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雪停》棠衣炮弹

55、第五十四章 “雪仙”出，息风出

　　暮成雪提剑飘然上前。

　　两人一照面便过了数十招！

　　禅杖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下犹如敲击在息风心头。

　　十大门派也分高低，灵虚门在十大门派中已算是头筹，比起竺气来说暮成雪经验还是太少了些，否则方才有几下他分明可以直击竺气要害伤到竺气，他却没看出来，反而回手攻向了别处。

　　突然一阵风过。

　　息风猛地扣紧指尖！

　　这股内力，她察觉到两次了。
　　第一次是暮成雪一招击杀乐正剑，第二次是在院中暮成雪调息。她不着痕迹朝周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究竟是谁？
　　谁在帮暮成雪？
　　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有动作还能藏得如此深！

　　竺气修的是归元真经，柔中带刚，内力如一口大钟般稳重，他一招一式看似极快，却是极慢，将禅杖武得虎虎生风！

　　只见他咚的一声朝暮成雪面门砸去！
　　暮成雪一闪身侧身而过，突然想起死镇时那个男子所用的招式，软剑立时搭上金禅，内力附着，整个剑身缠上禅杖，借力打力，将禅杖力道往相反方向一带！
　　竺气眸子一沉！禅杖险些脱手！

　　但见竺气松开两手，金禅就在他掌心呼呼地转动起来，暮成雪软剑立时被涮得叮当作响，倒弹而去！
　　金禅顶端三寸挂着金镖，这一转，金镖立时卷向暮成雪！
　　他举剑挡下飞镖，而后剑横胸前！
　　禅杖砰地砸于剑身，剑身一弯，直接砸向暮成雪胸口！

　　“噗——”暮成雪倒飞而出！
　　长剑刺向地面稳住身体，堪堪停在擂台边缘！
　　若他双手健全，这一下不可能伤到他！

　　暮成雪忍不住苦笑。
　　剑太软也不好啊。

　　砰！

　　竺气又是一跺禅，擂台轰轰动荡！内力从地里朝他卷来，擂台表面也翻起沙石！
　　暮成雪就着插在擂台上的剑一划，顺势一跃跃向空中！

　　内力相碰！

　　擂台砰砰作响！

　　息风不由握紧手！
　　暮成雪怎的这么笨！在空中不是给了竺气更多的破绽么！
　　在空中是最难躲的，他不知道么！

　　却见暮成雪又是一剑破空而去，恰挡住竺气后手，腰身顺势一翻，安然落下！
　　金禅追击而来！刺耳的风声就在他耳边！
　　暮成雪不待站稳便急急朝一边跃去，眨眼横移三丈！金禅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紧跟其后！
　　他是向左避的，金禅在他右边，若这一下挡不住，他的右手便彻底废了！
　　逼不得已，暮成雪强行转身，硬生生用左臂挡下这一杖！

　　“噗！”又是一口血喷出！
　　暮成雪在擂台上翻滚几圈，单膝跪地，握剑的左手痉挛不已，鲜血顺着剑滑落！

　　竺气乘胜追击！
　　袖袍鼓动，内力凝于掌心，“千手”打出！

　　砰砰砰——

　　数个金掌印直直朝暮成雪拍去！

　　暮成雪因左臂伤及筋脉，动作稍显迟钝，左右连闪避开大部分金掌，却仍被伤得不轻！

　　尘埃落下，他两臂软软垂在身侧，就这么垂首单膝跪在沙石之上，气息极为不稳，忽重忽轻。
　　他头发散了些，衣裳也被割破，迎风飞舞，看上去极为狼狈。

　　“阿弥陀佛，暮庄主，你右臂已不能用，何必再执着，害人害己。”

　　叮当！

　　暮成雪终是握不住剑，痛得紧咬下唇，额头滚落豆大汗珠！
　　即便早料到这一次他会受伤，他也没想过会伤得如此之重。

　　——下来！

　　息风的声音传入他耳，听起来有些焦躁！

　　暮成雪一哂，这丫头果真是口硬心软，不过他还没弱到这个地步！
　　秘籍虽有说过那一招半个月只能用一次，他却相信，他一定能撑下来第二次！

　　暮成雪缓缓阖眸，周身白雾萦绕，如置云端，如仙如画！

　　九大门派连同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心中一惊！

　　暮成雪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百里和璧猛地起身，满眼不敢置信！

　　暮成雪这个样子，便跟话本所记载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白雾过后，暮成雪手中握着一把幽蓝色的半透明长剑，整个武林大会的温度也随着这把剑的出现骤然降低！

