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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我不担心别人的眼光或者我的结局。
何况我就要死了。
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平静的生活。
所以为了不被人肉,在这个故事里,请允许我各取我和他之间名字里的一个字,林欢和林炎,作为化名。
双木于林,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卑微的夙愿吧!
我是林欢,生于意外,死于意外,25年里,喜欢一个人,终此一生。
其实,这本来是我为自己写的墓志铭,但是林炎已经答应我,会按照我归于山林的意愿去做,所以我连个墓碑也用不着了,这些话,就跟着我的魂魄,一起消失吧。
我和林炎出生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
老妈说林炎周岁那天客人还没走光,然后我出生了。
为什么说我出生是意外呢?
因为那时候生完林炎之后,她得了月子病,整天像吃饭一样吃药,浑浑噩噩的,等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五个多月了,胎儿大了,流产对身体不好。
思前想后,他们夫妻两个商量,还是生下来再看吧!
那个时候人都比较迷信。
老妈说,她心里特别忐忑,生怕生下来的是一个病儿。
因为那么多的药,她一点都不怀疑我会是个白痴。
正巧村里面有算命的路过,老妈就找人卜了一卦。
算命的说,我的命不好,克父母,克兄弟,还是个哑巴。
老妈心里很惊惶,就回去跟老爸商量。
可没等商量个所以然来,我就出生了。
冬天的雪夜里,半夜12点老式的挂钟敲响的时候。
老妈肚子疼,羊水破了。
老爸的几个兄弟用牛车铺了厚厚的铺盖,帮忙把老妈送到了医院。
我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说话。
跟算命的说的一样。
只是目光清亮,并不像痴儿模样。
老妈很难过,哭的伤心。
那时候计划生育也抓得很严,家里很穷,正常的孩子都无力抚养,更何况一个看起来有毛病的孩子,还是女孩儿。
她执意要将我送给别人。
老爸沉默着应了。
可是在经过村后的树林的时候,老爸又赶了上来,这个七尺男儿,总是用他沉默的臂膀支撑着我们这个家。
他说:“哪怕是个病孩子也认了,上天给了这个孩子,这都是命。”
就这样,我被留在了林家。
成为了林家的小女儿,不哭不闹不笑。
有一个跟我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哥,林炎。
虽然我的记忆力很好,但三岁以前的记忆,我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唯一记得的是两岁多的时候,我把林炎的手不小心按到墙上的钉子上,他的手指流血了,哭得很惨。
我很无措,于是跟着哭了起来。
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可是我并不是一直是个哑巴。
老妈说,我是两岁多的时候才开始发音的。说的第一句话谁也听不懂,她说,听起来好像是“窝窝。”
窝窝。
如果以现在我的矫情来说,我想我可能会把它理解成,哥哥。
会说话以后就简单了好多,爸爸,妈妈,哥哥,林炎。
会说话之后也机灵好多。
如果人可以分为话少,差不多,和话多那一栏了,我觉得我应该是第四种人。
跟自己喜欢的人话特别多,多的不行。
不喜欢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像嘴巴贴了封条。
林炎不是,他一直很稳,寡言但不沉默。
林炎四岁开始上的学前班,我哭闹不休,非要跟他一起,父母没有办法,就让我早早的跟着入学了。
然后学前班结束的时候我考了双百,可是林炎语文八十,数学十分。
简直气得要哭出来。
他氤氲着雾气的黑眸瞪着我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吃了妈妈的奶,我喝的奶粉,怎么会差你这么多?
我那时候,就过早的体会到了哭笑不得是什么感觉?
很多时候林炎都会说这样的话,比如他从小体弱,跟男孩子打架的时候总是讨不了好。被人推倒,他就会哭着回来。
都怪你。
或者解释着维护他小男子汉的自尊,那是因为我不是吃母乳长大的,没有力气是应该的。
他一直不长个子,也是用的这个借口。
我听妈妈说了我的身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从小的时候开始,哪怕是小孩子之间最小的闹别扭,我也会拦在他的面前。
我小时候有点胖,力气也比较大。
颇有点虎虎生威的意思。
打起人来,绝不手软,对林炎也是。
而且小的时候,大人们都喜欢怂恿小孩子之间打一架什么的。
小欢,跟你哥哥打一架,谁打赢谁就是老大。
像这样的说法我每天都能听到。
刚开始的时候不懂事,每次真的把林炎打倒在地。
他气的嗷嗷直哭,却从来都不还手。
老妈说,那是因为你哥从小就知道,妹妹是用来疼的。
我有些难过,还很羞愧。
如果早知道,长大之后我会对林炎如珠如宝,我怎么舍得曾经那样对待他?
