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花间墨》伯劳飞尽

6、初六

　　墨兰从来没有想到过假死会是这么好的一个决定，在她得知姬无夜要弄玉之后。

　　“我去杀了他。”墨兰的声音清清凉凉的，透着一股子寒气，她手里转着支自己做的笔，金线银线的勾勒使那支笔有了别样的光彩，笔尖雪白的毫毛也渐渐染上了一丝墨意。

　　“不必。蓝公子不必为我至此。”弄玉微微一笑，楚楚动人，“这样子的代价太大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况且，我也很想杀了他。”弄玉的微笑依旧明艳动人，她缓缓地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又给自己簪好，娇美万分。

　　“阿玉，你杀不了他，你……”墨兰还想再劝，紫女也加入了劝说，可是弄玉依旧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却丝毫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她背对着所有人说出这句话，所以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她的眼里的死志。

　　我是一个多么卑贱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啊。弄玉想，我想求的，不过是姬无夜的死罢了，至于我这条贱命，可不值得一提啊。

　　“唉。”墨兰起身离开，紫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探究。

　　公子韩非也依旧瞒着她蓝砚的身份，他近日就一直居于紫兰轩内，身份掩盖的是天衣无缝。

　　紫女还是不可能会想到，这个人就是已经死去的长公主墨兰。毕竟柔弱苦命早亡的长公主是个很大的盲区。

　　路遇卫庄，墨兰颜色不变，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卫庄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向前。

　　弄玉被送上了雀阁。

　　她弹奏着，凭空或是不凭空，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

　　她可以弹奏最后的几首曲子，墨鸦和白凤被追杀，她本应该是高兴的。

　　她本来就对夜幕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白凤是真的给她送来一架琴，是真的和她内心有着相同的对自由的渴望，是真的一个对她有着纯粹的同情和关怀。

　　她忽然懂得了，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注定翱翔九天的凤凰。

　　哪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年。

　　所以，走吧，飞吧。

　　我将死于此处，而你将翔于天空。

　　同为囚禁在牢笼中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带着我不能飞翔的梦一起飞翔。囚于心牢的我早已经走不掉了，所以我希望你走，哪怕是你。

　　这是临死的我送给你唯一的，最后的礼物。

　　这也是弄玉那首心弦之曲的含义。

　　雀阁之内，她的手指翻飞，一根碧玉簪子刺向了姬无夜的心脏。

　　此时，弄玉的内心竟是出奇的平静，出奇的淡然，果然没用吗？这簪子竟然刺不破他的肉体凡胎。

　　只是，这可不是她唯一的招数。

　　运气内力，触发咒印只在一瞬之间。

　　一刹那她感到气血翻涌，不是毒，而是阴脉八咒之一的坠梦灵咒的反噬。

　　她的阴阳术并不高深，强行使出阴脉八咒这种程度的咒除了反噬而死没有其他结果。

　　坠梦灵咒，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解的只有墨兰了吧。

　　姬无夜，去，死，吧。

　　她娇美的容颜上出现了刻骨的恨意。

　　“你，要杀我？”

　　“春宵苦短，你这一醉恐怕永远醒不来了。”

　　“美色如刃，要杀我，轮不到你！”

　　弄玉被摔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她的脸上却笑靥如花。

　　姬无夜捂住心口，发出万蚁噬心一般的恐怖惨叫。

　　“你……干了什么？”

　　“下咒……咒……无解。”

　　“怎么可能？你们都给我死！”姬无夜是不相信弄玉能够有机会给他下什么厉害的咒的，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他虽然感觉痛，却也不当回事儿，只想着先把人杀了再说。

　　白凤此时忽然飞入雀阁，抱起弄玉。

　　那一刻，弄玉的表情变得无比恐怖。

　　为什么……他还要来？

　　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快走。”弄玉对他说，“姬无夜会死，我也会死，而你该活着。你带不走我的，带走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你快走，你走了，我可以当做是我们一起逃出了牢笼——你快走！”

　　她不断地吐出血来，柔美的声音变得声嘶力竭。

　　“雀阁出事了。”

　　傀儡的思报告流入墨兰的脑海里，她一下子几乎乱了方寸。

　　怎么可能……弄玉所计划的行刺日期明明不是这一天！

　　不敢置信地，她飞出窗外，直奔向雀阁。

　　晚了一步，寒精铁板已经布下。

　　“白凤，你要走。”疼痛越发清晰，而弄玉却越发清醒。

　　“一定要走。”弄玉开口，在回旋的乌鸦之中，她虚弱得要死掉，但她知道，此时姬无夜也差不多要死了。

　　似乎心愿已了，不过，得让白凤走，一定要让他离开。

　　她的手指又一次颤动起来，像是在弹奏着什么，墨鸦被被射中了一箭，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是墨兰殿下用心弦操控的一只傀儡而已，向她传递信息的话，这层钢板可阻止不了。弄玉想。

　　兰，救我。

　　心念被触动，墨兰执笔，墨点江山，水墨温软，却切金断玉。

　　最后，水墨化作流火骤然蔓延开去，所有的钢板似乎都要熔化。

　　不过，只需要一个破洞就可以了。

　　墨兰由空中跳下，重紫大衣，眼纹黯淡，她未语先出手，之间一点墨意忽然生长出一枝妍丽的花朵，花瓣飞舞，缠绕着丝丝水流，直取姬无夜。

　　姬无夜惊愕地发现，他的内力已经大部分无法动用，钻心的疼痛忽然升起，只好看着花与水贯穿了他的心脏，喉咙，骨节，无比残忍。

　　“我记得你并不喜欢这么出手杀人。”

　　“你比较重要。”墨兰答弄玉，却忽然震惊，“你用了坠梦灵咒！”

　　“是。”

　　“把她给我，我能救她。”

　　墨兰从白凤手中接过弄玉笔走龙蛇，一层反咒先施加了上去。

　　“走。”她对白凤说。

　　白凤却走向了倒下的墨鸦。

　　“救他，你会走不了。”墨兰的语气依旧冰凉凉的。

　　白凤没有听她的，只是扶起了墨鸦，执拗却坚定的。

　　“罢了，帮你一把好了。不过你快点。”

　　平地生秋兰，接着一点点支撑，墨兰冲向天空，白凤和墨鸦也一起上来了。

　　墨兰挥笔，迷雾出现，迷雾之中，几人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