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元柚子

3、第三章

　　季然这几天回家，傻狗都趴在自己的根据地里睡的七荤八素，根本没有狗的专业素养，忠犬一般都是等主人回家叼拖鞋蹭腿求抚摸的，傻狗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但季然总觉得家里的东西有轻微变动，书房和卧室上了锁，可是餐厅的椅子不太整齐，茶几下的零食袋也像被翻过的样子。他甩了甩头，莫非加班连轴转，都神经衰弱了。季然没想到的是，他这种怀疑在第二天就被证实。周末他掩着卧室门午睡，将醒未醒的朦胧间，一个白色身影冲开房门，叼着包没开封的鸡肉条嘭一下蹦到了床上，前爪压着季然的肚子，几十斤的重量，差点没把季然给压吐了。季然气的一脚把傻狗踹了下去，捂着肚子揉了好久。
　　“二缺，你谋杀你爹啊！不对，儿子，你不是在笼子里吗？”季然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狗儿子。这货绝对是越狱了！这货都能进出自由了！季然绝望地捂住眼睛。
　　豆豆不知道他爹在思索什么，把鸡肉条放到床上，用爪子搭着床沿一脸期待的看着季然，见对方没啥反应，还用嘴推了推包装袋，伸着舌头汪汪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催促铲屎官拆包装伺候进食。季然看傻狗的口水都快滴到床上了，才迅速撕了包装拿鸡肉条塞住了狗嘴。豆豆满足地吃完了零食，慢条斯理地踱出了卧室，季然下床跟出去一看，这货助跑几步，一跃就跳进了围栏，自得其乐地玩起了那个破网球。这一系列动作太过于行云流水，以至于季然看的愣在了卧室门口，狗儿子智商突飞猛进，不仅越狱，还能保证不破坏现场，他这周加班，根本没注意到豆豆一个人在这房子里玩的多欢。怪不得这几天没遛狗，也没见它有半点烦躁不满，该吃吃该喝喝，敢情不是体谅铲屎官，而是自己玩够了啊。
　　季然瞬间就想上网搜搜，围栏有没有定制加盖的，可他看着傻狗用爪子扒拉着球跑来跑去，没几步就碰到围栏，悻悻然折回往另一个方向推球，样子怪可怜的。算了，下周开始可以遛狗了，今天先放过这二缺儿子吧。季然摸着手机，看到微信消息提示，点进去一看，鸡汤粉丝群里都炸了，满屏幕都是爱心。可粒发了条50多秒的语音，肯定是唱的那首歌。季然回卧室找出耳机，凝了凝神，颤抖着点开语音，可粒没用歌曲原本的伴奏，而是自己弹着吉他唱了一遍。听到曲终，季然意犹未尽，没想到可粒还轻声说了句：“对这首歌，你们还满意吗？”低沉的带着气音的一句话在季然耳边炸开，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直接听硬了。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不痛不痒地洒进来，季然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呆若木鸡。以前公司里的小姑娘形容声音好听都会说豪迈地嚷一句幻肢已硬，季然丝毫不屑，小姑娘懂什么嘛，一点都不矜持，哪有声音能好听到听着就能硬啊，要真能这样，那人跟发情的狗有什么区别。季然羞愧地发现，此刻他和他的傻儿子竟成了同类。他没想到，这个声音一旦配上亲昵的语气，竟然如此诱人。如果是在床上，这么攻的声音，他甘愿俯身人下，听着那人结束后喘息着问他：“对于我的服务，你满意吗？”简直完美！季然在天马行空的幻想里沉沦了几分钟，下身还是支着帐篷，他无奈的跑向洗手间，一边动作一边想，肯定是自己最近太敬业，空窗期这么久连个艳遇都没有，唯一的一点荷尔蒙都贡献给了楼下小美人，季然简直要被自己柏拉图似的伟大精神所折服。

　　从洗手间出来，季然发现微信又多了条信息提示——黑色可粒请求加您为好友！季然捧着手机乐不思蜀，简直想下楼狂奔上三圈庆祝。他不假思索的点了同意，还没想好怎么和攻音大大打招呼，对方就发来了消息：“小妹妹，是你在群里发动大家要求我唱歌的吧？我翻到聊天记录了。”
　　“是我，大大我好喜欢你！手动笔芯。”季然差点在大大前加上总攻两个字。
　　“觉得唱的怎么样？算过关吗？”
　　“太好听了！！！”季然还加了个表情图，是他拍的豆豆小时候歪头的萌照。
　　“这个表情里的狗和你的头像是同一只吗？挺可爱的。”
　　“是啊是啊，这是我狗儿子”，季然在点发送前想了想，又改成了“狗弟弟”。毕竟他现在十六岁，说弟弟比较合理。
　　“看着就很乖。”
　　季然本来想说一点都不乖脑子还缺根筋，但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属性，他在塑造一个天真善良的学霸少女，所以他告诉可粒豆豆很乖会自己玩球还会站立坐下跳跃等动作。“大大你能发个语音跟豆豆打个招呼吗？”
　　对方很久都没回复，季然心想该不会是自己露出马脚了吗。
　　“那阿花妹妹能发个语音和我打招呼吗？”可粒终于发过来这么一行让季然无比纠结的话。
　　他一奔三的男人，怎么着也模仿不出二八少女的嗓音吧。
　　“大大我感冒了所以不能说话。豆豆哭泣脸.jpg”季然给一张吃不到鸡肉条的狗儿子大头照加了两行宽面条泪，准备用卖萌糊弄过去。
　　过了没多久，可粒突然发了3秒的语音过来，季然无比激动地点开，可惜预想中的销魂攻音并没有出现，只有两声嘹亮婉转的猫叫。
　　可粒发文字过来说，“这是我猫闺女，她跟豆豆说你好帅哥。”
　　季然一下子就被可粒逗笑了，他很好奇可粒长什么样，电台主播不像电视主播那么注重外表，可粒也许只是个声音好听到能让人怀孕的普通男人，放在茫茫人海里都找不出来那种，他翻遍可粒的朋友圈也没发现一张自拍照，看来这个号和他一样，都是小号，人家工作用的，怎么会掺进私生活呢。季然不死心地上网百度，城市广播电台的主播也没什么相关资料可查，只有一张电台的工作人员表，写着黑色可粒，24岁，毕业于央音，目前主持节目就只有一档深夜鸡汤。
　　季然故意在微信里问可粒为什么不多主持几档节目，可粒说自己刚熬过实习期，目前在电台还算新人，以积累经验为先。
　　“加油啊大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妈妈喊我去遛狗，不聊了哦。”

