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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一、人物出场

      下午两点,阳光灿烂。虽然六月阳光灼热,但这和冰淇淋的温度相得益彰,混合成了夏天的味道。
      我吃着香草味冰淇淋,走在N大的林荫大道上。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我遇到苏幕遮。他走在一群人之中,笑得怎么看怎么低级无聊。我真想不通,为何如此有损和谐社会建设的BT笑容,也能在本校评上“最有魅力笑容奖”。
      从我这个中文系伪文青的角度,客观来说,“苏幕遮”本是一个非常古雅的词牌名。可惜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把其中的高雅糟蹋得一干二净,也把我此刻的美好心境糟蹋得一干二净。仇人相见的概率似乎总是大得惊人,我自认倒霉,尽量把头埋低,一边在心中默念着“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一边匆匆走开。可惜无辜纯良如我者,总是命运多舛,只听那个可恶的声音遥遥传来:“多令——”
      我猛然抬头,向他怒目而视。而我周围,都是怪异的目光。
      天啦,真是一场噩梦。为什么他总有本事把好端端的“多令”唤得让所有人都以为是“darling”,而且还那么大声,拖着比恒源祥新春广告还长的恐怖颤音?
      在我无语问苍天之时,他已逼近了我,自恋的笑容后面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邪恶:“一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了?我知道我很漂亮,但你也不必一直盯着我看啊。”
      我赶紧收回目光,看向一边表示不屑。如此恶俗的对白,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智慧如我,绝不会成为低级青春偶像剧中胸大无脑的女主,他更不可能是美貌多金的白马王子,那种剧情只适合智商低于250的无知少女花痴。而我么,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悬疑历史军事政治等高级小说类别之一的主角嘛。当然,最高等的还是推理啦。
      “这位妹妹是谁啊?”一个清越的声音静静传来。
      我抬头一看,顿时愣住。站在苏幕遮身旁的,竟是被公认为数学系系草的陈帅学长。啊啊啊,今天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蒹葭倚玉树”——以苏幕遮作为反衬,陈学长的美型指数高了不止十个百分点。
      “陈同学真是见了谁都唤得亲热,还不知道名字就叫‘妹妹’了。”一个女音懒洋洋地响起,如黄莺轻啭,说不出的动听。我寻声看去,只见一人打着遮阳伞闲闲站在路边,把“美女”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如此明艳照人,除了公认的数学系系花,花柔学姐,N大之内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一时间,我竟同时与一位系草、一位系花面对面,仿佛望见日月并出,在下午两点的天空中组合成一个巨大的“明”字,那明亮的光芒令我头晕目眩。
      好吧,我承认,故事的走向似乎正在朝青春偶像剧的方向发展……虽然它比较低级比较庸俗,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喂,别犯花痴了,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那个可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思,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姓苏的家伙。我尽量忽略他的存在,向两位大美人展露微笑:“学长好,学姐好。我姓唐,名多令,是大一的中文系新生。”
      “唐多令?可是那个词牌名?”旁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是一个男生,白白胖胖,说话斯文有礼,“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文,和陈同学、花同学一样,是大四数学系的学生。”
      我可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幕遮会和他们在一起——他做事一向三心二意,连念大学也不能一心一意,非要去修中文和数学的双学位。由于他侥幸获过几个数学方面的大奖而被捧为“在数学上非凡的天赋”,被学校格外重视,明明和我一样是大一新生,却开始撰写毕业论文了,可以和大四的学长们一起交流。近水楼台先得月,真是便宜了那家伙!
      我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一边温柔地笑着,回答李学长:“嗯,就是那个词牌名。”
      “真巧啊,苏同学的名字也是个词牌名。”李学长笑道,“你和苏同学是中文系的同学吧?”
      我苦笑,这有什么巧的?我和那家伙的名字本是由同一个人取的,而取这种附庸风雅的名字,恰是那位大人的恶趣味之一。当然,我是绝不会透露这些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那个苏幕遮!
