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一生》言心语

49、追寻

　　“程总！”披散着长发的漂亮女孩敲敲经理室的门，探身进来：“给您煮了一壶咖啡，要吗？”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斜倚在窗旁，望着楼下的男人，并不掩饰对他的倾慕。

　　以他的年龄和所拥有的一切，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所有女人都会喜欢的极品，更何况他的外表高大俊挺，气质深沉儒雅，身世清白，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整个事务所所有未婚女性都把他当偶像来看，唯一遗憾的是他在这方面比较冷淡，至今还没听说有什么人得到了程经理的另眼看待。

　　可是不管他，只要他能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说说话，我就很开心了。犯花痴的女孩直楞楞地看着窗口的优美形象走回办公桌，微拧起眉看过来，才回过神来，刚才他已经说了声“好”，而自己竟然贪看着他忘了反应。女孩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

　　程启航看着办公室门被关上，才放松了面部肌肉，随手把桌上的笔拿起来，插到被当作笔筒的瓷娃娃脚旁的花篮里，林玥送给他的礼物。

　　林玥！程启航的目光落在酣睡中的瓷娃娃的粉面上，你在哪里？两年了，你到底在哪里？

　　随着敲门声，刚才的女孩拿着一个老大的托盘进来，程启航皱起眉头：“把咖啡壶和杯子留下，其他的你都拿走吧，谢谢！”

　　“程总！”娇滴滴的女孩嘟起嘴，可看见男人扫视过来的目光，便不再说话，乖乖地走了出去。

　　程启航叹口气，那个李博文，在自己身边安排的秘书和助理都是这样的女孩子，他以为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目光依然转到瓷娃娃身上，林玥，你可知道，除了你，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喜欢其他什么人了，可是，我怎么才能告诉你呢？

　　程启航拿起咖啡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咖啡。当苦涩的液体刺激到了味蕾的时候，他想起在林玥口中尝到的咖啡味道，淡淡的，馨香的，留给自己的是美好的回忆，远不是这般无法回避的苦。

　　呵呵，林玥！你果然够狠！是对我的报复吗？你从来都不和我明说，你一直都是在怪我吧？你怪我没有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怪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你怪我自私自利地一再把你推开，还美其名曰“爱护”你？哈哈，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可你却一再选择离开，走得无声无息，彻彻底底，让我看不见一点希望！或者，你这是在教我？让我在这几百个无法安眠的夜里无数次的体会自己的真心真意，弄明白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我爱你，发了疯地爱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爱你。我只想把你抱在怀里，不，我要把你揉进我的骨髓里，好叫你再也离不开我！

　　林玥！现在我都弄明白了，可是却找不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吧？如果是对我的惩罚，这种折磨也应该有一个期限，可是我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这两年来，因为你的离开，我经历了人生所有的大风大浪，颠覆了过去的一切，可是，还是失去了你！

　　她回杭州的那天晚上，程启航用医院里的公用电话给杭州打了个很长的电话，实际上是时间很长，可话却不多。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电话里他听着她的呼吸声，知道她也在听着。后来他劝告她不要做傻事，不应该拿工作开玩笑，要她尽快回上海，可她一直不好好回答他的话。等到一切再没有改变的余地，他回想起这个电话，才明白她那时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他没有把顾佳媛的情况告诉她，尽管恼恨自己，可他的头脑是清晰的，这个严重的问题并不是一个好的转折点，他有责任陪伴在顾佳媛身边，而无形中等于又拉开了同林玥的距离，可是他没有选择。

　　但是他还是等这里顾佳媛的病情一稳定，就赶去了杭州。本以为至少可以阻止林玥继续伤害自己，把她带回上海，可是却连面也没有见上。

　　她早他一天离开了杭州，除了一封给父母的简短的信，她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程启航真的不愿意去回忆那个晚上，那种透凉的心痛，像是要把他的人生生撕开般的心痛，偏偏他还要在姐姐姐夫面前维持正常的表现。

　　“让我离开一段时间以改正我的错误。不要找我，我会过得好好的。”程启航捏着她的信纸，不敢问姐姐她说的“错误”是什么，而实际上，姐姐姐夫看着自己的眼神告诉他，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可他也不管了，知道了又怎样？他只想着怎样能找到她！虽然，她称呼他为“错误”！