　　季然确实是要带着狗儿子出门了，这还是豆豆过来后的第一次放风。他给豆豆套上黄色颈圈，拿上它心爱的那只破网球，系上牵引绳下楼去了。豆豆憋了这么久，脚终于踩着大地了，兴奋的拽着绳子一个劲地往前跑。季然气喘吁吁地跟在它后面，跑了一小会儿，他看到小区的长椅上坐着个人，这次没戴耳机没戴口罩，手里却多了只猫。小美人修长的手一下下地梳理着猫毛，怀里那只布偶眯着一双蓝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下去走两圈好不好？”小美人低头温柔的捏了捏猫耳。布偶懒洋洋地从他大腿上跳下，象征性的走了几下猫步，又趴着不动了。
　　季然拽着豆豆走过去，指着狗儿子说：“坐下！”傻狗一屁股坐在路边，呼噜呼噜喘气，刚刚跑的太欢，狗也累了。季然平息了下凌乱的呼吸，走过去跟小美人打招呼。
　　“你也下来遛弯啊。”
　　“溜猫。”小美人瞥了一眼这只身躯庞大的萨摩耶，挑了挑眉，心想果然什么狗配什么人，一样的品种，萝莉粉丝家的是小可爱，搭讪怪蜀黎家的就是傻大个。
　　这是季然半个多月来第一次听到小美人说话，居然和想象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会是清明水润的少年音，流水击石清泉入口般，但这一开口，倒是和那个鸡汤主播十足像。光是溜猫两个字，听着就跟吃了桂花糯米汤圆般，圆润的清甜的滚过舌尖，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猫也要出来放风？”季然看着脚下那团明显不想走动的生物问道。
　　美人用脚尖轻轻拨拉一下猫，说道：“吃太胖了，减肥。”
　　“胖点好，可爱！”季然也蹲下来撸了一把猫毛，布偶甩起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下扫开了他不怀好意的魔爪。
　　“太胖了容易生病，遭罪的还是猫自己。”
　　“你说的也对，咳咳，那什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然，住22楼，开了家小公司混口饭吃，这是我狗儿子豆豆，来，跟，跟。。。”季然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美人。
　　“我叫袁可，可乐的可。”小美人无奈报上大名，心想狗都爱叫豆豆吗，今天都碰到两回了！但明显，此豆豆没有萝莉家的豆豆招人喜欢。
　　“跟你小袁哥哥打招呼。”傻狗充分发挥装傻充愣的能力，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季然手里的球，很是不满季然顾着勾搭帅哥，不陪它玩球。“豆豆！”季然走到傻狗身边，摸着它颈项上的毛小声说：“你给爹个面子，去打个招呼，回头爹再给你吃根鸡肉条！”听到鸡肉条三个字，傻狗腾地站起来，小跑着走到袁可脚边，先是用湿漉漉的狗鼻子嗅了嗅，然后晃着脑袋蹭了蹭袁可的腿，汪了一声，算是认识了。袁可摸了摸傻狗的头，对季然说到：“它叫我哥哥，我是不是该称呼你季叔？”
　　季然愣了一下，才惊觉自己无意中乱了辈分，作为潜在追求对象，他不能忍受对方叫他叔，最多，最多只能喊哥。
　　袁可看他一脸纠结不情愿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说：“我开玩笑的。”
　　“你，今年读大学了吧？”季然看着袁可那张嫩的出水的娃娃脸，心想成年了就行，未成年他可不敢泡。
　　袁可大概见多了这种误会，脸上并未露出讶异的神色，而是微微一笑，抱起猫说道：“已经工作了。”
　　季然看他搂着猫在脸颊边亲昵地蹭了蹭，突然有点儿出神。今天他得到的消息太多了，砸的他有点晕眩。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袁可已经跟他道别，抱着那只布偶猫上楼去了。

　　季然此刻简直想跟傻狗来一个庆祝的拥抱，但狗儿子根本不关心他爹的心理活动，它叼着球走到季然身边，用嘴拱了拱季然的手心，示意季然陪他玩抛球。季然此刻心情奇好无比，陪着狗儿子玩了好一会儿重复的游戏，他把球抛出，傻狗飞奔着叼住，再跑回来把球还给季然。直到暮色四合，季然才带着傻儿子回家，他还有件事没做完。把傻狗象征性的赶进围栏，添了盆狗粮，季然赶紧打开电脑，他把可粒那首歌导了出来，一个人在电脑前意犹未尽地听了很久。季然一边听歌一边回味今天在楼下和袁美人的对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倒腾几遍，连美人的动作表情也没放过。他越想越觉得满意，整颗老心都跟浸了苏打水似得，咕噜咕噜冒着泡，简直要回到十七八岁的热血状态，恨不得立马跑去九楼表白。直到饥肠辘辘，季然才摘下耳机，用软件剪辑了一段歌里最让他回味的旋律，设置成了手机的来电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