      正在我支支吾吾时,那个可恶之人打量着我手中的冰淇淋,发出邪恶的声音:“多令同学似乎很闲啊,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季老师家做客吧。今天是季老师的生日,我们想去给老师一个惊喜。学长们也快毕业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在老师家的聚会了,机会难得啊。”
      季老师……难道是那个连我这个中文系新生都听说过的大名鼎鼎的数学系教授?他最有名的是两个方面——近乎变态的严厉态度和他家里特制的“怪味浓汤”。据说,那是他家乡的传统羹汤,他对那种汤的爱好就像酒鬼对美酒一样,连上课时都要提一杯去。而且,按照他家乡的风俗,每个上门的客人都要先喝一碗汤。但那个汤的味道……
      想到此处,我脱口而出:“不不不,我不要喝那种传说中的‘怪味浓汤’。”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看着学长们眼中透出的笑意,我也就释然了——笑一笑十年少啊,我就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吧。
      那家伙却永远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知道,多令同学从来只吃甜食,连矿泉水都嫌苦,怎么可能去喝那种汤?”
      “其实,学妹不必担心,季老师不会强迫人喝汤的。”还是李学长善解人意,“而且季老师一向很忙,虽然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很可能也没空出来招呼我们。”
      连陈学长都开口了:“是啊,学妹,你是苏同学的好友,今天我们相遇也算有缘,不如就一起去吧。”
      看着陈学长俊美如大卫王的脸,听着陈学长悦耳如歌的声音,我不禁心旌荡漾——如果忽略中间某几个字的话。
      美人相邀焉能拒绝?我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位同学没向学妹介绍,”陈学长把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后面的一名男生,只见他衣着朴素,面无表情,那种强大的冰冷气场,让立刻我辨出了他额头上刻着的“生人勿近”这四个无形大字,“他叫王冰,也是我们的同学。”
      “王学长好。”我小心翼翼道。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保持着万年冰山男的冷酷形象转开了目光。呃,数学系果然还是有怪人的……

      二、案件发生

      第一印象:季老师的家还真是破旧。
      房子坐落在一条幽僻的小巷内,位于一楼,两室两厅,窗户外面是公用的走道。看得出,这套房子有些年月了。屋内虽然整洁,但装修几乎等于零,朴素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境界。
      第二印象:季老师真忙。
      开门之后,他只匆匆露了个脸,对前来看望他的学生连个笑容都没有,就淡淡说:“我还要写点东西,你们先自己坐会儿。内厅里煮着汤,你们自便。”然后,便转身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了门。看来,大家说他“脾气古怪、难以相处”还是有理由的。
      大家把各自带来的礼物放在了外厅。我发现陈学长送的是一个数码摄像机,灵机一动,道:“既然学长们很快就要毕业了,这又是最后一次相聚,不如把今天大家的情况录下来,连同录像机送给季老师做个纪念。”
      嘿嘿,其实我是心怀鬼胎……
      “你是想把自己和某两个人一起录下来吧?”这邪恶的声音,又是苏幕遮那个只会拆我的台的家伙!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向陈学长游说:“不需要刻意摄影,就把它放在厅内,把我们真实轻松的如常行为录下来就可以了。”
      “这主意不错。”
      我向那家伙投去胜利的目光,看吧看吧,连李学长都表扬我^_^
      花学姐、王学长都没说话,算是默许了。陈学长便把录像机打开,放在靠墙的桌子上,调整好角度,使它正好可以把我们在内厅的大部分情况录下来。他补充说明道:“这个摄像机的储存容量只能连续录半个小时。”
      我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恰好是下午三点整。
      若非有美人点缀其间,之后的活动真是乏善可陈——大家坐在沙发上,或看电视(花学姐),或看书(李学长),或聊天(陈学长和那家伙),或闭目养神(王学长)。不过,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的共同点就是——喝汤。
      可能是专门为了喝汤方便,厅内有一个天然气灶,汤锅放在灶上加热,干净的玻璃杯子和勺子放在一边的橱柜里,调料放在锅旁边。他们五人先后去取了杯子和勺子,然后用勺子舀了调料,向锅中加了调料,再舀汤喝。看得出来,他们都对这种汤都已习惯,不过对我而言,闻一闻那汤的气味也觉得难受。
      看着陈学长以优雅如诗的姿势饮至杯罄(“喝完汤”这种说法太庸俗了,不配美人),我趁机找他搭讪:“学长也会调汤啊?”
