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山，与我何干》嵇让

5、逼做卧底（上）

　　这混蛋皇帝脾气可真怪！之前在宫里惜字如金，冷峻可怖，到了密室却温柔得不像话，竟然还会开玩笑了，真是个双面人！楚湜湜忖度着，抬头仔细端详起皇上。
　　他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主。倒不是难看，是他那双眼睛太过锐利，像黑夜里伺机而动的孤狼。脸颊消瘦，衬托出微高的颧骨。嘴唇削薄，不说话时便抿成一条缝。
　　“朕脸上可有字？”温孤烨玄见她看得仔细，奇怪地问。
　　楚湜湜摇头。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朕看？”
　　“额——”她犹豫了一下，说：“您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儿。”
　　“看吧，我平日里就劝你好好吃饭，非不听。正事未成，你可不要先病倒了。”林语洛趁机一并劝道。
　　温孤烨玄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语洛自讨没趣，又问：“烨哥，发生这么大的事，宫里一定闹翻天了。你不用在外面应对么？”
　　“如你所言，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这个‘昏君’失踪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温孤烨玄自嘲地说，冷笑的样子，像在讽刺别国某个陌生的皇。
　　林语洛明白他的处境，心疼不已，忙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楚姑娘言行举止甚是奇怪。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呢？灭口应该是最保险的，可对待这样一位身世神秘的人，未免太过可惜……”
　　什么？又是一个想杀她的？合着自己刚才白被他占便宜了？楚湜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问道：“你们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想要别人性命？”
　　“不然呢？除了‘滥杀无辜’，当皇帝还有别的好处么？”温孤烨玄说：“朕对人好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龙榻上被捅刀子？”
　　对哦，他刚被枕边人背叛，心有不忿也能理解，楚湜湜回想起刚才那事，同情的看着他。
　　“收回你那眼神，朕不需要！”
　　“不需要就不需要，那么凶干什么。”楚湜湜撇嘴嘟囔道。

　　密室突然变得安静。楚湜湜挂念起想要轻生的女人，忖度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姐姐，还会活着么？”
　　“这么快就开始认姐妹了？”温孤烨玄嘲弄她说。
　　“我既然劝下了她，自然不想让她死掉。”
　　“她疯了。”
　　刺杀失败时没疯，现在怎么会疯了呢？楚湜湜不相信，盯着温孤烨玄的眼睛，她说：“不可能。”
　　温孤烨玄被她盯得不自在，有意避开目光，言语还是那样冷冷的：“她被打入冷宫，知道自己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故而疯了。”
　　似乎是在估摸这句话的真实性，楚湜湜追着他上下打量。
　　温孤烨玄还穿着方才宫里他随手披上的那件黑金色长衫，面料平整挺括，刺绣繁复精致，烛光下，楚湜湜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直觉告诉她，这衣服和她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
　　温孤烨玄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双手抱臂，下意识躲向旁边。
　　发现了！楚湜湜灰色的瞳孔陡然变大。
　　没错，是反光。
　　湿掉的部分没法反射出布料原有的光泽，他一动，外臂上原本隐匿在暗处的斑驳就变得扎眼。顺着衣褶还原，液滴排列整齐，显然是挥洒而出的痕迹。
　　或许……是血迹？
　　这就没错了，怪不得他身上会有一股血腥味。
　　楚湜湜慌乱地退后一步，勉强扶住桌子，忍不住颤栗：“您说谎。”
　　可能……死人了。
　　她无法想象刚才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按耐住自己生理上的反胃，强忍着继续观察：他膝盖处出现的半圆形血迹，恰好能和外臂上血滴被生硬切断的部分对住，衣服下摆处也出现了相似血迹，最左侧的血滴皆被垂直隔断。
　　他应该是瑟缩在某个角落，床或者柜子旁，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一场屠杀发生。看这出血量，对比那女子战五渣的武功，应该不只死了一个人。
　　还真是个怂货！想明白后，楚湜湜半眯缝眼瞥温孤烨玄，满脸鄙夷。
　　见她并不相信自己，温孤烨玄自怀中掏出忆兰的匕首递给她，说：“这匕首送给你了。她让朕替她谢谢你。”
　　“您离我远点！”楚湜湜接也不接，恨恨地说：“死人的东西，再好看我也不要，还是您自己留着吧，免得她夜里找错人！”
　　温孤烨玄就这样直挺挺地伸着手，黯然，落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林语洛听懂个大概，看不下去，出言制止。
　　温孤烨玄拦住他，解释道：“楚姑娘，信不信由你，这件事我没必要骗你。”
　　“那好啊，匕首就先寄存在她那儿。若他日我俩有缘再见，我要她亲手送给我。”
　　这姑娘真是不简单啊！林语洛暗叹：烨哥杀人了，准确地说，刚刚有人死了。他双手抱臂，浑身不自在，嘴硬地替自己辩解的样子，像极了毛发竖起，故作强大的小兽。上次见他如此，是他俩发现铃儿尸体的时候。
　　他见不得血。
　　但他杀人了。

　　留下楚湜湜！林语洛打定主意，烨哥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他总能物尽其用，只是不知，这一次，他会准备怎样的表演？
　　他的烨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孩子，现在的他，霸气狠厉，冷峻阴沉，精于算计。
　　林语洛和温孤烨玄一同长大，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每每想起，只觉得心疼不已……

　　“朕派你去魏老贼身边作卧底。”
　　“什么？作卧底？”林语洛和楚湜湜同时吃惊质疑。
　　“没错。魏老贼诡谲狡诈，朕曾试过很多次，从未成功的把卧底安插在他身边。你不一样，你凭空出现，衣着举止奇怪，又失忆，过去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让人摸不着头脑。我相信，连他都查不出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作卧底。”温孤烨玄说得波澜不惊，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过年去别人家走亲戚。
　　林语洛连忙制止：“烨哥，你太莽撞了！魏汝明心狠手辣，一旦被他发现，那可是生不如死！”
　　听他这么说，楚湜湜也明白了事情的危险性，连连摇头：“我不干。”
　　温孤烨玄却容不得她拒绝：“你既然落在朕的国土，就是朕的子民。替朕做事，天经地义！”
　　“真够搞笑的！照您这么说，我还落在您的寝宫里呢，难道就是您的皇后？”
　　温孤烨玄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朕正好缺个皇后！”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楚湜湜又一次被他制在手中，想甩却没有甩开，硬着下颌，她不服气地说：“别人不清楚，而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得了我！你奈我何？”
　　“奈你何？”她口气还不小！温孤烨玄把她拉到自己眼前，恶狠狠地说：“朕随时可以要你性命。”
　　听到这话，楚湜湜眼一闭，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你随便！”
　　她来到这个时空才多长时间，脑袋都被拎出来三次了，感情这里的人把掉脑袋当儿戏，威胁人不要本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