　　那把剑比一般的剑要长些，暮成雪拿在手中，剑尖直接抵在了地上。
　　剑身由内而外刻了一层繁复的花纹，印在半透明的剑上，看起来像是远古时代的某些祭奠词，气息古朴而庄重。在剑身七寸处，一抹银光一闪而逝！

　　咔擦咔擦……

　　随着一阵轻微的脆响，薄薄的冰自剑尖扩散而开，足可见那把剑有多冰冷！暮成雪之所以还能握住剑，也是因为极低的温度逐渐冻住了他左臂，感受不到痛楚，便能拿起剑！

　　这回站起来的不止百里和璧了，连息风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暮成雪手中握着的，是“雪仙”！

　　他竟然将“雪仙”带在身上？！

　　息风气急，这个傻子！

　　不行！她得在这把剑被人认出之前解决一切！

　　“暮成雪！”息风一拍围栏大喊，“你给我下来！”

　　百里和璧朝息风看去。

　　先前便是暮成雪被竺气打伤也没见息风如此急躁，怎的这把剑一出来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莫非这把剑有什么蹊跷？

　　幽蓝色的剑……

　　百里和璧想了想。

　　杂记虽没说过那个女子所用的剑是什么模样，却有提过，那把剑同那个女子一样诡异。
　　暮成雪祭出这把剑后，整个大会气温骤然降低，也是十分诡异。
　　莫非……

　　众人见暮成雪拿出一把冰做成的剑，有些疑惑。
　　竺气的禅杖乃是以纯金锻造，玄铁裹身，一把冰做的剑哪能经得住一碰？暮成雪莫不是被打得昏头了？

　　倏——

　　恍若没听到息风的声音，暮成雪动了，直直朝竺气刺去！眨眼已至竺气眼前！

　　竺气一惊！
　　好快的速度！

　　这把剑一出，暮成雪便跟换了个人一样！他那双本就冷淡的眸子，就跟染了寒冰一般，只是对上一眼就让竺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砰！

　　冰剑同金禅对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武功低下的人有些受不住，连忙伸手捂住耳朵！

　　“雪仙”乃是取极北之地千年寒冰，锻造九九八十一年而成，看上去像是瓷器一般易碎，却是天下最利最硬的武器！
　　没有之一！
　　竺气的金禅怎能与“雪仙”匹敌！

　　众人惊骇不已！
　　一块冰与一块金子相碰，竟是冰占了上风？！
　　暮成雪手中冰剑竟直接将竺气金禅破开了一道口子？

　　老天！
　　暮成雪手中拿的究竟是什么兵器！

　　竺气见手中禅杖不敌对方，并不硬拼，肩头一缩身形爆退两丈！
　　而暮成雪则是停在他方才所站位置！

　　暮成雪并未追击，手中长剑却发出一声嘹亮鸣吟，剑气如凤直扑竺气！
　　竺气举杖想去挡！

　　那只“凤凰”到了他面前却猛地仰头飞向空中！

　　而后轰地散开！

　　随着剑气扩散，暮成雪亦消失在原地，只留那把剑悬于半空！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

　　晴空万里瞬息化作冰天雪地！冰剑碎开，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芒闪过，遍布整个擂台，如星如雪，簌簌而落，怪极，美极！

　　竺气抬头看去，整个天空仿佛都在下雪一般，避无可避！

　　寒风起。

　　雪花悠然落下，先是落于他手中金禅，越来越多……

　　而后便见金禅一寸寸，化为金粉……
　　金色混着蓝白，从他手心飘落。

　　倏——

　　只听一声轻响，这一次，化作粉末的不是金禅，而是竺气右臂！
　　他右臂被削下的刹那，便被这些幽蓝色细碎光芒绞碎！化作血雾四处飘散！

　　“啊！”竺气恐慌到极致，终究没忍住，惨叫一声捂住断臂朝擂台下跃去！

　　只要跳下擂台，他就能活命！

　　越来越多的“雪花”朝竺气身上落去……

　　右臂、左腿、右腿、腰……

　　“雪花”一点点将他覆盖，他的身体也越缩越小。喷出的血雾生生将这一方天地染成血红，将莹白“雪花”染做“血花”！

　　待雪花落完，暮成雪依然握着那把剑站在先前消失的地方，似乎他从来没动过，就跟之前斩杀乐正剑一般。

　　而竺气则只剩了一只手，那只手离着擂台边缘仅一寸的距离。

　　只一寸，他却再也过不去。

　　一寸，仿若天堑。

　　“师傅！”
　　“掌门！”
　　灵虚门弟子见师傅甚至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怒火冲冠就想冲上去替师傅报仇，却被他们大师兄拦住！
　　“住手！”生荣大喝一声，悲愤道，“别忘了，五行宫的下场！”
　　“别忘了……师傅临终前交代过什么！”