　　错误？为什么是错误？如果是错误，那么你还从杭州来到上海，来到我的身边？如果是错误，你还逼着自己忍受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推拒？现在你一走了之，却要让我来体会沉溺在这错误中不能自拔的痛苦！不，不是错误，即使是错误，也是最美丽的错误，我甘心沉沦，你满意吗？

　　程启航一口吞下杯中的咖啡，如同吞下自己酿的苦酒。回想这两年的经历，离婚，辞职，父亲辞世，一切就象在梦里一般。啊，林玥，如果我早就这么做，现在我们还会是这么相见遥遥无期么？我们之间的爱情，为什么到了彻底伤害了彼此，也伤害了无辜的人以后还是无法修成正果？

　　这伤感的爱情，最大的牺牲品该是顾佳媛了吧？程启航勉强回想顾佳媛说的话：“启航，我是爱你的。因为爱你，所以我放了你。”在失去了林玥之后，她的话显得那么可笑！林玥为了什么放弃了我？而顾佳媛又说为了爱我而放了我！原来，爱到极致就是放手！我们三个人，就像说好了一样，一个个轮流放手，理由竟然都是因为爱！

　　回忆顾佳媛和自己摊牌的那一天，程启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放飞的鸽子，对自由的渴望使他的心如此愉悦，可是为什么那异样的激动背后是那么深重的痛苦？

　　“启航，我们离婚吧！”顾佳媛接受最后一次化疗后，望着帮她收拾东西的程启航，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程启航抬了抬眼皮，手停了一秒钟，尔后继续前面的动作：“为什么？我们可以不要孩子的。”

　　很长久的静默，直到程启航再次抬头看她，顾佳媛才缓缓地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说离婚！同要不要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程启航开始有点清醒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身子靠在窗台上，深深地看着顾佳媛的眼睛。

　　“启航！你爱我吗？”顾佳媛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不说话。顾佳媛突然觉得来气，这就是同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却连一句爱也不肯说！“你不爱我！为什么同我结婚？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敢提出离婚？还是你可怜我？我无法生育？”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踩进这段错误的婚姻。程启航还是不说话，看着顾佳媛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而顾佳媛却避开了他深沉而怜悯的目光：“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你要明白，我想要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我，而不是向你来乞求你施舍给我一点微薄的感情！你对我还不错，可是却不爱我！你到底爱谁？林玥吗？你告诉我你爱她！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是不敢说吗？”

　　尽管已经在心里反复思考过，顾佳媛还是情绪激动，病弱的身体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恨你！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你明明知道你爱林玥，却同我结婚！把我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你知道当我什么都明白了的时候，我有多么痛苦啊！你知道吗？我爱的男人爱的是他自己的亲外甥女！你们两个应该受到诅咒！我恨你们！”

　　泪水滑落下来，顾佳媛狠狠地用纸巾把它们擦去：“可是，我还是爱你啊，我没有办法不这么矛盾。我千方百计地为你们两个开脱，我想，你们也不好受，你们也想结束这样没有伦理观念的感情，只要你们真的放手，我还是可以继续同你在一起，我们生一个孩子，我们一切重新开始。”顾佳媛难受地喘着气：“可是，天不随我愿，我的身体竟然没有办法孕育你的孩子！不过，天也没有随你的愿，林玥走了，你们也不能在一起！”

　　顾佳媛停下来，看着依然不说一句话的程启航，努力把呼吸理顺。她不是个心存歹毒的女人，可是她也是个骄傲的女人。以她的身世，她有骄傲的资本，可是这段婚姻，却彻底打击了她，怎么叫她不痛苦万分？

　　“你是不是也很难过？”顾佳媛看着程启航转向窗外的头，抓着被子的手捏紧了。自从他从杭州回来，就一直没有什么生气，只要有空，他都会这么望着窗外的蓝天。他太残忍！那样的悲伤他竟然不好好地掩饰一下，他把她置于何地？好吧，你渴望自由？那么我就给你自由！

