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都广建木

10、第十章帝子

　　妖族虽然底蕴不如神族，但也不是真的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而妖族最珍贵的便是周天星斗大阵，也正是因为它才导致越歆被神族给追杀了几十万年不带喘气的。

　　阿离估摸着天帝当年发现长子昀息的私情时没第一时间杀了越歆便是为了周天星斗大阵，想来还许了不少利益，说不定连天族太子妃都给许出去了。奈何碰上的是越歆，对于寻常女子而言，太子妃的位置可能真的很吸引人，但越歆，那是妖族昔日妖圣，统领无数妖族，一妖之下，万妖之上，哪怕因为妖族兵败而沦为流亡者，骨子里的骄傲依旧。

　　阿离甚至有的怀疑，发现昀息是天族帝子时这位昔日妖圣心里怕不是在琢磨弄死昀息的一百零八种法子。

　　越歆硬骨头，天帝撬不开后想杀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君王嘛，自己得不到，宁可毁了也不愿让别人得到。

　　就是后面的一连串发展....但凡正常人都猜不到。

　　不管发展如何波折，随着越歆被打入十八狱天，周天星斗大阵的下落便成了谜。

　　天帝撬不开越歆的嘴，而十八狱天，自打越歆入住便被天族给控制了，变成了一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天帝未必不想彻底控制，奈何十八狱天里蹲着一株红莲业火。

　　绕是如此，多年来想要溜进十八狱天里从越歆身上寻找线索的人仍旧不少，更有甚者异想天开的怀疑昀息当年也被打入十八狱天是否天帝的安排，想要利用感情软化越歆。

　　五万年过去，周天星斗大阵带起的波澜也渐渐平息了，然而，一个新的消息重新惊动了整个洪荒。

　　不周山疑似有周天星斗大阵。

　　是否瞎扯不得而知，但阿离觉得，应该是真的，因为有不少人在不周山见到了奇异的星光，并且口径除了都有奇异星光，其它都不一，若是有人刻意布局，那阿离必须得说，这人在阴谋方面是大宗师级的人才。不过洪荒这环境，培养不了这种级别的人才，神族都被惊动了，哪个阴谋家能谋算到神族？

　　实力越强，对于危险越敏锐，尤其是到了神境，哪怕别人只是在计划怎么算计它们，还没来得及付之实施，那些神境都能有所感应，当之无愧的阴谋家天敌。

　　也是因此，阿离判断，不周山的消息九成九是真的，当然，也有一分是假的，天地如此辽阔，谁也不敢保证真的不会诞生那种大宗师级别的阴谋家。至少，阿离是确定有那么一位存在的，也正是她多年来在追寻的。

　　究竟是谁在布局谋划整个洪荒。
　　阿离曾经根据自己已经发现的信息推演过，若是那人的布局成功，洪荒可不会只是天下大乱那么简单，可能会有半数甚至更多智慧生命消逝。

　　不过，不确定这回的周天星斗大阵是不是那个阴谋家的手笔，若是，那么那人多半与妖族有关。

　　周天星斗大阵这种东西最初可能有不少人知道，但随着很多万年前的妖族的那场大败，就越歆知道它在哪了，其它知情者全死了。越歆落天帝手里那么多年，天帝都没得到周天星斗大阵，显然越歆将这玩意藏得很严实，甚至是托付给了别的人。

　　这年头，种族决定立场，越歆要托付，只能是托付妖族，就是不确定是哪位。

　　大概率不是妖君，那太妖君拉仇恨了，但也有小概率是他，灯下黑嘛。

　　但不管是否阴谋，若是，又是否妖君所为，妖君都不可能不去趟这浑水，阿离很想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否妖君。若是，那么阿离大概就能猜到自己图妖君什么以至于不惜牺牲色相了。

　　阿离很果断的带着儿子去乘坐飞舟了。

　　不周山有天柱之称，接天连地，因而范围极广，阿离带着伯炘到了后完全不知道从哪找起。

　　伯炘才区区五千多岁，对于凡人物种而言，这年纪不小了，但问题是伯炘虽然是妖君之子，继承的却是神族的血脉，也就说他的生长期是按着神族来的，纯血神族五万岁成年。伯炘哪怕因为血统不纯，比别神要短一些，却也没短到哪去，不管是纯血还是混血，牙都没长齐。也因着年纪的关系，妖君对他在修为方面虽然有要求，但也都是打基础，并不强求儿子能大杀四方，那不现实。

