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错生死劫》鲁熊猫

13、第四章 杀父仇人3

　　夜晚再一次降临，路凌宇却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许多年前的往事不由得涌上心头，清儿美丽的容颜好似那娇嫩的海棠花，让他心中浮想联翩。夜深了，他披衣走出房间，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星星却没有很多，零星的撒落在天上。
　　“宇哥哥，看那边！有颗最亮的星星，你帮我把它摘下来好吗？”他抬起头，望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不由得长叹一声，那是清儿五岁的时候曾经指给他看过的啊，他怎么能够忘记呢？是啊！那年他才八岁，他没办法摘下那颗星星，只能眼望着犹自垂泪的清儿，怅然所失。可谁也不知道，那一夜路凌宇就已对那颗星星许下了心愿，他长大后，定要娶清儿为妻，永远不会让她伤心，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但是，世事难料，他彩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与地位再显赫也无法赢得清儿对他的爱，他那感人至深的情怀终也未能打动清儿的心，清儿最终也没能成为他的新娘。“宇哥哥，对不起！我从来都把你当作我的亲哥哥看待，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你的新娘！”这是在他与清儿成亲那天，清儿亲口对他说过的话，说完这话没多久，清儿就随白若冰离开了。
　　清儿走了，他的梦也就碎了，从此，他再也不愿在星空璀璨的夜晚，抬头看星星了。
　　一阵风吹过，院内树影晃动，树叶沙沙作响，唤回了他的思绪。路凌宇摇摇头，希望能把那些令自己痛苦的记忆从脑海里清除，但是，越是想忘掉，那记忆中的画面就越清晰。月光很凄冷，背靠窗棂的路凌宇心中也渐渐失去了温度，人生中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些无奈，为什么上天要让他在爱上清儿后又叫别人夺走她？
　　有时，他真想率性地大吼几声，发泄一下，但是，他尊贵的身份却让他无法作出那些出格儿的举动，要知道，维护彩云山庄的声名是他的责任，他不能辜负他爹对他的期望。况且如今，路家正值多事之秋，天下武林都在密切注意着庄内的一举一动，他这个少庄主更是不能够再作出丝毫让彩云山庄蒙羞的事来。他明白，虽然自己对清儿的爱依然存在，可白凉秋若是存心来寻衅滋事，即便他是清儿的孩子，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想起近来江湖中对白凉秋的种种传闻，路凌宇的心中竟有一种想要快点见到他的冲动，难道是为了要证实一下他有多么像他的母亲吗？路凌宇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夜已然深沉，四周一片静谧，路凌宇凝望天空许久，才轻叹一声，转身步入房中。这样的夜晚，谁又能体会到他心里的痛苦呢？
　　此时，在城外的一间废弃的破庙里，白凉秋亦思绪万千，无法入眠，师父、德叔、德婶，这几个在他生命中曾经占据重要位置的人物一个个划过他的脑海。他感到悲哀，茫茫天地，滚滚红尘，竟然没有一人可以真心地对待他。他本可以留在城里的客栈里，可等他从明雅居出来，再一次面对熙攘的人群，强烈的距离感迫使他不顾一切地向城外无人的破庙走去。没错，他就是在逃避，逃避所有的人，事实残酷地摆在他面前，连他的师父也已变成了他的仇敌，连他最亲近的德叔、德婶也悄然离开了他，他心中怎能不感到痛苦呢？
　　他使劲地在想，为什么自从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每件事都变得那么让人难以捉摸？
　　师父一枝梅，平日里杀人不眨眼，从不会慈爱地对待徒儿，为什么他今天会对自己手下留情？难道是因为他爹白若冰的缘故吗？可是，他分明从师父眼里看到了忧伤，难道师父心里也有柔软的一面吗？不过，一枝梅让他脱离了杀手门，他的心里还是感到一丝轻松的。或许，这是因为没有人再逼他杀人了的缘故吧！
　　还有，德叔、德婶他们为什么要逃跑呢？他离开的时候他们曾亲口承诺过要等他回来的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们心里还装有他不知道的秘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们养育自己也像师父一样另有所图吗？
　　最后，他想到了大师兄林莫荣，他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原来，一枝梅命令他们师兄弟身着白衣杀人，却是为了他爹报仇，而林莫荣，这个师父最看重的弟子，更是偷偷地瞒着师父违抗门规救自己的命，说起来，自己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林莫荣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了呢？
