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一生》言心语

26、惊雷

　　凉风吹在面上，感觉异常舒服，林玥满意地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听在程启航耳里就像一声叹息，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把窗关上大半，只留下一条小缝：“别在风口站着，小心受凉。”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温和沉静的眼波再次激荡她的心跳。

　　李丹霞将带来的东西整理好，看一眼儿子：“启航，你和玥玥都回去吧，明天还要工作和学习。”

　　程启航想一想，点点头：“好，等一下就走。”说着走出病房。

　　林玥走到侧身坐在病床床沿的李丹霞身边，看她的手握着程牧原没有打吊针的左手，再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双目紧闭的病人，良久没有移动。觉得眼眶一热，于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外婆！”

　　李丹霞抬眼看着林玥，在她的眼中，林玥看到了深深的温柔、怜惜和慈爱，一时间眼里雾气蒸腾：“外婆，……医生说，说外公这次不算很严重，……慢慢的，能恢复的。”

　　“嗯，刚才启航也告诉我了，真是万幸。”李丹霞把程牧原的手放回被子下，“昨天我可真是——真被他吓到了。”拉住林玥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你不是听到医生的话了吗？别难过了。”

　　“我——”林玥吸气，把眼睛睁大，让那层雾气逐渐褪去。

　　“你呢，用心读书，休息天如果有空就来看看外公。我们都好，你外公高兴，恢复也快一点，对吗？”看林玥点头，李丹霞露出微笑：“这里没事儿的，等过几天你外公精神好起来，他也一定会这么说的。我们做什么事情首先都要有信心，是不是？”

　　信心，是的！林玥用力点点头，心情突然轻松起来。

　　程启航进来，看看母亲拉住林玥的手，说：“我订好了三餐，可能马上会送来了。同护士也说过了，晚上帮您弄个小床，明天中午我会来，看看能不能请一个护工。”

　　李丹霞站起来，轻轻推推林玥：“好了，都安排好了。也不是第一次上医院，而且医生护士这么多，你们别担心了，都回去吧。”慈祥的目光落在程启航身上：“你回去早点睡。”看着他们走向门口，又叫住林玥：“玥玥，先别告诉你妈妈。等你外公好一点再说。”

　　林玥停住脚，点点头。

　　走出医院，雨已经停了，天色也暗沉下来。“我们先吃饭，然后送你回去。”程启航说。

　　“不要了。我自己回学校，也许还有饭吃的。你早点回去睡觉吧。”外婆交待他要早点睡的。

　　程启航瞟她一眼：“如果没的吃了呢？”

　　“寝室里还有泡泡面，饼干呢。”林玥不以为意，“大不了就不吃了，你走吧。”嘴里催他走，可心里有点不舍。

　　程启航板下脸：“你平时是这么注意身体的吗？还是想减肥？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瘦？”

　　前面的话还好，最后一句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男的联想到的是怀中不盈一握的纤腰，女的联想到的是他对赵飞燕身材的半玩笑的评价，顿时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你——”林玥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了：“我也要吃饭的呀。说吧，想吃什么？”

　　林玥不再推托，看见前面雪亮的灯箱招牌，说：“吃肯德基吧！”路又近，用餐又快，就它了。见程启航皱了皱眉，就加上一句：“我想吃肉，增肥！”

　　坐在靠窗的小桌子旁，程启航看着林玥啃了一块鸡肉和一个翅中，然后就不太有食欲地慢慢吃薯条，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根薯条在番茄酱里轻轻地划来划去，垂下的手背刺目的白，迅速同那天晚上看见的图像重合。

　　过年阖家团聚的那个晚上，程启航送林玥回学校。

　　下了车两人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路，在快到校门口时，林玥先停了下来，向他伸出手。穿过树枝间缝隙的路灯灯光照在她的手背上，是一片刺目的白，很不真实的感觉，让程启航一时忘了把手上提着的不大的旅行包递还给她。