　　阿离倒是有十万多岁了，但她修魔才五千多年，这点功力，放在小地方是很强，但放在如今的不周山，炮灰都不如，神魔妖，洪荒的强大族类有一个算一个，都有派人来。

　　人多是非也多，尤其是当所有人都是为着周天星斗大阵而来时，那是非就更多了，见面掐一架掐死对方正好少一个竞争者。

　　这么点修为，若是在这时候乱窜，很是危险。

　　阿离麻溜的找了条大腿抱。

　　真大腿。
　　精挑细选的。

　　神族有若干支，其中三支最强，因而有三大神族之称，分别为天族（亦称龙族）、麒麟族、凤凰族。

　　其中天族最强，凤凰族最弱，麒麟族居中。

　　也因着这些，麒麟族的王日子比凤凰族的王稍微好点。

　　非天帝分不清哪个更有危险，而是他更分得清哪个是软柿子，软柿子才好捏。

　　南明凤凰族曾遭屠杀，因而族人是三大神族中最少的，资源相当富余。找个形像点的例子便是小儿抱金行走于世，天帝很难不动心。

　　阿离估摸着天帝让自己的储君和南明联姻极可能打着等南明的王诞下子嗣后就弄死那位幼主，然后利用孙子完成对天族与凤凰两族的彻底整合。待彻底整合与掌控了两大神族，麒麟族再强也不过俎上鱼肉。

　　遗憾的是，南明的王并非善茬，一段婚约，结婚对像轮换了仨，最后一个虽然成了婚，但成婚即分居，太子祈渊可没有异地令人怀孕的能力。就这挂名夫妻的名分也在五千年前没了。

　　阿离与伯炘谈起南明时便忍不住佩服那位王。

　　一段婚约，结婚对像连着换了仨，这场婚约哪怕最后结了婚也跟笑话似的，根本没人当回事。

　　“笑话凤凰王？”伯炘问。
　　阿离摇头。“只有蠢货才会笑话她，聪明人都是笑话天帝。”

　　当婚约变成笑话，根本没人当回事，真正从中获利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倒霉催的被三任结婚对像“辜负”的君王。

　　伯炘不解。
　　阿离给伯炘分析道：“我虽不知天帝用什么东西打动了南明帝君让她答应了这桩充满了杀机的婚事，但天帝的目的不难猜，他想得到整个凤凰族，可他并非凤凰族，因而需要一个流着凤凰王族血脉的孙子。不过南明帝君并非神境，性别为雌，没法使别人怀孕，因此想要让她生下一个有天族血脉的子嗣，很难，尤其是，她要真生了，那么孩子呱呱坠地之时便是她灰飞烟灭之时。”

　　“那南明帝君怎么可能会生。”伯炘无语道。

　　再伟大的父母也不可能伟大到为了一个还没影的胎儿就赔上自己的生命，狠一点的搞不好婚前就给自己绝育。

　　“当然不可能，但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必须生的那日。若我是她的话，保险起见，我一定会先让这桩婚事成为没人当回事的笑话，再找个纯血的储君候选，只有这样，哪怕日后真的迫不得已生下了孩子，自己也灰飞烟灭了，那个孩子也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一个笑话的产物哪怕登上王位也得不到族人的尊重。”

　　一个不得族人尊重的王，坐得稳王位吗？

　　阿离深深怀疑，南明帝君前两任未婚夫那么悲催，南明帝君功不可没。

　　伯炘：“那也太狠了吧。”

　　一个孩子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生，不是长歪便是崩溃。

　　阿离道：“狠吗？我觉得不算吧，至少没想杀了自己的孩子。”

　　换了她，若真迫不得已要生，方案一妥妥的是扼杀子嗣，方案二才是刚才说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不过但凡有选择，那肯定选方案一，能活着谁想死啊？

　　至于子嗣？又不是不能再生了，哪怕真不能再生，那也无所谓啊，短寿种因为自身寿命短暂，若无法获得长生，自然会非常注重血脉传承，讲究个多子多孙，能生生一百个绝不生九十九个，一半是寄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达到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另一半则是生命生存的本能，寿命短暂，力量也不够强，自然要可着劲的生，这样哪怕遇上什么麻烦导致大部分人口死掉也不会影响族群延续。

　　神族却不然，长寿到神族这地步，对于繁衍后代的欲望还真不强，到了神境后繁衍后代的欲望更是不断向无看齐，境界越高越淡，虽看重幼崽，但看重幼崽和重视后代是两回事，前者是族群角度，没法无视，后者，纯属个人私事，自然是顺着自己心意自由发挥。