      “也不算会吧,说到调汤,季老师才是个中高手,我只是喝得久了,渐渐也懂得一点而已。其实这种汤的调配很复杂,调料的多少对汤的味道有很大影响。”
      这是好谦虚啊。我托着腮,脉脉含情地凝望着学长,心中感叹。
      李学长在一旁听见,补充道:“在煮汤的不同阶段,需要调料的多少是不同的,所以我们每个人舀汤时都要向里面加适量的调料。”
      那家伙居然也来凑热闹:“一般来说,还等四十分钟,等水蒸发得足够了,留下的汤的味道是最好的,浓缩的精华嘛,季老师也最爱喝。”
      然后,那家伙就把陈学长引过去和他聊关于高等数学的话题了,我听得一头雾水,百无聊赖。
      于是,闲不住的我,开始在厅中到处打量。角落处有一个矮柜,上面放了个花瓶,瓶中插着一枝白菊。我一边默默感叹“现代科技真发达,酷暑时节有菊花”,一边把目光投向花瓶旁的相框上。框内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男一女,我只认识其中一个——连在照相时,季老师都这么严肃,不容易啊。
      “这是季老师一家的照片。”
      我转身一看,是花柔学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那么的美啊。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没有笑容。
      “季老师的儿子在四年前因车祸过世了。”说着,她向照片弯腰鞠了一躬。
      这样一解释,瓶中插白菊也就不奇怪了。我不由得再次注目那张全家福,只见季老师的儿子大约十八九岁,相貌不但普通,而且衣着很没有品味,甚至戴了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加上他本就胖墩墩的,真像一只国宝……
      我发现这种想法对死者不敬之后,便把目光转向厅中两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真是秀色可餐。
      “我记得外厅有一副牌,不如一起打牌去吧。”这样无聊庸俗的建议,也只有那个家伙才能提出来。但居然四位学长都没有反对,我只好忍住了和他唱反调的冲动。于是,大家转移阵地。离开内厅时,我看了看钟,正是三点二十三分。
      “季老师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打牌的人啊,为什么这里会有纸牌呢?”我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师娘留下的。”这声音令我陡然一惊,万年冰山男居然开口了,天啊,怪不得九大行星都只剩八个了!
      我努力镇定下来,若无其事道:“师娘出远门了吗?”
      王学长沉默了。
      “据说,前不久季老师已经和师娘离婚了。”那家伙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低声道。
      哦,也就是说,现在住在这里的,只有季老师一个人了。怪不得这房子里感觉这么冷清。
      “别说这些了,开始打牌吧,我一定要把上次输给各位学长学姐的都赢回来。”虽然讨厌他,我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确很有活跃气氛的本事。
      我不喜欢打牌,就坐在一边看他们打。从这类活动中的表现,很容易观察出每个人的性格和他们的相互关系。比如,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我,就很快得出以下绝无差错的结论——他们虽是同学,但除了陈学长和那家伙似是好友(陈学长还没有认清苏幕遮的邪恶本质!),其他人相互关系都似乎并不怎么融洽。其中,花学姐对陈学长的厌恶显而易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山不容二美”么?泪),王学长对谁都冷冰冰的不领情,甚至,看似温和的李学长也仿佛对陈学长有些暗中不满……
      牌打了几轮,在我昏昏欲睡之时,李学长抬腕看了看手表,道:“汤煮得差不多了,端进去给老师吧。”
      我看了看钟,正是三点五十分。
      我看大家都在打牌,决定发扬雷锋精神,自告奋勇道:“我去吧。这次前来拜访,只有我没带礼物,如果还不去向老师问好,也太失礼了。”
      “那就麻烦学妹了。”花学姐竟然抬头向我一笑,我顿时发现,曾被酵母大人用得变成了大雷的一个词语,竟然也可以如此妥帖——倾国倾城。
      周幽王啊,我终于理解你“烽火戏诸侯”的行为了,换了我,我也不爱江山爱美人了……
      我努力抑制住澎湃的花痴心情,尽量保持着冷静自持的形象走入内厅。由于加热蒸发,锅内剩下的汤恰好只够盛满大半杯。我端着杯子来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季老师开了门,目光冷淡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周身似有冰水浇下,比中央空调效果还好。我打了个寒战,连忙语言简洁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殷勤地送上生日祝福。但他并不言语,似乎也毫无欢迎的意思。我把杯子搁在桌子上时,匆忙中留意到桌上的纸笔,但纸上写的什么没有看清,我也没心情去看——我对高等数学的研究内容没有爱。我转身欲走,他忽然淡淡问:“他们都喝了汤吗?”