　　安静的夜，没有行人，对视的人只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疯狂！今天晚上林玥的举动是十足的疯狂。程启航一直认为自己是懂得她的，可是没有想到她这沉静的性子里竟有如此痴狂的一面。如果当时的举动被对面房间里的人察觉，哪怕只是一点，他都无法想象后果。那么，她对他的感情之深是自己能承载的吗？

　　程启航也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自己，可是竟然在那时也被抛弃一切的绝然的疯狂燃烧尽了所有的理智，当自己离开她跑进卫生间将冰冷的水泼到面上的时候还不能控制自己剧烈的颤抖。如果为了元旦那天自己吻了她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酒后乱性，那么今天，你又拿什么来脱罪？你明明知道你不可以这么做！

　　面对林玥不加掩饰的痴情的目光，程启航怦然心跳的同时却又心烦意乱。一面是爱的疯狂叫嚣，一面是不能爱的冰冷告诫，就像是动画片里某人内心跳出来的恶魔与天使的针锋相对。

　　一丝苦笑浮上嘴角，面前的姑娘轻轻抬手，似乎想帮他抹去这苦闷的表情，雪白的手背刺痛了他的眼睛，刺伤了那颗矛盾的心。他按住林玥的手，把包交给她：“去吧，早点休息。”虽然语音极其温柔，可是他却看见那双美丽的眼中掠过一丝伤感。

　　他还是伤害了她。

　　程启航回神看着林玥一点一点咬着薯条。发现他看着自己，林玥冲他甜甜一笑，笑容软软地撞击着他的心。要不要回应？该怎么回应？他想不好。她是他心爱的姑娘，如今他终于认清了这一点，可是内心深刻的矛盾却让他极其厌恶，甚至鄙视自己。

　　“吃饱了吗？”他用温柔的口吻同她说话，在她点头后起身拿起外衣率先离开座位，回避矛盾，是他现在能做的。

　　阳光灿烂的天气总能给人一个好心情。下午上完课后走出教学楼，和暖的阳光还能照在身上，扫荡了近一段时间的阴冷，让每个人都笑嘻嘻的。

　　林玥和几个同学说着话，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是李博文站在对面的树下，旁边还有个人——苏黎天。

　　李博文和苏黎天偶然遇到，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看见苏黎天的眼睛看向小路的另一边，顺着他的目光，李博文看见了正浅笑盈盈听同学说话的林玥。本来没打算叫她，可是瞥见苏黎天的脸，他又改了主意。

　　“林玥，你外公还好吧？”等她走过来，李博文问。

　　“嗯，恢复得不错。” 林玥有点奇怪，他和程启航联系得那么勤快，还用得着来问我？见旁边苏黎天微笑看着自己，也对他一笑：“你好！”

　　苏黎天的目光停留在她上翘的嘴角，回应她的莞尔：“你好。”最近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去阅览室，让已经有某种习惯的他觉得奇怪，不会是躲着我吧？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你什么时候去看你外公？我和郦影也一起去。”李博文以前没少去程启航家，对程牧原有深刻的印象。

　　“好。我都是星期天早上去的，舅舅也会来的。”两个礼拜以来，林玥都每周去照看外公一天，让外婆和护工休息休息。程启航虽然天天去医院看看，但都只是稍坐一下，也只有星期天能抽空多陪陪父亲。

　　“嗯，程主任大忙人，我都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了。”李博文忽地一笑，“最近你见他多，有没有发现什么？”

　　林玥诧异地看他，不明白他希望她“发现”什么。眼前浮现程启航的脸，对着她的，总是温和的浅笑，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言语和举动，林玥的眼波流转到一旁的树干上。

　　李博文看见她眼里的茫然，便止住继续八卦的念头：“那么星期天早上九点，我们在校门口等你。”

　　“好的。”林玥点头答应，对他们笑笑：“那我先回寝室了，再见。”

　　苏黎天望着她背影，回味着刚才在她眼里看见的一抹转瞬即逝的黯然，一转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于是他也对李博文笑笑，略有点不自然。心里念头转得飞快，她舅舅？对了，李博文说过林玥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外甥女，就是那天在舞会上见过一面的男人。以前在李博文的办公室里看见过他的设计作品，由衷地赞叹过——很棒！程主任，年纪轻轻就是大设计院的干部，看来前途无量啊。叫什么名字？程，程——启——航，嘿嘿，名字起得好，启动生命之舟，扬帆乘波远航。突然之间，一道电光划过，耳边仿佛有清脆的断锦裂帛声，程启航！程——启——航！航！