　　——若我身亡，你们切不可莽撞行事！要以大局为重！
　　——生荣，若我身亡，你便带着众师兄弟离去，此后虚灵门便交给你了。
　　——记住，定要将灵虚门传承下去。

　　生荣想起师傅生前说过的话，一咬牙，含泪带着众人离去！

　　——暮成雪！此仇不报，我生荣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看着擂台，所以无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更没人注意到生荣染满怨恨的眼神！

　　风息雪停，冰天雪地霎时恢复原本的晴空万里。

　　若非擂台矮了一寸，若非竺气那只手还在擂台边缘，若非擂台上血雾四散，他们几乎以为先前那一切都是错觉！

　　整个大会一片寂静！

　　咔擦咔擦……

　　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响起，这个声音如今在众人听来尤为刺耳，他们忍不住向后退了又退……

　　咔擦——砰——

　　那只手亦没逃过一劫，冰封，碎裂……

　　暮成雪只觉眼前一阵模糊，看什么都是蓝色。
　　忍了又忍，终究没压住伤势，面色一白噗噗几口血喷出，血出口瞬时冻结成冰，落在地上叮咚作响。
　　他只觉整个人仿佛都坠入了千年寒冰中，动弹不得，无法呼吸，筋脉阻断，整个身体都被冰封了一般！

　　叮咚——

　　长剑落地，惊醒众人！

　　他们纷纷看向擂台上那把直冒寒气的剑，心中虽是畏惧，却也有人生出贪婪！

　　那把剑……若他们拿到，定然能称霸武林了吧？

　　噗通！

　　暮成雪眼睛一闭，直直倒在擂台上。

　　不行……

　　那把剑，不能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想伸手将剑拿回来，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筋脉正逐渐枯竭萎缩，果然现在的他使出那一剑还是太勉强了些。

　　暮成雪闭眼轻叹一声，而后勉强睁开眼，看向高台上的息风。
　　他眼前迷迷糊糊的，看不清她的神色，耳朵也嗡嗡作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看着暮成雪倒在擂台上，看着他一头青丝逐渐染上雪白，息风咬牙紧紧扣住围栏！

　　他不听她的话，所以他该受到惩罚的！
　　对，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息风如此告诉自己。

　　可为何，她心里如此难受！？

　　暮成雪张了张嘴，无声说了一个字——困。

　　息风心中猛然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痛难当！

　　“唔！”她紧咬下唇，蜷起身子捂住心口！
　　一旁的亖尐见她突然如此痛苦，一慌，赶忙上前扶住她。
　　“你怎么了？”他问道。

　　息风却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暮成雪，你以为如此我便会感激你了么？

　　光启殿掌门九冬见暮成雪倒下，心中一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一拍桌上巨阙剑，跃上高台！

　　“暮成雪！我今天便要给乐兄他们报仇！纳命来！”
　　九冬拔剑便朝无法动弹，几近昏迷的暮成雪砍去！

　　杀了暮成雪，那把剑便是他的了！
　　九冬勾了勾嘴角，神色贪婪而阴暗！

　　却在他剑即将刺入暮成雪心脏时，一股阴森森的气息陡然将他包围！

　　砰——

　　随着一阵剧痛，下一瞬，他已被人一掌拍出擂台！
　　而他握剑的右手则是落在擂台另一边！

　　“噗！”九冬不及起身便吐出几口鲜血，右臂钻心疼痛让他满头是汗！

　　方才那股内力……

　　九冬满眼惊骇地回头看去。

　　方才那股内力，恍若让他瞬息置身地狱！

　　只见一人缓缓将暮成雪长剑捡起，放入暮成雪怀中，而后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亖尐同百里和璧猛地回头看向彼此，眼中亦是惊骇不已！
　　这人方才明明还在他们身旁！亖尐甚至还是那个扶着息风的动作！
　　她是如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上去擂台的？！

　　“你想杀他？”息风问的是九冬，却一瞬不瞬垂眸看着怀中人。

　　不待九冬回答，她突然笑了起来。

　　“想杀他啊……”

　　息风缓缓抬头看向九冬，一哂。

　　“那你去死吧……”

作者有话说

　　好了！！！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