      我点点头,实话实说:“都喝了。”
      他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那一瞬间,我错觉自己是古装剧里端茶送水的小丫环,在老爷的命令之下,毕恭毕敬地退出书房,暗自松了口气。但那一瞬间之后,我立刻发现,这种自甘卑贱的想法是多么没有追求。虽然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叔控,但这位大叔并不美型……
      无语凝噎,难道我就是做小丫环的命么?
      外厅里,他们还在打牌。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此句GJM自《荷塘月色》)正在我沉浸在“斯人独憔悴”的诗意氛围中时,李学长大概注意到了我神色有异:“学妹,刚才季老师说什么了么?”
      “没什么……只是,季老师的心情好像不大好。”
      花学姐温柔地安慰我:“不要介意,老师他对谁都是这样的。以前,我还被老师严厉批评过呢。”她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自嘲和苦涩。
      陈学长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季老师刚和师娘离婚,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啊,两位美人同时安慰我,我真是太幸福了。但幸福的时刻总是短暂——
      “她的神经很粗,有异常人,完全不需要安慰的。”
      苏幕遮那个混蛋!
      忍无可忍,从新再忍。毕竟,我不能和他当场翻脸,不能在美人面前损害自己温柔敦厚的形象。方才的小郁闷立刻烟消云散,化为我对苏幕遮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我默默诅咒着:“苏笨蛋输牌!苏笨蛋输牌!”
      心诚则灵。我虔诚的呼声终于上达天听,他在之后的几轮牌中都输得很惨。眼看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为民除害”的正义感令我充满了无上的喜悦。终于,陈学长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
      我看了下钟,四点二十。
      那家伙附和道:“告辞之前,先向老师道个别吧。”
      好吧,不可因人废言。大家采纳了他这个形同废话而又理所当然的建议,一起向书房走去。由于方才狼狈而逃的经历,我有点怕季老师,就跟在最后。书房的门虚掩着,苏幕遮故作礼貌地敲了敲门:“季老师,可以进来吗?”
      没有回答。
      “季老师,我们要走了,是来道别的。”他又道。
      但书房内还是悄无声息。
      苏幕遮猛地推开了门……

      三、案情分析

      “社长大人,您这次给我的题目,会不会太难了一点?”小灵拿着我给他的那一叠资料,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躺在摇椅上,享受着空调房里的宜人温度,喝着加了十三块方糖的牛奶,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恩之情——有这样的办公室可以休憩,有这样的牛奶可以品尝,还有这样的手下可以调戏,人生美好莫过于此。
      对了,差点忘了介绍,我是一个校内社团的社长。这个社团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爱好者部分。所谓爱好者,就是对我们的社团公开活动感兴趣的同学和老师,对他们,我们会定期发放免费的社团刊物。第二部分是编辑部部分,就是策划编写社团刊物以及组织公开活动的团队。我目前的所在地,就是这个团队专属的办公室。第三部分是核心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貌似跑题有点远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面对小灵同学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我发出“哦呵呵呵呵”的邪恶笑声,用大灰狼注视小绵羊的目光注视着他,终于过了一把“扮御姐吃正太”的瘾。被我招募编辑部成员时,有两项要求,满足其中之一者即可择优录取——
      一,美。越美越好。无论是LOLI还是御姐,无论是正太还是大叔,无论是小攻还是小受,无论是同人女还是百合男,总之,只要足够美型,来者不拒。
      二,温顺,可爱,对我言听计从。比如,眼前之人这种纯洁善良的标准弱受形象,实得我心。自从他上个月进入编辑部,很快荣升为我的御用宠物。
      我模仿慈禧太后的语调,慢悠悠道:“小灵子,还要哀家再说一遍么?”
      他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轻声道:“明白了……”
      我扮演电视剧中调戏良家少男的反角,轻轻托起他的下颔,声音里半是玩笑半是威胁:“我给你的资料足够多了——那段半个小时的录像、警方的全部调查报告,以及我亲自写的案情介绍(即上文的一、二部分)。这么多的资料,傻瓜也能找出谁是毒杀季老师的凶手了。”
      “您写的东西里面根本就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嘛……”他小声嘀咕。
      正太就是正太啊,既然暂时没有小攻同学来调教,就由我继续“毁人不倦”吧。
      我把目光冷冷一横:“最有意义的东西都隐藏在其中了,你高中时没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中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如果要我把所有‘有意义’的东西都一一罗列出来,那还用得着你来分析吗?”