　　李丹霞提着暖壶走在小巷里，路旁的小花坛里，邻居家阳台上的花盆里，各种她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花争相开放，为四月里春的热闹增添自己的娇嫩色彩，让看的人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一个多月下来，程牧原恢复得很好，昨天还念叨着想吃什么什么，这不自己一早起来烧好了给他送去。看看手里的暖壶，李丹霞脸上再次浮出笑容，医生说就现在的情况，过些天就可以安排他出院了，这么想着，脚步更加轻快了。

　　推门走进病房，看见邻床的病人靠坐在床上，一旁他四十几岁的女儿正削着水果，抬头见是李丹霞，笑着打招呼：“阿姨，你给叔叔烧什么好东西了？”

　　李丹霞也高兴地停下来说几句：“他想吃鱼，给他解解馋，等会儿给你爸爸也尝点儿。今天你怎么也来了？”她的休息天是星期二，平常星期天上班是不来的。

　　“哦，他们同我换班。下个礼拜二不能来了，所以今天过来看看。”

　　“好啊，你很孝顺的。”李丹霞边说边往里床走，床上是空的：“咦，人呢？”

　　“噢，你儿子和他女朋友推着程叔叔到楼下小花园散步去了，你到窗口看看，应该在下面的。”

　　“女朋友？”李丹霞很奇怪。

　　“是啊，很文气乖巧的女孩子，蛮讨人喜欢的。”

　　噢，一定是林玥，李丹霞笑笑，人家没见过她，误会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前看下去。花园很小，一览无余，果然看见程牧原坐在推车上，程启航在后面缓缓地推着，林玥走在一旁，好像正和程启航说着话。

　　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可以看得出很开心。林玥仰起头看着程启航，阳光投射在她脸上，笑颜如花，确实是个讨人喜爱的姑娘。

　　阳光在她眼中游弋，流泻出夺目的光彩，李丹霞怔在窗前，那种眼神她太了解，连同刻骨铭心的爱恋一起珍藏在少女时代的记忆里。

　　林玥向程启航身边靠近一些，后者也正看着她，低俯的脸无法看见表情。李丹霞的脚被定住一般，无法移动，点点滴滴的记忆片断不断涌现，连后面别人叫她都没听见。

　　一周后的星期天，林玥回家帮李丹霞收拾整理。医生终于宣布程牧原可以出院了，因为出院手续要周一办，所以他还要在医院呆一天。

　　午饭后，外婆说上午干的累了，大家都休息一下，迟一点再去医院。于是林玥在程启航原来的房间和衣而卧，一开始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程启航的影子。哎，是不是这些日子每周都能看到他一整天，现在到了时间却看不到他，犯瘾了？

　　翻来覆去一阵子后，林玥起身在他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以前的教科书，侧卧着看了一会儿，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被口渴弄醒，一看手表，两点还不到一些，外婆一定还睡着。轻轻地起身走出门，尽量不弄出声音，想下楼喝水。

　　主卧室的门关着，刚要走过，林玥突然停下脚步。她听到里面一个声音：“妈妈！”是程启航！他怎么来了？

　　好奇使她静下心来，听见房间里李丹霞的声音，虽然轻，但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通过耳膜撞击着自己的心：“你不知道吗？我看出来了，林玥喜欢你！”好像在阻止程启航说话，片刻之后又继续说：“不是因为你是他的亲人，是纯粹的一种——”，停顿，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词语，“恋爱！”

　　两个字就像两个惊雷，震得林玥浑身剧烈地一抖，刹那间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灭顶一般的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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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偶在苦恼中！（蹲在地上，揪着头发）
好几天了，偶写不好人物的心里状态。（嗷，仰头狼嚎）
对不起大家了，大人们就这么看吧，偶相信你们会有自己的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