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西门吹雪糕

3、私塾

　　今日小水村的林大夫家医馆闭馆了，因为要送孩子去念书。
　　小舟划过潇水河，俩人来到隔壁大水村。年过花甲的教书先生宋夫子眯着眼睛盯了林阿宁半晌，问道：“这娃娃多大了？”
　　林中灵连忙答道：“今年虚岁六岁。”
　　宋夫子又捋了捋稀疏的胡须，道：“六岁……个儿矮了点儿。”
　　林阿宁翻了个白眼，却被林中灵轻轻点了一下脑袋：“不得对先生无理。”
　　“知道啦。”
　　宋夫子俯下身子，用手中戒尺轻敲了下林阿宁的脑袋，道：“看来还是玩心太重啊，今后在我孔孟书堂要是不听话，就有你受的了，跟我来拿书吧。”
　　林中灵看夫子走了，叮嘱林阿宁：“以后要听先生的话。”
　　“嗯。”林阿宁摸了摸脑袋，又眨了眨眼睛：“下学后你来接我吗？”
　　“这几日我来接你，等你熟悉路了就自己回家。”
　　“好！”
　　林阿宁说完，就撒欢去学堂了。
　　林中灵走到学堂外院的一株古松树下，顺手化出个竹椅，坐下来看着林阿宁把比她还高的一大摞书吃力地搬到桌子上，擦了擦汗水，脸上却都是笑意。
　　先生开始教书，书苑中很快就充盈着朗朗的读书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看着孩子们摇头晃脑认真读书的样子，林中灵不禁失笑——相思相思，如此之小的孩童，还不知相思为何物，背诵这王维的经典之作，恐怕难以领会其中的妙意罢。

　　“公子。”
　　声音响起，林中灵收回思绪，抬起头来。
　　一个清雅如水的女子，亭亭玉立，正端了一些茶水看着他。
　　林中灵站起身，礼貌道：“在下是否打扰了姑娘？”
　　那姑娘嫣然笑道：“公子说的哪里的话，这家私塾是家父所开设，奴家方才看到公子看这些孩子读书入了神，便端些茶水过来，希望没有打搅到公子。”
　　林中灵连连摇头：“哪里哪里，姑娘真是客气了。”
　　宋姑娘将茶水捧到林中灵身旁的一个大树墩上，道：“天热，公子饮下这茉莉花茶解解乏罢。”
　　“多谢姑娘。”
　　林中灵饮下茉莉清茶，顿觉得清流所经之处，处处舒畅，整个人似乎也神清气爽了很多。
　　“奴家看着公子眼生，想必公子不是村中的人罢？”
　　“在下住在隔壁的小水村。”
　　“哦？小水村，那里是不是有一位姓林的大夫？听说他老人家可是位神医。”
　　林中灵笑道：“在下姓林，名中灵，姑娘所说的大夫正是在下。”
　　宋姑娘未料到他如此回答，愣了一瞬，连忙道：“原来是林大夫，奴家真是有眼无珠。”
　　“姑娘言重了，在下还未知姑娘芳名？”
　　宋姑娘羞涩一笑，道：“奴家单名伊，字湄，伊人的伊，三点水一个眉，家父都是称呼奴家湄儿。”
　　林中灵若有所思，摸了摸鼻子，忽然笑道：“伊，湄，好名字啊！”
　　宋湄儿不明所以，苦笑道：“奴家的母亲还嫌家父取得这么一个狐媚名字。”
　　林中灵摇头笑道：“哪里狐媚，宋夫子给姑娘取的这个字可是大有文章，《蒹葭》有云：‘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就是这‘伊湄’二字。”
　　“是么？看来是奴家才疏学浅了。”宋湄儿笑了笑，道：“对了，不知林公子今日来是……”
　　“湄儿啊！打雷了，快来帮娘收一下衣裳啊！”
　　“哦，来了！”
　　听得到母亲的呼唤，宋湄儿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得跟林中灵道别。

　　她帮母亲收好了衣裳，看到林中灵还坐在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学堂内读书的学生。她转头喊过娘来，对她指了指林中灵。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模样倒是挺俊秀……”宋夫人半眯起眼睛，又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女儿，道：“怎么，你看上他了？”
　　“娘！”
　　宋湄儿一张鹅蛋脸涨的通红，嘟起嘴来不再理宋夫人。
　　“那又有什么，现在都什么朝代了，女人都当过皇帝呢。再说，你也十六岁了，是该寻个好人家了。”
　　宋湄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她看向林中灵。
　　起初给他端去茶水也没做他想，但交谈几句后她发现这个男子真的是虚怀若谷，丝毫不似那些在学堂学上几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戏弄姑娘们的男子。他并不是不健谈，只是礼貌有加，一举一动都是正人君子的做派。
　　她正想着，就要再上前说几句，忽而听得下学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一众毛孩子在夫子离开后纷纷冲出学堂，找到各自的父母。在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她眼尖地看到一个小身影跑向了他。
　　“阿灵！”
　　林中灵接过林阿宁的小布包，帮她擦去了额角上的汗，看着她因兴奋而发红的小脸，道：“这么开心？”
　　“嗯，今天学了不少东西呐！我给你背一背……”
　　“好，”林中灵拉起林阿宁的小手，笑道：“边走边背。”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书院的大门口，宋湄儿定定地望着，心中仿佛是一块石头沉入了湖底，她喃喃道：“原来，他已经有家室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