      他清澈的大眼睛里,立刻水光粼粼,仿佛随时会溢出。我时常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速效眼药水。
      “那,这些警方资料……”
      我打断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自有门路,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颇为自得地笑着。
      没想到,他弱弱地说:“我是说……警方的资料里面废话还要多些……”
      ……囧就一个字,不想说两次……
      我深深吸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快点分析案情吧。”
      他点了点头,开始推理:
      “根据警方报告,季老师死于一种名叫‘芙蓉七号’的毒药。所谓‘是药三分毒’,其实‘芙蓉七号’也常被作为药物,短时间内的摄入量在两百毫克以内,就不会对人体产生明显危害。但若一次服用二百五十毫克以上,就成了致命的毒剂。在季老师杯中以及内厅锅中的残留物内,都发现了这种毒药。能够确定,季老师是因为引用了毒汤而中毒身亡。据推算,杯中至少有三百二十毫克的‘芙蓉七号’。根据调查报告,除了季老师,最后接触到那杯汤的,是社长大人。这也是为什么警方曾重点调查社长大人的原因。”
      这我当然知道,毕竟我被单独审讯过。要我独自长时间面对两个长得对不起观众的警察,实在太难受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我强烈建议,警方的审讯人员必须具有良好的外貌条件。
      只听小灵子继续有条不紊道:“但最后警方排除了社长大人的嫌疑,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在此之前,社长大人和季老师几乎没有任何接触,更谈不上有什么利害冲突,因此找不到杀人动机。
      二,那天社长大人去拜访季老师,是出于偶然,不可能提前做犯罪准备。而在衣衫单薄的夏日,一般人不可能随身携带三百毫克以上的毒药,这太有风险。
      当然,如果是社长大人与某位学长合谋,则有可能。但据调查,另外五人中,和社长大人在此之前就认识的,只有苏同学一人,而他与大人您又是出了名的不合。虽然关系不合可能是伪装,但警方没能找到任何伪装的线索。”
      我掩口而笑:“当然不可能找到,我和他是真正的前世有仇、今生来报!况且,若我要杀人,会用如此愚蠢的方法引火烧身吗?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了。先洞若观火,再煽风点火,最后隔岸观火,这才是王道啊。”
      他擦了把冷汗,继续道:“既然凶手不是社长大人,那在您之前接触汤的人就有最大的嫌疑了。根据录像,除了大人之外的另外五个人,都去舀过汤喝,并且都向锅里加过调料。因为天气炎热,大家穿的都是短袖或无袖单衣,很难遮蔽什么。仔细观看录像,能得出结论——如果凶手在这五人之中,唯一可能的投毒方式是,把毒药固定在勺子里。
      厅内,有个死角是摄像机拍不到的,就是摆着花瓶的那个柜子。当时在厅内的人,通过摄像机的显示屏,都能很容易地发现这个死角。因此,凶手可以在那里取出毒药,然后趁着去取杯子和勺子的时候,把毒药固定在勺子内——“芙蓉七号”是固体药物,可以用胶囊储存。恰好,取杯子和勺子时,由于橱柜是正对着摄像机,人都是背对着摄像机的,并且用清洁布擦拭了杯勺,因此,不着痕迹地安置毒药并不困难。然后,凶手再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调料,盖住了毒药,再走到锅前,把勺子放入汤中并加以搅拌,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投毒。
      巧合的是,每个人都去过那个死角,而且每个人加调料时,都把勺子没入了汤内。根据五个人的解释,答案一致——去那个死角是为了祭奠季老师过世的儿子,而调料的添加方式是季老师以前嘱咐过的,说是为了使调料全部溶入汤内,所以大家一直都这么做。显然,凶手也清楚这两点,因此为掩饰投毒提供了便利。
      但以上推理有个致命的缺陷——按照勺子的大小,根据实验,每个勺子至多能掩饰六十毫克的毒药,而杯子里至少有三百二十毫克。即使是他们每个人都投了毒,也最多能投三百毫克的毒。警方因此认为,只能是外来之人投毒——那天天气热,为了通风,内厅的窗户一直没关。没安装防盗网的一楼窗户,其他人偷偷进来是很容易的。据说,以前有人建议季老师安装防盗网,但他总是说:‘家里没几个钱,有什么可偷的’,确实,那样的房子,也应该很少有小偷光临吧……
      扯远了,回到正题。如果真是有人从窗子进来投毒,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从大家离开内厅,到社长大人去舀汤,有二十七分钟,内厅空无一人。除去摄像机仍在拍摄的那七分钟,还有二十分钟。凶手应该就是在这段空白时间内投毒的。警方也是这个思路,所以把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季老师的妻子身上。
      前段时间,季老师曾和其妻大吵了一架,此事四邻皆知,但争吵原因不明。然后,季老师执意要求离婚,两人闹得很不愉快,这些足够作为杀人动机。而且,那段时间,季老师的前妻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她投毒的证据。”
      “顺理成章,不错的推理。”我先笑着表扬,再笑里藏刀地扔给他又一个难题,“如果季老师的杯子里不是至少有三百二十毫克的毒药,而是只能确定有二百五十毫克以上的毒药呢?”