我想,哪怕是他打死我,我也不会还手的。
小学二年级那一年,老妈去了新疆。
去寻找她的丈夫。
村里人风言风语,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乡下这种地方,又要挣钱还债,又要种地做些小生意养家,太容易受到欺负了。
老妈生得漂亮,性格泼辣,更是惹了不少非议。
可是她从不从不怨天尤人,婆婆不喜欢她。两个人吵着有时候都会打起来。
她不管。
老妈说:“分家的时候你把你大儿子和三儿子娶媳妇的账单都放在我们头上,可是我跟老四结婚的时候,你们连个屁都不放,还把我丈夫脑袋打出了血。我就想问问你,老大和老三是你的儿子,老四就不是吗?人家都说小儿子是心头宝,你倒是说说,你都怎么想的。”
老太太不说话,只是梗着脖子。
那个年代,兄弟姐妹都很多,孩子也不稀罕。
老太太一生改嫁了四次,曾经亲手溺死了自己的孩子,只为不想带着一个拖油瓶改嫁。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
但并不空穴来风。
老妈之所以会不远万里地奔赴新疆,不过是因为在新疆那边的四奶奶发了消息。
那里有几个维族姑娘特别喜欢老爸,在厂里工作的时候,经常给他带饭送东西。
维族姑娘轮廓很深,年轻的时候都很漂亮,四奶奶说:“虽说我们都相信老四的为人,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不是非要监视或者怎样?可是爱芬啊,万一呢?你们有两个孩子,这以后可怎么办?”
老妈熬不住心里的忐忑和对丈夫的思念,只好将我和林炎托付给大舅家。
她流着泪,看我们睡着。
然后顶着满头满脸的还没擦干的血,离开了我们所在的村子。
那些血和伤口,是老太太指示她三儿子用刀砍的。
可是家里穷,老妈觉得只要人没有倒下,这些伤口总会长好的,匆匆包扎了一下,她就坐上了去新疆的火车。
大字不识一个的漂亮女人,带着心里的惊惶不安,和小聪明般的算计,离开了这个小城。
两天三夜的火车,去见了她的丈夫。
留下了我和林炎。
人的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我现在弥留期间,特别喜欢回忆,以前发生的许多事,点点滴滴,在多年往复的记忆里,已经定格成我脑海中一帧一帧的画面。
可是当我说出这些事的时候,林炎的表情却很茫然。
在他的角度里这些故事要不就是情节不符,要不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笑笑。
无论是否曾在时光里涌现过,这都是我这一瞬间对林炎,对我的一生,最完整的回顾了。
老妈走后的第二天是我和林炎的生日。
那时候我已经六岁了。
因为年龄不够,所以学前班我上了两年。
第二年依旧以双百的成绩,升入了当地的小学。
林炎七岁。
大舅给我们煮了两碗面条,上面卧了两颗蛋。
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一辈子没有娶妻,他说看着我们,黝黑的脸上是讨好的笑。
“大舅不会做什么,生日就吃碗面吧。”他搓着手说。
林炎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当遍寻不到老妈的身影,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昨天夜里,老妈摸着我和林炎的脸,年纪轻轻的却因为辛苦劳作变得粗糙的手,在我的脸上摩挲,流连。
她哭泣的时候,我听到了她小心翼翼的啜泣声,还有和大舅之间的对话:
“哥,都拜托你了,我去看看,我去看看我就回来。”老妈哭泣着。
大舅安慰她:“你去吧!我不会虐待你的孩子。”
这个憨厚的男人,一生都没有学会委婉,总是用最直接的话说出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期待让对方放心。
林炎吃了四颗蛋,因为我把我碗里的给了他。
他从小就喜欢吃鸡蛋。
我想安慰林炎,当我看到他白皙的脸上委屈神情的时候。
那年冬天。
我开始咳嗽,拼命的咳,医生说,这是遗传的,没有办法治。
大舅不信,开始找人问了好多土方法。
炸生姜片,炸鸡蛋,香油拌糖。
什么都要试试。
可是还是不行。
没想到来年开春三四月的时候,我又突然奇迹性的好了。再也不用每天上课的时候抽斗里都放着咳嗽糖浆,就怕忍不住在课堂上咳嗽,打扰了老师讲课,和同学们异样的目光。
仿佛我是流感病毒一样,拼命的躲开。
林炎开始学着心疼我。
每天放学的时候,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溜溜球,玩斗鸡。
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护着我,用软弱的声音叫我妹妹,或者叫我小名:
“小欢。”
老爸给我们起名,林炎和林欢,就是想让我们嬉笑欢颜,一辈子做两个开开心心的孩子。
他的愿望成功了一半。
林炎打小就很天真。
父母不在身边的事,只要没有旁边小伙伴们的嘲笑,他一般都不会刻意想起,只会傻傻的笑。
像个孩子,尽管他真的只是个孩子。
可是我可能从小就心事繁重,再加上病痛折磨,话也开始变少,渐渐寡言起来。
只有在林炎面前才会像有毛病一样,得吧得吧个不停。
我总担心,因为我的不可爱,不好玩儿,林炎会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的讨喜,但或许,活泼一点总是没错的。
我们渐渐长大,可能男孩子发育比较迟缓,林炎的身高不过刚刚与我齐平。
可是模样长开之后,林炎的外貌优势就出来了,他遗传了老爸老妈所有的优点,象牙色的皮肤,卷翘的长睫毛,还有嫣红的唇和挺秀的鼻梁。
很像那种,画出来的瓷娃娃。
我想我会喜欢林炎,跟他的外貌,也有一定关系。
他实在是太惹人心疼。
不只是因为是个男孩儿,更多的得更多的是林炎身上余生俱来带来的那种,让人不得不小心对待的呵护,疼宠,的感觉。
好像无论怎样把他捧在手心都不过分。
老妈走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消息。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老妈大字不识一个。
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老爸?
有没有好好的跟老爸在一起?
这些我和林炎,都无从所知。
大舅也从未说起过。
第二年十月份。
我据说是遗传的咳嗽,又开始侵袭我的身体。
我每天咳的跟破箱风一样。
严重的时候我感觉我快要断气,呼吸不上来,脸憋得通红。
好不容易咳出来,眼泪跟鼻涕横飞。
动不动就开始低烧。
大舅很着急,去看了几次医生,医生也束手无策。
可是也不能老看医生,因为穷。
没钱,几乎是这个家里最大的障碍了。
大舅又开始在我身上实践那些偏方。
他白天里面为人家修自行车,或者帮点别的什么忙,赚些小钱。
除了吃饭,所有的钱都用来给我买鸡蛋了。
还有自己地里种的芝麻炸出来的香油。
那个冬天,我印象里所有的食物,都只是炸鸡蛋,炸鸡蛋,还有炸鸡蛋。
每一次看到白瓷碗里,浸没了香油的鸡蛋,我就忍不住反胃。
我一直不好的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大舅大声吼着:“你不吃?你不吃怎么会好!回来我怎么跟你妈交代,还以为我虐待你们了呢!”
说真的,那时候我不太理解他这种表达。
只是想着,老妈回来了。
我就再也不用吃鸡蛋了。
我只是这样可笑着,我只是这样抱着可笑的愿望,期待着父母的归来。
可是没有。
整整两年,老妈都没有回来。
第三年冬天的时候,大舅帮我在学校里请了假,不许我去上学。
每天他都用那种大棉花被子下面垫三层,再盖三床,把我包在里面,不许下床。
还是炸鸡蛋炸鸡蛋炸鸡蛋…
终于在那个冬夜,半夜的时候我吐的一塌糊涂,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又咳又吐,惊天动地。
吃下去的鸡蛋都被我吐了出来,吐在被子上,我自己恶心的不行,又接着吐,干呕。直到最后,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可是我的病好了。
再也没有那种好像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刮着我的喉咙的感觉。
我不咳嗽了。
后来的许多年,我都没有再咳嗽过。
可是终究,大舅烦了。
家里外公和外婆年纪都大了需要照顾,家里还有许多地。他当初以为老妈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耗了这么久。
于是他跑到县城里,给新疆那边打了电话。
我无从得知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我和哥哥,被送到山那边的二姨家。
注:我只是帮更,不是这个故事的当事人。
我只是帮更,不是这个故事的当事人。
我只是帮更,不是这个故事的当事人。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喜欢请进,不喜也拜托勿喷。
毕竟在我这个旁观者眼里,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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