　　说完南明，再说麒麟。

　　在天族与南明的婚事定下之后，天帝便对南明放松了警惕，正常人也想不到南明帝君后来会那么干，最多想到她会逃婚或拖延之类的，从未想过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不履行婚约。

　　南明暂时不需要做什么了，自然该轮到麒麟了，毕竟，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麒麟族的威胁远胜过鸟丁单薄的凤凰族。

　　麒麟族的王与天族联姻了，娶了天帝的帝姬为后，日常敲打想来也不会少。

　　只是，比起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但没有一件是跟正儿八经扯得上关系的凤凰族之王，麒麟族的王就显得温驯多了。真的很温驯，尤其是有凤凰族那个婚事上各种小动作反抗找存在感的王作为对比，麒麟族的王温驯简直不像个王，更像一条犬，任打任骂，没有特点也没有脾气的忠犬。

　　不管是谁提起麒麟王与天族的关系都会说一句，麒麟王是个听话的女婿。

　　阿离不知道天帝怎么想，但她自己是没法相信麒麟王真的忠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缺点也有优点。

　　麒麟王的父母和大部分兄弟姐妹全是天族弄死的，凤凰王的母亲也是，大部分神族的王都有这经历，区别是有的王失去了所有亲人，有的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若是凤凰王表现得忠犬，那很合理，她根本不认识先王，自然没有感情，利益至上。可麒麟王，那些是生他养他的父母，看着他长大或与他一同嬉笑打闹着长大的兄弟姐妹。

　　麒麟王有怨言很正常，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怪异。

　　对此伯炘道：“应该是没法有怨言吧，麒麟族先王有六名子女，其中不乏优秀者，而扶墨王非长非幼，资质也是其中最平庸的，若非天族，他根本坐不上王位，也没法坐稳。”

　　阿离想了想，道：“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说不定扶墨王和王族其它成员关系并不好，哪怕好，感情往往不抵权力。

　　阿离找的大腿是扶墨王的帝子。

　　扶墨王与天帝之女成婚，感情甚笃，膝下孕有一子一女。

　　这很难得。
　　天族与每支神族都有联姻，五成的婚姻都备受不孕不育的困扰，当然天族的那一方身体肯定很正常，若无生育能力也不可能被用来联姻，因而到底是哪一方不孕不育简直是个用膝盖都能猜到答案的题。唯一让人不好猜的便是，那些君王究竟是天生不育还是后天不育，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狠人，牛。

　　剩下五成里有三成是生育了后代，但后代没养几天便夭折了，还有一成是在成长中遇到意外早逝了。

　　最后一成，倒是没夭折，但无一不遭到君王的厌弃，可能它们是野种都能让君王的心情好点，不至于那么厌恶。

　　非胡扯，真有这么个案例，有个君王在配偶生了孩子后发现幼崽不是自己的，配偶在嫁给自己之前就有喜欢的人，只是身不由己，这才当了自己的王后，回娘家探望遇到了，一时没忍住。

　　君王很大度的原谅了配偶，并且对那个证明自己头顶绿油油的幼崽很是喜爱。

　　还有个案例，该幼崽成年后干掉了厌弃自己的君王，又让君王的配偶因“伤心过度”而逝后自己当了王。根据小道消息那位君王死的时候挺开心的，非常高兴与自豪的说：汝不愧吾儿。

　　那是君王第一次承认那是自己的后代，也是最后第一次。

　　扶墨王的这对儿女是所有联姻中亲生的幼崽中命最好的，扶墨王很喜欢这对儿女，一点厌恶都没有。

　　扶墨王与其妻伉俪情深，对一双儿女呵护备至。

　　因着扶墨的重视，这俩帝子可以说是娇宠着长大的，哪怕是离家出走都有一票侍卫暗中保护，与伯炘形成鲜明对比。

　　伯炘疑惑：“你怎知他们是离家出走？”

　　阿离道：“你见过哪个未成年的帝子出门不带侍卫的？”

　　成年且实力强大的也就罢了，但扶墨这俩崽，大的那个都六万岁了，实力....阿离觉得，真的搏命，自己肯定弄得死他。

　　还有一崽估摸着三万岁，标准的未成年崽，没大人跟着是不准出门远行的。

　　神族的统治....治安差是一方面，仇恨高也是一方面。

　　将离家出走的危险程度弄个数值的话，伯炘的数值是二，那俩至少也是八。

　　伯炘道：“妖君没有帝子。”

　　阿离这才反应过来帝子是神族的特产，妖族做为凡人物种的确没这个，便给伯炘解释了下。

　　伯炘没话说了。“你想借暗中保护他们的神人的力量？”