　　“启航，你现在明白了吗？我放了你！我不需要一个没有心的空壳在我身边扮演丈夫的角色，我给你自由！”顾佳媛含着眼泪，微笑着盯着程启航的眼睛：“你感激我么？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我有多么爱你！”她笑得痛苦：“你在妻子身体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同意离婚，只怕是会受到大家的谴责的，尤其是我的父母，你顶得住吗？”看见程启航的嘴动了动，顾佳媛立即接着说下去：“不，启航，你只有答应，否则，我会连同林玥的名誉一起做我的这段失败的婚姻的陪葬的！你，一定不希望这么吧？”

　　程启航没有表情地看她，眼见她把身体放松下来，似乎是筋疲力尽般的闭上眼睛：“你恨我么？还是，你能体会我对你的爱？我不这么逼你，你能记住我么？我给你自由之身，你也成就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好媳妇的名声吧。”

　　程启航长叹一口气，结束对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回忆。但顾佳媛签完离婚协议书，同他一起走出民政局大楼的时候对他说的一句话依然在他耳边回荡：“启航，我不知道我们一直在为谁而活？从现在起，我们都得重新学习，为自己而活！”

　　是啊，从那一天开始，我是真的为自己而活了。辞去设计院的工作，没有林玥，他也没有必要留在这儿了。默默地拍拍徐益州的肩膀，表示对他这段时间帮忙处理林玥辞职的事情的感激，他驾车离开。全新的工作环境，让他也可以有时间去寻访林玥的下落。

　　“程总！”助理小姑娘的声音在内线电话里响起：“三点钟了，您去看李经理吗？”

　　李博文！程启航站起身：“我这就去。”

　　程启航拿起外套，又是医院！我好像同医院特别有缘，人生的起起落落都在医院！那个李博文，好好的出趟差，就在高速上和别人追尾，撞断了一条腿，住了几天院，天天打电话来骚扰程启航，让他去看他，陪他说话。好，看他这么无聊，就去陪陪他。

　　程启航走到楼下停车库，坐上自己的帕萨特，发动，暖车，打开转向灯，向医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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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病房里，李博文就像拍电视剧一般被吊起一条打着厚厚石膏的腿，非常无聊地看着隔壁病床走动的病友：“真羡慕你啊。现在才知道失去自由的痛苦……”看见程启航推门进来，就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哦，哥们，就知道你会来的，想死你了！”

　　程启航被他甜腻的嗓音弄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对旁人歉意地笑笑：“他有病，你们多担待点儿！”

　　李博文也不生气，看着程启航走到他的床边，好整以暇地坐下来，顺手从一旁的水果篮里拿起个香蕉，剥了皮，往病人嘴里一塞，拍拍手，表示他的慰问结束。

　　“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嘴里塞了东西，李博文的口齿不清，可他寂寞得要死，怎么能放过程启航呢？

　　“我？可忙了。要不是你一个小时一个电话，我现在还在办公桌上趴着呢。”程启航打量着李博文，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个病人，“你找我就想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那就直接问你安排在我身边的那些小姑娘嘛。”好像又回到李博文张罗着给他找对象的时光，程启航架起腿，皮笑肉不笑地说。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啊。”李博文也不放过调侃他的机会：“你终于看上谁了？告诉我，等我爬下这张病床，一切都给你办好！”

　　“哼！”程启航瞪他一眼，把背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不去理会他的唠叨。

　　李博文自顾自地说了半天，见程启航只是假寐，终于忍不住了：“你真的一个都看不上？我可是都按照你喜欢的那个人的样子给你挑选的助理啊！”

　　程启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李博文，又阖上：“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整天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嫌累？”

　　李博文看着他紧闭的眼，下了决心，放轻了声音：“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你难道看不出来，我都是按照林玥的样子在给你找助理的啊。”满意地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张得老大，无法继续保持深沉无波的假象，李博文恶意地轻笑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傻得可以，为了她，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如果不点破，你还要继续这么伪装多久？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倒是绝配，都是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哼！我看明明就是撞了墙也不会回头的倔驴！”

　　程启航的脸红了又白，紧盯着李博文：“你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博文没有被他那要吃了人的目光吓住，话说得很快，就好像要把这些年对程启航的不满一股脑儿倾倒出来：“这些年我什么都看明白了，我可真佩服你啊，情圣程启航？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毫不手软的扔掉，你就这么喜欢她？来，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如果她不走，你是不是打算同她一起远走高飞，从此和我们这些俗人一刀两断？”

