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一生》言心语

22、相望

　　将最后四个宾客接到酒店，就着桌上的名单安排好他们的座位，程启航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示意服务员倒上一杯茶，慢慢啜着。

　　终于干完了被分配到的任务，他将长腿在桌布下尽量伸展，细细回忆今天一天的辛苦历程：一大早便同几个朋友一起去花店装饰花车，陪同打扮得“油头粉面”的新郎官迎接新娘去新房见过公婆，身份不是嬉笑取闹，活跃气氛的伴郎、嘉宾，而是充当首席摄影师，几个小时里前前后后不知换了几次胶卷，草草吃了点心，又去招摇过市，拍摄一对新人的结婚外景，好不容易到达酒店，帮着检查了婚宴的一应用品，新郎居然还指点自己开车去接了三次新娘家德高望重的长辈，理由是因为自己长得“讨喜”！

　　算你狠，看在你今天大喜的份上不同你计较，等将来——程启航一口喝完杯里的茶，再自己斟上一杯，等将来总要你付出点代价。

　　一个娇黄的倩影在主桌前转了转，似乎拿了点什么又匆匆走向大堂，在越过宴会厅大门时目光似乎向这里扫了扫。是林玥，程启航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弹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盯着打火机跳跃的火苗，良久才把它熄灭。今天她是伴娘之一，始终面带微笑地陪伴在新娘左右，一整天了，自己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而她只是在见到自己时轻轻叫了一声舅舅。

　　她今天穿着的黄色呢外套和褐色的薄呢长裤裁剪得体，踩着半高跟的深栗色皮鞋，衬托出她美好的身材，整个人在衣着统一和谐的色系包裹下尽显柔和娇嫩。长发被盘起，余下额前、鬓边几丝碎发、散发随风而动，使她增添了几分娇媚。

　　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程启航眯起眼睛，看着宾客们陆续进来，新人还没来，整个大厅充满着嗡嗡地说话声。今天她只是伴娘，打扮得那么漂亮干什么，他伸长手取过烟灰缸，看着长长的烟灰掉落下去，压下脑子里这样的想法。可是他无法压下另一个念头：这样的她是美丽动人的，与上次舞会时看见的婉丽清雅的她相比，今天的林玥似乎成熟了不少，更像个——女人了。

　　怎么了，难道以前的她不像个女人吗？程启航掐熄手上的烟，起身和几个走近的人打招呼，今天李博文把自己安排同几个老同学、老朋友一桌，让自己帮忙招呼招呼，免得没轻没重地想节目、灌酒，那么，就开始尽职吧。

　　林玥跟在一对新人后面走进宴会厅，眼睛不自觉地往那一张桌子看过去。只见程启航正和那些人谈笑着，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支烟，就着凑上来的打火机点燃了，一口烟雾缓缓从他口中喷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聊得很专注，笑得很开心，没有注意这边已经奏响的婚礼进行曲。

　　林玥放小步子，再与新人拉开更远的距离，这么隆重浪漫的时刻，所有的目光都应该在那一对幸福的人儿身上，我的心里，只盼望那一双眼睛的注视，可是，他不看我。

　　当早上陪同新娘去化妆时，旁边化妆师的徒弟拉着自己硬要给伴娘也“打扮打扮”，经不住郦影和旁边几个化妆师的一再怂恿，林玥只好坐下来，再三要求尽量淡妆。等装扮好时，看着镜中被挽起长发，略施薄粉，淡描蛾眉，轻点朱唇的自己微微一笑，周围一片称赞声，连林玥自己都有一秒钟的恍惚，还挺好看的呢。拒绝了化妆师递来的一对耳环，这样已经很成熟了，再多的装饰会破坏自己喜爱的清丽形象，而且，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新人们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开始简单而郑重的结婚仪式，所有的人都停止交谈，见证这对伉俪的幸福时刻。程启航也望过去，看见那个娇黄的身影正给新娘递上什么，结婚戒指？她进门的一瞥，有意落后的脚步都在他眼角的余光里，他不予回应。