　　阿离颌首。
　　“但他们俩凭什么庇护我们还让你利用？”

　　“利用的话只要我脑子比他们好就行。”
　　“还有庇护呢，你是魔修，我是妖。”伯炘道。

　　“山人自有妙计。”阿离颇为自信的回答。

　　山人的妙计很简单，在那俩帝子经过的地方摆个了摊卖吃的，一边等俩帝子游山玩水的过来一边听别的食客闲谈收集情报。

　　出门在外哪能吃得上好吃的？
　　寻常人可能还不觉得差别太大，美食从来都不属于寻常智慧生命，且为了生存与修行，也很少有凡人修士会对吃食有什么讲究，很多都干脆辟谷了。

　　饶是如此，阿离的食肆也开得很不错。

　　凡人物种不讲究这个，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神魔可讲究着呢，平日里饮□□细，出门在外便吃得更加艰难，干脆不吃了。

　　阿离的手艺显而易见的比神族的御厨更好，哪怕辟谷不需要吃东西了，也很难忍住不尝一口。

　　“阿母，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王会喜欢自己的伴侣和别人诞下的幼崽？”伯炘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问阿离。

　　配偶和别的人生下了幼崽倒也罢了，物种不同，婚姻与感情的观念也不同。

　　禽鸟多忠诚，讲究一夫一妻，尤其是猛禽，比如凤凰，那是终生一夫一妻制，违背者会被撕成碎片，霸王条款中的霸王条款。

　　龙族与禽鸟则是两个极端。
　　婚前随便玩，婚后还是随便玩。

　　比如天帝的天后，一共有三个幼崽，只有长子昀息是天帝的幼崽，另外两个都是情人的，不同父。

　　天帝的其它后妃大部分也是如此。
　　联姻嘛，诞下了幼崽尽到了联姻的责任就行。

　　天帝生不生气？
　　当然不生气，天族的婚姻观念就是这样，天帝除非是自己族群的怪胎，不然他的脑子里根本不会觉得自己的天后和天妃有情人有什么毛病。

　　自然，这种待遇仅限于纯血种，不过天帝的后位和妃位只许纯血种。如连陌，他的母亲不仅不是纯血种，连混血种都不是，只是凡人物种进献的女奴，这类男女，除非天帝将它们送给别人，不然被主人以外的人给碰了是会被处死的，也可能是送人，具体是送人还是处死则根据碰的那个人的血统与地位而定。

　　但，不觉得自己的妻妾有情人，还和情人生崽有问题并不代表就得喜欢妻妾与情人生的幼崽。

　　阿离道：“这个未必是喜欢，纯粹是安心。”

　　伯炘一脸懵逼，配偶和别的人生了崽居然还能觉得安心？

　　“那个幼崽的纯血天族，不是君王的帝子，便没有王位继承权。”阿离想了想，给伯炘举了个例子。“比如扶墨，若哪天天帝觉得他不听话了，那么随时都能杀了他，再立他的两名帝子中的任何一位为新王。可若扶墨没有子嗣，天帝哪怕觉得他不听话，想杀他也要考虑一下有没有接替者，不然会很麻烦。”

　　伯炘诧异。“那扶墨还生？”

　　不仅生了，还一口气生了两个，这是生怕天帝没有取代他的备选吗？

　　阿离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伯炘嗯了一声，就是问你呀。
　　阿离：“那我问天去？”
　　伯炘：“....”
　　阿离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说不定是扶墨特别问心无愧，自然不惧。”

　　伯炘道：“那没有婚生子岂非问心有愧？”

　　“那也不全是，更多的还是纯粹不想让杀死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之人的后代继承自己的王位，哪怕那也是自己的后代，但想想幼崽体内流的来自另一个人的血脉，很难不觉得膈应，若让幼崽继承了王位.....反正，哪怕本身并没有想不开作死的打算也更愿意日后有个三长两短时传位给王族的旁支。”

　　当然，这仅限于神族这类寿命长得没边，对于血脉传承没那么看重，不是很在乎下一任王是否自己的后代的种族，若换了凡人物种中的短寿种，比如她曾经见过的人族，那可能就.....在没有其它后代的情况多半不会介意幼崽身上属于仇人的血脉，有大半概率还会为了给幼崽铺路而干掉旁支。

　　不过短寿种的特性，也很难有那种情况，没有王位等着继承尚且要放开了膀子生，何况真有王位要继承。只要不是不孕不育或是有人作祟，人族的首领就没有不多子多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