　　看程启航默不作声地承认了自己的说法，李博文就觉得更生气：“你糊涂啊！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你这么想要她，就不可以想个无伤大雅的法子？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砸烂了才开心？”

　　程启航瞪着李博文，紧闭的嘴唇终于吐出压抑的声音：“你说什么无伤大雅的法子？婚外恋？你让我金屋藏娇？”

　　“难道不可以吗？你们的关系难道可以公布于世？只有这个法子最好，反正她也是知道的，我想她这么爱你，不会计较什么的。”李博文仔细观察程启航的脸色，知道他正怒气冲天，可他一定要说出来，要看清楚程启航的反应。

　　“你知道我喜欢她？也知道她爱我？那么你怎么可以想出这个法子？你简直是——”程启航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无意识地捏紧了：“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我……”

　　李博文冷哼一声，打断他：“怎么？那么心痛？我更混账的事情都做了，你想不想知道？”

　　程启航被他的话刺激到，盯着李博文一动不动。

　　“你知道林玥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上海？你猜想过没有？她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继续等下去？”

　　“你，你，难道你——”程启航简直不敢想象。

　　“是的，是我，我同林玥谈了谈。呵，她虽然同你一样的犟脾气，很不好劝呐，不过，她还是通情达理的。”李博文看着程启航逼过来，还继续满不在乎地往下说：“我只不过是给她罗列了一、二、三、四条不可能圆满解决的问题，她就都明白了。看来，她确实是很爱你的，可你小子竟然辜负了她的自我牺牲，没有她，你依然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程启航一把抓住李博文的衣领，李博文行动不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眯起的眼睛越靠越近，程启航努力把眼中的危险信号掩藏起来：“你为什么去找她？你有什么该死的理由不能对我说？你看看现在，你做的好事！让她都回不了家！”

　　李博文神色不变：“你想说什么？是想说我拆散了你们？你别傻了，你明明知道没有我，她也一样回不了家！她既不可能得到你，也不可能安然面对她的亲人。我如果同你说，就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效果，而本来我以为可以帮助你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的。你看，我对你有多好，总想着为你多做点事。”

　　对李博文的歪理，程启航却辩驳不得，可是胸口烧灼的怒火却无处宣泄，他狠狠地拎起李博文的衣领：“我真想揍你！你说，我要不要揍你？你怎么可以做那样的事？”

　　“你不能揍我！”李博文用力推开他的手，很轻但是很清楚地说：“因为我知道林玥在哪里。你想不想知道？”

　　程启航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踉跄后退，跌坐到椅子上，直愣愣地看着李博文。

　　李博文对好奇地看过来的病友笑笑，说：“你多担待点，他有病。今天是找我来治病的了。”

　　程启航的脸白得没有血色，俊美的五官几乎都扭曲起来。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快说，她在哪里？”

　　李博文没有马上说话，充满哀伤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告诉了他，就等于认同了他们之间违背伦理的关系，可是，他也再不愿意看着他痛苦了。当自己在高速上追尾幸存下来在医院看见妻子扑过来的时候，深切地体会到了真情的可贵。生命短暂，真爱难寻，成全了他们，也许并不是一件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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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启航大步离开病房，颤抖的手试了两次才把车子发动起来，不得不停下来把激动的情绪稳一稳。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沉重的心跳，回忆起一年前父亲第三次中风，在弥留之际说的话：“林玥，你，找到她。”

　　林玥！你可知道大家有多牵挂你？

　　回到办公室，程启航找来助理：“你帮我查一下N市XX设计院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尽快！”

　　看着助理小步跑着出去，程启航转身望着窗外，城市的天空少见飞鸟，可今天却可以看见在空中追逐的矫健身影。

　　林玥！等我找到你，就不会再放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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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大家拜年啦！
祝各位大人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新年新希望，文章中的两位主角也会迎来他们的幸福。
来吧，大家说说看，希望我做点怎样的润色？
大家同我说话是我最大的快乐。
感谢留言，鞠躬，下。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定找时间回复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