　　周围一片起哄声，新郎低下头要亲吻新娘了，思绪立即跳回到那个弥漫桂花香的晚上。当自己看到在朦胧的灯光下那张仰起的脸上所辐射出来的某种光辉时，意识就有点模糊了，当唇从那光洁的额头上离开时，那双直透着灵魂的美丽眼睛纠缠着自己的视线，从她茶色的瞳仁里他看见的是满含的爱意，不仅是眼睛，她的整张脸都写满爱意，不会错辨的爱意。一时间理智似乎不存在了，神差鬼使地，自己又低下头，终是越过了她的唇，亲在她的面颊上。

　　林玥已经退坐到主桌上，微侧过脸，越过交错摆放的桌子，看一眼那个方向，知道他们也在观看新人的表演，可是没有找到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收回目光，他今天忙得都没有和我说过话。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能清楚地看见那个身影坐了下来，好像往这里转了转头。从现在这个角度他才能比较坦然地注视她，天知道那天自己是怎样离开她的，装模作样的微笑也不能掩饰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在快保持不了这样的镇定时，终于想到撤离，在她眷恋的目光下，落荒而逃，是的，就是逃。他苦笑一下，和大家一起鼓掌，端起酒杯，为新人祝福。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林玥就陪着郦影去换了衣服，出来一桌一桌地开始敬酒。她始终同另一个伴娘一起站在新娘身后，适时地递上烟、酒。看着人们笑得合不上的嘴重复说着那些祝福的话，看着新郎和伴郎一杯杯地喝着白的，红的，黄的酒，真担心他们的胃怎么受得了。于是眼睛又不受控制地看往那一桌，他也正在杯盏交错之间说笑着，几乎没有停歇。

　　他怎么变得这么多话？自从那次舞会后，都没碰见他几次，外婆总说他工作忙，休息天老是要加班，有时下班抽得一点空才回家看看。偶尔有两次在休息日碰上他回家，他也只是简单地问问自己的学习情况，似乎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林玥是敏感的，也是淡淡地应对着，他为了上次那……不自在？

　　突然看见他站起来，向这个方向走过来，脸上有点淡淡的红。他越走越近，林玥觉得心也越跳越快，他走到李博文身边，李博文拦住他，两人说了几句，他又向前走去，目光扫过来，与林玥的微微一交接，唇边挂起一抹笑容。他走到李博文父母所在的那一桌去敬酒。

　　只是那一眼，林玥能感到其中的温柔，就如同上午他看见自己的时候一样。林玥跟在新娘身后从闺房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他拿着照相机一通猛拍，等他换胶卷时她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她发誓，看见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极亮极快地一闪，之后是自己熟悉的温柔目光，他含笑对自己点点头。正是这样的目光，即使他一整天都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林玥也觉得不难过，只是用自己的眼睛不时的追寻着他。

　　程启航磨蹭了好长一会儿才回到自己那一桌，立即被他们“逮住”罚酒，擅自离席，长久不归，该罚！好！好！“咕咚”一杯。

　　好朋友结婚，铁杆哥们最高兴，来，喝一杯！好！好！“咕咚”又一杯。

　　接下来该你解决自己的问题了，兄弟们预祝你早日做新郎倌，敬你一杯！好！好！“咕咚”再一杯。

　　早知道他们会拿自己作文章，程启航来者不拒，一杯杯往肚子灌，虽说酒杯小，可是那么几个回合下来，就觉得胃里灼烫起来，连带着身体也发烫了。

　　“啊呀呀，启航啊，你的酒品就是好，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越发豪爽起来了？听说那个好像你女朋友……”那些个“狐朋狗友”就是损，明明想把人灌醉还有那么多的胡话好说，程启航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表演，余光中看见林玥的脸红扑扑的，大概热了吧，把外面的衣服脱下，露出一件白色的有弹力的毛衣，勾勒出她身上玲珑细致的曲线，一旁的一个小伙子急巴巴地帮她将外衣去放好，回来两个人笑嘻嘻地说着什么，林玥的脸向这里转来。

　　程启航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到底是领导了，酒量大涨嘛！来，说说是怎么练出来的？”接过酒杯，盯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酒量不好，但今天心情好，来，我们一起干！”仰起脖子的时候，看到一束焦虑的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此默默
无言的爱
只在彼此的凝望中
永恒
便成了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