      “但事实上……”
      我不耐烦道:“不要管事实上,我只是假设,为了考验你的推理能力。”
      他想了想,道:“如果是那样,按理说,可能是五个人每个人都投了毒六十毫克的毒,加起来就是三百毫克了。虽然每个人都要喝掉一些‘芙蓉七号’,但由于一大锅汤的稀释,再加上胶囊的缓慢融化,一共只喝掉五十毫克以下的毒药也是有可能的。但这只是可能,谁也不可能完全肯定这个方法能成功,因为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而且,五人都有各自的杀人动机——
      花柔学姐,曾几次被季老师批评得当众落泪,有一次还因此离开学校,几天没来上课,差一点辍学。
      陈帅学长,毕业论文重写了一次又一次,还未达到季老师的严苛要求。有人说,那样的论文若是在其他老师那儿,早就通过了。而且,就快毕业了,如果季老师再不让陈学长通过,学长就无法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李文学长,据说,他的一篇论文曾被季老师的妻子抄袭,刊登在重点刊物上。但学长只把论文拿给季老师看过,因此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抄袭的证据。据李学长的一个室友说,前不久,他曾无意中在李学长的日记里看到许多话,诸如要报复季老师之类的。他把这些透露给了季老师,但季老师没说什么。
      王冰学长,出身贫寒,一直在校外打工赚学费,且自尊心极强。前不久,一次他由于通宵打工,第二天早上上课迟到,被季老师当众严厉批评。有同学为王学长辩解,但季老师说:‘你家里穷,但家里穷的人太多了,你并不值得特别怜悯,不要以此为借口。’王学长最恨有人说他穷,他当场就说:‘你信不信有一天我杀了你?’当时,所有的学生都被吓住了,不过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最后是苏同学。他以前获过许多数学方面的大奖,在学校里,从来只有表扬没有批评。因此,按照警方的分析,苏同学的内心很是骄傲。恰好上个星期,苏同学提出的一个数学上的观点被季老师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苏同学对此怀恨在心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我为苏幕遮的失败而幸灾乐祸,但实事求是地说,这个杀人动机很牵强。当然,警方不可能调查到,那家伙从小到大曾被某人批评过多少次。他的厚颜无耻大概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以季老师的性格和脾气,有这么多人可能仇恨,也属正常。《战国策》里有一句话我很赞同——“与不期众少,其于当厄;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人就是这样奇怪而有趣的生物啊。
      只听小灵续道:“但,我不觉得他们五人会一起合谋。”
      “为什么?”
      在我鼓励的眼神暗示下,他开始解释:“首先,我觉得以苏同学的智商,不可能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杀人……”我的横眉冷对令他赶紧改口道:“呃,我是说,他不可能用这么高明的方式杀人。”
      我满意地点点头,听他说下去:“而且,他们没有合谋的条件。毕竟,合谋很有风险,任何一个人的背叛或粗心,都可能使事情不但不能成功,还会殃及自身。但除了苏同学和陈学长,他们五人的关系都不太好,甚至很不好。我认为,这种不友好的关系是伪装的可能性极小。”
      “那结果就是,仍是外来之人投毒?”
      他点点头,以满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缓缓道:“什么时候,你的智商才能比警方高一点呢?”