　　谜团一个接一个，缠绕在他脑子里打成结，唯一不需要再次思考的就是仇恨。他清晰地记得，师父和德叔都说过，从今以后，所有的武林人士皆是他的仇敌，他要杀光他们为爹娘报仇。虽然只记得仇恨会让他感到痛苦，但是，他怕到最后自己连仇恨的感觉都没有了。因为眼下，除了仇恨，他已一无所有，报仇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他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即便做了很久的杀手，他也不愿意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失去光彩，但是，他杀人的时候却从不手软，多是一招毙命。因为，林莫荣曾对他说过，“你若不杀那些人，师父就会用他的手段去折磨他们，到时他们想死都死不了了！你现在结果了他们，是在帮他们……”的确，那就是一枝梅训练徒儿杀人的方法，他的折磨就是对徒儿心软最大的讽刺。果然，目睹了几回师父的手段之后，他的杀人技术精进了很多。
　　转眼间，他已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但是，同样是他最为亲近的德叔和德婶，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作为普通人的快乐，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开始，他们教会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是爱，而杀人只会让人悲伤，永远也不可能从中得到乐趣。他们希望白凉秋可以做一个有爱心的人，至少，在一枝梅看不到的时候，他可以以平和宽容的心对待周围的一切。
　　这么多年来，白凉秋都在一枝梅与德叔、德婶的双重教导下成长，或许，正是因为德叔与德婶的努力，他才会无法成为一枝梅眼中最优秀的弟子，因为他的心不够狠，在杀人时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冷血无情。或许，白凉秋本就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正因为如此，在遇到柳儿之后，他情感的天平不自主地偏向了德叔和德婶，在一枝梅看来，他变得越来越心慈手软了。所以，他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可以让白凉秋改变那么多？只是，白凉秋的心事从来也不会讲给师父听。
　　夜深了，白凉秋还在思索着，如果他不是白若冰的儿子该有多好？又或者，没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世？甚至，他只是嗜血的白衣公子，也会让他现在心里好过点！两年来，除了德叔和德婶，没人知道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柳儿存在，而他，也在刻意地遗忘与柳儿相处的那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因为自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就知道，今身今世，他怕是与柳儿无缘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开始刺痛，他的脑海里瞬间装满了柳儿甜美的笑容。要知道，为了自己当初对柳儿的承诺，他竭尽全力地想改变自己，不再杀人。但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身为杀手白衣公子，也无法摆脱血腥。再加上，他是白若冰和冷子清的儿子，为爹娘报仇，又怎能不杀人？所以，两年来，他的心时刻都被情感折磨着。
　　白凉秋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看着那涌动的火苗，心里也像是被火烧着，很痛却摆脱不掉！他苦笑，现在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只有记忆中的柳儿，还陪伴着他。如果柳儿也离他而去，那他就真的孤身一人了！他突然感到很恐惧，莫名的情绪控制住他，“不会的，柳儿是多么善良的姑娘，她不会离开我的！”两年前，当他和柳儿邂逅的时候，他隐瞒了他杀手的身份，所以，那时的他，只是叫白凉秋的年轻人而已。他不敢想象，如果柳儿知道他就是名震江湖的杀手白衣公子，而且他还要继续杀人，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他吗？他真的不确定！
　　夜深了，他却毫无睡意，想起柳儿，他脸上僵硬的线条竟幻化出无限柔情。“柳儿，你在哪里呢？还记得我吗？”转念间，一抹哀伤袭来，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或许，你把我忘了才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