事情多问问老王爷的意思。”
　　洪如锦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奴才明白，皇上放心，奴才会勤往老王爷那去的。”
　　崇奕满意的点点头，等洪如锦退出去，崇奕看了看空空的宣德殿，手握着宝座的龙头扶手，轻声说
　　“终于安排好了，小山，朕来接你了。”

　　毓承八年 夏六月 铜山关将军府
　　崇待而今的宅子就是当初大将军傅远泰的旧邸，宅子不大，很是雅致。
　　后院专门隔出一间葡萄架围成的纳凉房，崇待正懒洋洋的躺在里面，看京城的书信。看着看着，崇待突然坐了起来，又看了几眼，吸上谢匆匆进来大书房，关上门，坐在那张湘南木的书案后头，细细又读了一遍，才放下信纸，若有所思的独坐。
　　好一阵子，才叫崇六儿进来
　　“六儿，这阵子张文广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动静啊？还在天锁关老老实实呆着呢。”
　　崇待眉头一皱
　　“没有来过铜山？”
　　“没有。”

　　崇待想了一下，又问
　　“那我走之前给他信，他也没有答复？”
　　“爷是问那三百两军饷的事？这小子也一直没给回信。”
　　崇待一皱眉，心想
　　“难道又被小山说中了？这小子果然留了一手？上次推说朝廷核查盐税，清算国库银两，饷银未能如日到账，这一次又说朝廷是提前拨了陕西河南的救灾银，现在要铜山都上缴回去。这一日拖一日的，倒有三个月没发饷银了。”

　　崇六儿看崇待发呆，小声问
　　“爷见到傅公子了吗？”
　　崇待楞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崇六儿又问
　　“自打爷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傅公子对您说什么了?”
　　崇待点点头又摇摇头，心思恍惚忆起那晚晓越山顶，只觉胸前如针扎火煎一般，强自打起精神对崇六儿说
　　“别问这些不相干的事，你赶紧带我的信印，去天锁关请张将军来议事。”

　　杭州临安伴左塘
　　辰时刚过，伴左塘才撤了门板开张，小伙计里里外外的收拾着台面，四个衣着华丽的客人在门口驻足张望。
　　小伙计忙迎了出来
　　“几位爷，这么早来饮茶还是吃饭啊？楼上宽敞，要雅间也都空着呢，几位店里请吧。”

　　其中三个都看着一个漂亮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一领青玉色的长褂，腰上系着香囊玉佩，小伙计一看就猜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所以对他也特别客气。
　　那年轻人抬头望了望“伴左塘”几个字，笑着对身后的人说
　　“我们既然千里迢迢来了，总要尝尝这传说中伴左塘的味道才划算啊。”
　　一个长脸的中年人弯下腰说
　　“爷，要个雅间吧。”
　　还不等那年轻人回话，小伙计已经回身高声嚷道
　　“四位，楼上雅间请。”

　　于是，四个人迈步进了伴左塘。

　　很抱歉，最近工作事情很多，更文间隔长些，望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