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色彩虹》润翼

16、第 16 章

　　还有最后一个月就是升学考试了，学校把全校的前一百二十名组成了一个班，称为十班，我有幸在这里面，班主任说我总算是考进去了。其实这种班是一直都有，以前收前一百名的学生，学校下午给加课，可我进不了前一百名。

　　我们收拾书本，打包背到新教室的时候，宇文就回头对我说：“亦莲，你看就剩下一个月了，进去还有什么用啊，你说是不是？”我不知道他这么说何意，又干嘛要跟我这么说。他都进这种加强班多少回了，而我是第一次进，他就跟我说去了也没用。我淡淡悠悠地说：“什么叫有用，什么叫没用啊？”

　　是否也和我一样，到最后舍不得离开这个班级，投入一个新的环境呢？我们班级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彼此都那么熟悉，待在这里才会自在吧。但我还是向往，渴望在短时期内快速提高我的成绩，这才是目前最迫切的。

　　与他在那么大一个教室里也不得见吧，人太多，离太远。按成绩排，他第一排，我第十一排。

　　再不能，看得清彼此了吧，我看到的将只是他的背影，他的眼中也再没有我，连一丝的影子都没有。

　　而最近，在我们班里，像物理老师说到做多选题的方法，四个选项，答案一般选两三个，全答对得三分，少答一个或两个都是只得一分，多答答错不得分。物理老师说，为了保证拿到至少一分，写了两个答案，第三个要是模凌两可，就不要再写了。宇文却立刻反驳说：“这样多不过瘾啊，要我就写上那个模凌两可的，全答对可是三分啊。”我和他想得正好一样，就不自觉地侧过头仰脸看在我右前方大概七米远的他，我表示所见略同的目光就立刻投到了他回顾的眼睛里。

　　去到大大的教室，每天都请学校里最好的教师给我们讲课。大家都很努力，我觉得累而且心情忧郁。

　　那天下午下了好大的一场雨，雨过后，听到有人惊喜地喊：“呀，彩虹！”

　　到那时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彩虹，却不想去看，认定彩虹也驱散不了我心中的阴霾。我在想我的成绩，考重点是无望了。

　　“亦莲，你怎么不去看彩虹？”好大的声音在我身后的位置响起，吓得正在自伤自怜自怨自哀在发呆的我一哆嗦，才反应过来是宇文在叫我呢。哆嗦得很明显，我是在发抖。可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左右躲闪，只希望有个地缝，我就钻进去躲起来。发现没处可躲，就低着头装镇定，等他走开。等了一阵，却是没走，我保持这凝固的姿势不动。他这回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了？”

　　我突然鼻子一酸，好想哭，急忙闭上眼睛，在下面紧紧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很痛，好容易才把眼泪忍住。三年了，这仿佛是第一次他对我好好说话，也是说得最好听的一次吧。

　　睁开眼睛，我轻轻地对他说：“我没事，谢谢。”他看了看我，移步离开。

　　我突然想出去走动一下，出去走廊透透气。从走廊这边的尽头，走到那边的尽头是厕所，就去厕所吧。出了门，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现在的时间整层楼班级一般都在闭门讲课或自习，偏偏我自己班却是班主任把门前用齐轩、萧瑟等围了一圈，在带着他们背诵课文。我赶紧深呼吸，把眼里的水分再吸收回去。走到近前，冲着他们就笑，意思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被人逼着背课文啊？

　　走到尽头，进厕所看到大大的窗户，想起彩虹还没看呢。就走过去，发现这时，天空上是一片晕红，映在蓝天白云上十分好看。可能，是彩虹要消失，却担心我没看到会失望，就留下了影子给我。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眼看到的彩虹，不管它能否称之为彩虹，它是留在心中的彩虹，没有七种颜色，而是只有一种玫瑰红色的单色彩虹。

　　回来大教室，就听宇文跟别人介绍我呢：“这就是我们班的‘地瓜’。”“地瓜”是齐轩给我起的外号，我只应了一次，就跟了我三年。我想宇文这么做介绍是在故意惹我吧，相信是善意的，因为我刚才的情绪那么低落。我就朝他们笑，我对我真心的招牌笑容一贯自信，那就用美丽这个词吧。

　　人笑一笑心情就会变好，待我坐下时，觉得自信和勇气恢复了很多。到下午做物理习题的时候，四张卷子的选择题，比快比准确率，这么多精英，我第三个交卷。老师即时批阅，我看到后交的反而先批了，但很快就批到我了。老师突然抬头问：“谁叫亦莲，站起来。”我就站起来，她说：“准确率很高。”想要看宇文回头看我，却是没有。清嘉回头朝我微笑，我也朝他一笑。

　　一个月快过去，剩下最后一天，我们回到了自己的班级。第二天就是升学考试了，这是相聚的最后时刻。我们敲打着节拍唱歌，想要唱走的别愁离绪在门前徘徊不去，不经意间整个回来。唱到周华健的朋友：“……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唱了一半，声音里有了哽咽，我们停了一下，又一起再唱，坚持着把这首歌唱完。只因为合唱这首歌的日子，也不会再有。

　　一转眼，我升入新的学校已经两个月了。我发现我不会笑了，这个地方很陌生，来到这里很失意。我的期待度太高了，考试在学校排76名，还是进不了公费的重点学校，自费住宿的重点学校虽然分够，可终究没有报。

　　一天，在厕所碰见伊玲，她说：“那天在街上，我碰见宇文了。他说让我给佳盟、你、成冰带个好。她俩跟我一个班，我早就说了，就剩下你了，正好今天碰到，我就完成任务了。”

　　我眼睛有点氤氲，就急忙垂下眼帘，侧开正脸展开一个大大的笑颜：“是吗？谢谢你了，听到这个我很高兴。”伊玲有点诧异地笑着看我：“听到这个消息，就有那么高兴吗？”“当然高兴了，不是还有人想着我吗？”

　　写的这部小说，到今天结束。要说互相思念千遍就会相见，那写了这部小说，我这边大概已凑足了数目，可是还是一定不会再相见的。

　　想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呢？若是到了现在见到他，还会依然喜欢吗？

　　直到看了《倚天屠龙记》里的关于蛛儿（也就是殷离）的一段话，有同感，心酸不已，怔怔掉下泪来，我才明白。

　　“张无忌陡地领会，原来她真正所爱的，乃是她心中所想像的张无忌，是她记忆中在蝴蝶谷所遇上的张无忌，那个打她咬她、倔强凶狠的张无忌，却不是眼前这个真正的张无忌，不是这个长大了的、待人仁恕宽厚的张无忌。他心中三分伤感、三分留恋、又有三分宽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知道殷离这一生，永远会记着蝴蝶谷中那个一身狠劲的少年，她是要去找寻他。她自然找不到，但也可以说，她早已寻到了，因为那个少年早就藏在她的心底。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