      四、真相大白

      夏日炎炎,漫步校园。除去考试,一切悠闲。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一片明媚。捧着比冷笑话更能降温解暑的香草冰淇淋,独自穿过林荫大道,已能远远望见校内最大的宅女基地——女生宿舍。
      这时,一个比华南虎照更虚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多令~”
      这个声音,即使是出现在四维空间中我也能认得。
      我转身,迎上苏幕遮肆无忌惮的笑容,没好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生气多了,以后老了会有皱纹的。”他的笑容除了“欠扁”两个字外无可形容,“上次遇见我时,你对我的突然出现咬牙切齿,是因为担心我毁了你的计划,我能理解。不过,事实证明,计划虽有小变动,到底是殊途同归嘛。”
      “照你这么解释,每个人早晚会死,岂不也是殊途同归?”我无心与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好吧,就算你没有破坏我的计划,但你为什么把季老师的遗书藏起来?”
      “真是明知故问啊——以那些蠢人的智商,如果不把遗书藏起来,很快就会以自杀结案,这场杀人游戏简直就是无聊至极了。你看,我还是挺为你着想吧,感动不?”
      与他并肩走在树荫里,不断有路过的女生投来复杂的目光。我得承认,他招蜂引蝶的本事不逊于他的厚脸皮。此时情景,似乎与台湾小言有不幸的雷同倾向,但我和他的对话内容绝不与正常言情相宜。
      我白他一眼:“别废话了,把遗书交给我。”
      他摇头:“你是想公布遗书,让四位学长后悔吧?的确,世界上最痛苦,不是死亡,而是痛悔。不过,与其直接公布遗书,不如让他们自己慢慢发现。”
      我想了想,终是同意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仿佛一只只金色的蝴蝶栖息在地,随时可能惊飞。身在中文系的我,忽然很想以一首即兴创作的“梨花体”歌以咏志——
      啊,生活真美好
      到处有阳光
      阴影就在
      阳光之下有人的地方
      我被自己的文艺精神感动了,以一大口冰淇淋奖励自己。待美妙的冰淇淋与我融为一体之后,我问他:“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
      “前几天,我去陈学长的寝室找他,发现他桌子上有你们社团出的上一期杂志。虽然那一期我之前已看过,但当时我闲得无聊,就随手翻了翻,结果发现,那本杂志与我之前看过的竟有微妙的差异——多了一篇文章。那篇关于《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书评十分精彩,我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你的手笔。”
      虽然对他最后一句话的诚意深表怀疑,但那篇没有署名的文章的确是我写的。
      我不置可否,他竟开始轻声背诵原文:
      “这段话的观点很有意思——‘往骆驼的背上一点点不断增加稻草,总有那么一个极限,当最后一根稻草加上去之后,骆驼因承受不住重量而死。杀死骆驼的,并非那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是之前的任何一根稻草,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直接造成骆驼的死亡,可以说,谁都没有罪。’
      还有这段也很有趣——‘一个人杀死一个人,是犯罪。两个人杀死一个人,是合谋犯罪。但若一千个人共同处死一个人呢,那是否表示那个人该死?如果,一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要求处死某一个人,那恐怕这场谋杀就成为完全合法的了,甚至可以谓之「正义」。在《东方快车谋杀案》的结尾,已经推理出真相的侦探最终隐瞒了事实,但没有人会指责他,因为死者罪有应得……’”
      我不得不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然后,你就猜到了?”
      “当时,我只是疑惑,为何这本杂志里会多出一篇你的文章。由于你从不写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于是,我就找人帮我暗中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有你那篇文章的‘特别杂志’一共只有六本,分别发到了五位学长和季老师的手中。熟悉他们的我,当然知道五位学长对季老师的仇恨。所以,你的计划不难猜到。其实,大概是‘心有灵犀’吧,以前我也有过想利用这些仇恨制造杀人游戏的想法,但还是被你捷足先登了。”
      我拆穿他的奉承:“别假谦虚了,你只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吧。”
      他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苦笑道:“唉,你明明是中文系学生,为啥就不能说话委婉优雅一些呢?”
      “我只是陈述事实——毕竟你身在季老师门下,近距离操作风险太大,你不愿意冒风险,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杀人游戏’的原则之一就是,尽量避免自己直接卷入事件。”我淡淡说着,又消灭了一些冰淇淋。
      人生苦短,先享甜品。谁能百分之百地肯定,明天不是自己的死期?
