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梦》闲苔

4、第 4 章

　　“娘，好不好嘛，女儿求求你了。”赵三姑娘扯着夫人的袖子轻轻晃到，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夫人眼里些许安慰，还以为三丫头坏了脑子连感情都一并没有了。

　　“行，依你，都依你，我去跟亲家说，不过说好了，只三个月，若不成可不许再推脱了。”自打三年前那场横祸，夫人对三姑娘便颇有纵容。

　　“一定治得好，一定治得好。”赵三姑娘抚着脸连连说道，一改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变得生动起来。

　　到底是女孩儿心性，还是我的三姑娘，夫人看着三姑娘那副开心的神情欣慰又爱怜。

　　“我们三丫头不惯见生人，既然要治三个月，不如叫大夫随我们回去吧，家里住的也宽敞，城里买药也方便。”夫人隔着帘幕劝说道。

　　“对呀，对呀，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赵三姑娘借着这个由头掀开了帘幕道：“大夫意下如何？”

　　却见里头早已空无一人，正四下张望之际，那姑子又道：“这恐怕难办了，那女善人之前便与我说道了，若三姑娘要治，须得三姑娘住在庙里才妥，那女善人不惯见生人，也不与人交接的，何况那方子是祖传的，也是她赖以为生的活计，断不可传了出去。”

　　“我家三丫头也不惯见生人的。”夫人闻言更是不悦了，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得女儿一口应承下来：“这有何难，叫吟儿回去带了我的衾被和日常用度之物，我就在此住下好了。”

　　“三丫头？”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这个平日里连亲眷都不乐意见的女儿，恍然一下子变了，又恍然这才是她从前的那个女儿。

　　她终是如愿地住了下来，却未能如愿以偿得见到林间遇见的姑娘，那姑子每每到点便让吟儿把药端来，却不见那女子露面。问了姑子数次都被推脱了，索性自己想办法。

　　找了个由头将吟儿支使了出去，独自一人摸进了后院的小厨房。

　　眼下已过了饭点，小厨房前十分安静，唯有秋虫吟哦不已，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她轻轻推开厨房的门，只见里头烟气淡淡，药香浓郁，文火炖着咕噜咕噜冒泡的药汁。

　　小炉前扇着火的人微微侧头看着她，有些紧张却并不意外。

　　却见一张小巧可人的脸映入眼中，这是赵三姑娘第一次没有隔着幕离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弯弯细眉，唇不施而红，衣着朴素，发髻整齐却不多加簪饵，倒平添了一份天然去雕饰的美，心中一种奇怪的情愫便涌了起来，竟情不自禁道：“你真美。”

　　她放下扇火的小扇子，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吗，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痕。”

　　赵三姑娘才惊觉自己没戴幕离就这么莽莽撞撞地撞见了她，顿时慌了神，双手掩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平日十分注意的，特别是见生人的时候，唯恐叫人看了相貌去，今日脑子竟糊涂了。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在她遮住脸颊的双手上，缓缓移开她是双手，一双清澈的眼睛正柔柔地看着她那狰狞可怕脸。

　　赵三姑娘慌乱地扭着头，想躲开对视。

　　“好了，没事的，没事的……”她和声安慰道。

　　“我……我长相丑陋，，怕吓着了你。”赵三姑娘又羞又窘迫。

　　“我不怕的，你抬起头来我看看。”这声音亲切温和，像是记忆深处的召唤，忍不住抬头看着眼前人。

　　“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说罢才觉得自己失言，倒先红了脸，那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冲着她嫣然一笑：“我有名字的，我姓秦叫如烟，别姑娘长姑娘短，倒生分了。”

　　“如烟。”她轻生唤道，这两个字是如此温暖，唇齿之间叫人心底也软软得，又放佛想起了什么：“我……我也叫如烟。”

　　是的，如烟是多美好的字眼，为什么从来没人唤过自己如烟呢。

　　“你？”秦如烟愕然地看着赵三姑娘一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你别叹气呀，那你叫如烟好了，如烟更称你。”赵三姑娘连忙道，又懵懵懂懂地问道：“那你叫我什么呢。”

　　秦如烟愣了一下，遂笑道：“那我叫你映晚如何？”

　　“映晚？又是映晚？为什么要叫我映晚呢。”赵三姑娘很是不解，却对映晚这个名字颇为好奇。

　　“说笑罢了，我还是叫你三姑娘吧。”秦如烟眼底的笑意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喻的忧伤。

　　赵三姑娘还是喜欢看她笑的模样，这般美人儿就是应该不知人间疾苦的，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不笑了，依旧傻傻地问道：“映晚是什么人？”

　　秦如烟对视她的目光许久，才缓缓说出几个字：“心上人。“言罢眼中竟泛起点点泪意，又强忍了回去，回到小炉边扇起火来：“三姑娘回房去吧，药好了自会送去的。”

　　赵三姑娘听了“心上人”那三个字竟如电掣雷劈一般，这等妙人的心中竟也住着有人，究竟是哪个人能又有何德何能做了如烟的心上人，心中便打翻了五味瓶，还想问些什么，听了如烟的逐客令又惊觉自己凭什么质问什么。

　　“如烟，如烟”这个名字在心头萦绕纠缠不休，这样的一个妙人儿居然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又是什么人，心烦意乱之后又会想，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她有着怎样的过往又与己何干，何故为此烦恼。然而总想不出个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