      他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次的‘攻心之术’做得不错——不但运用杂志,还通过其他各种途径,从心理上,对每个人进行恰到好处的暗示,又不着痕迹。最终,让五位学长都决定对季老师进行他们所认为的‘正义审判’。你还以巧妙方式向他们提供了‘芙蓉七号’,之后的游戏发展,不难预测——五位关系不好的学长,不会相互透露什么。这不仅是因为他们彼此不信任,也是因为一旦相互确认,则会构成‘共同犯罪’。他们心照不宣,利用这场早已预定的生日祝贺,组成对季老师的五人‘审判团’。只要有一个人没有投毒,或者其间出现了任何意想不到偏差,则季老师不会死,也能说明,他命不该绝。而如果五人都投了毒,一切又都进行顺利,最终造成了季老师的死亡,他们每个人都能心安理得地想:‘这只能说明他罪有应得。而且,他不是我杀的。’另外,更巧妙的是,你竟料到了季老师会选择服毒自杀,并且在遗书上对学生们做出解释与道歉。然后,你就可以利用这封遗书,让他们终生痛悔。”
      听他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冰淇淋已被我吃得差不多了:“季老师并非死于自杀。”
      “不是自杀?”他蹙眉思索道,“我阻止了其中一位学长前来,然后自己加进来。但我并未投毒,因此,即使是其他学长都投了毒,也不会令季老师死亡……”
      “你终于不打自招了——其实你就是想破坏我的计划。”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道,“不过呢,你也猜到了季老师可能会自杀,所以第一个进入房间,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去的季老师身上时,把桌上的遗书拿走了。但是,有一点你没有意识到——如果仅是这样,我就没有必要事前以各种暗示让季老师隐约猜到他们的意图。难道你以为,促使季老师意欲自杀的主要原因,是他和妻子的离异?这样吧,我给你一点提示——李学长患有远视,虽然平常不戴眼镜,但看书时会戴,身为他的同学的你,一定见过他戴老花眼镜的样子吧?”
      他想了想,陡然一惊:“难道——”
      “不错,他戴上眼镜的样子,很像季老师过世的儿子。恰好,他开始成为季老师的学生,正是季老师失去儿子后不久。季老师一直在心底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其实,季老师是典型的外硬内软,表面上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内心善良柔软。可惜,作为他的学生,几位学长大概从未想过,作为重点大学里的教授的他,工资不菲,为何家中如此清贫——季老师把所有的钱都无偿捐献了。
      季老师对每个学生都十分关心,加上季老师是贫家出身,知道自身奋斗的重要,因此对学生的要求异常严格。而他又不擅言辞,不轻易表露感情,所以在旁人心中造成诸多误会。”
      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而不探究他人感受,必会因不断积累的误会,造成悲剧。
      我叹口气,心中犹豫,以我如此天赋,下学期该选修哲学系的课呢,还是应用心理学?
      “原来如此……”这时,后知后觉的苏某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季老师离婚是因为这个——他发现妻子剽窃了被他视为己出的李学长的论文,对妻子不能原谅。同样,他也不能原谅自己。然后,李学长的室友又向他透露了李学长对他恨之入骨,这一定令他非常伤心。而你又使用了其他一些方法,使他意识到,不仅是李学长,几乎他的所有学生都恨他。这样的打击足以令他万念俱灰。于是,他决定接受学长们的‘审判’——他在杯中放了一些‘芙蓉七号’,剂量不至于致死,但只要学长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投毒,那么药量很可能足以宣判他的‘死刑’。”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女生宿舍前。我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将包装纸扔进垃圾箱,轻松地拍了拍手:“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一个人所犯下的错误,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要自己承担后果。”
      他点头道:“这场游戏,设计得倒也新颖。”
      “那你觉得,在‘长老会’那里,这个游戏计划能得多少分?”
      他犹豫了一下:“你确定要听真话?”
      “算了,我知道及不了格。不过,这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的故意干涉把我卷进去,让我破坏了‘杀人计划’不能把自己直接卷入事件的原则,至少也能及格吧。”
      “偶尔身临其境一次,也很好玩,不是么?”他倒是歪理很多。
      到底木已成舟,只能争取把下一次的游戏计划做得更好了。
      他再次转移话题:“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推理小说,名叫《无人清白》。这个题目,倒是非常适合你这次的游戏。”
      “题目的确不错,可惜毫无意义。”在走入宿舍大门之前,朝着明亮逼人的阳光,我微微一笑,“这世上,本就无人清白啊。”

      The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杀人游戏”系列的正剧第一篇《不见不散》。
    由于正剧不是恶搞番外,我要开始“严肃”地写文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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