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芳华 上 ...
-
玉茗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年代，混乱的不忍直视，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做点事情，却被心底的声音警告着：安分，莫要多事。她有种感觉，不可以改变什么。
叹口气，暂且安心的在这个仅有一个年迈老中医的医馆待下来吧。
“您去休息吧，这些我来收拾。”玉茗接过老医生手里的中药。
张老默许了，他慈爱的看看她，这个丫头天赋惊人，他就算走也能安心的把这祖传的医馆交出去了。看玉茗忙活着，他安静的上楼了。
玉茗早就知道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达成一个老人一个医者的心愿，也是好事。
一天夜晚，狂风暴雨拍打着门，门外的呼声显得很微弱，玉茗走出房门发现张老没醒，就下楼去。
打开大门，身着军装浑身湿透的年轻人大喊“张大夫在不在？”
张老年纪大了，她并不想叫他起来。正犹豫着，张老走了下来，“你有什么事么？”
“张大夫，我是旁边文工团的小李，我们团有个人发高烧昏迷不醒，麻烦您走一趟。”他焦急的说完就上前想抓住张老的手。
玉茗侧身挡住小李，不让冰冷的雨水沾湿张老的衣袖。张老拍拍她的后背，“拿上雨衣，我们走。”
小李顾不上对玉茗不满，急忙连声道“谢谢。”
到了文工团，张老诊断后，“先降温再用药。”他抬手想让玉茗准备些东西，发现她被隔在了门口，“进来。”
玉茗刚才被那个小李有意无意的挡住不让她进屋，她不强求就呆在屋外。听到张老的话抬脚想进去却又被小李挡了一下。
“脱雨衣啊，屋里有病人，你不知道啊。”
玉茗抬头看他一眼，脱下雨衣搭在栏杆上，没有摘下帽子，走进去到张老身边低下头，听完吩咐就转身向外走。
“哎，你干嘛去？”小李的态度莫名好了很多，却还是不怎么让人喜欢。
“准备东西。”玉茗越过他直接走出去。
“哎！”
玉茗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走了没两步，有人追上来，“这地方你不熟悉，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准备。”不是小李的声音，玉茗转头看去，一名很面善的少年认真的等着她的答复。
想了想把需要的东西告诉他，看他重重的点点头跑走就静等在一旁。
折腾了近一夜，病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了，张老擦擦汗，扶着床站起来，“后面几天注意休息，饮食清淡。”玉茗站在他身边扶着给予支撑。
一名男子上前，“谢谢您，多亏您这位老泰斗了。情况紧急又联系不上军医，您实在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张老摆摆手，“医者仁心，都是应该的。不过再来一次我这把老骨头就够呛喽。”他拍拍玉茗的手，“你可以找我们医馆的宋医生，年纪虽轻，本领很高。”
不用看都感受到男子那怀疑的眼光，玉茗又听张老说道“赵政委，你这伯乐挑了这么多年轻人在手下，你肯定不会小看我手下的娃娃兵吧？”
赵政委愣了下然后笑起来，“当然不会，英雄出少年嘛。”
离开的时候，一直没有和别人有过视线交流的玉茗路过那个少年时抬眼看去，他见状露出一个笑容，唇红齿白，整张脸生动起来。玉茗微微扬起嘴角，这孩子真可爱。
在这个时候，中医馆没有被砸已经是万幸了，更别提有什么病人上门，张老和玉茗也只是勉强糊口。
玉茗吃的很少，仅有的一些都放在了张老碗中。张老默不作声的把食物又放回她处，端起碗开吃。玉茗知道如果她自己不吃，张老也不会吃。看着碗里清水般的米粥和一点点野菜，玉茗知道自己该去溜溜街了。
此时有人敲门，张老按住她，自己走去开门，来人是上次那个少年。
“张大夫，您好。”少年手里提着个袋子，“我们团里的病号痊愈了，政委特意让我来感谢您。”
张老笑笑侧开身子，“赵政委真是客气，快进来吧。”
少年走进来看到坐在桌子前的玉茗顿了一下，“对不起，打扰了。”
“我们也快吃完了，你吃饭了么？”玉茗问道。
“吃过了，别忙了。”少年拘谨的站在一旁，看到碗中的食物时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张老了然的笑笑，“那就喝杯水吧。”现在就是这样的世情，吃不饱才正常，因为这种事会感到羞愧的少年估计也不会差。和蔼的招呼他，“坐吧，你叫什么？”
“谢谢。”少年摘下帽子坐下，双手接过玉茗递过来的茶杯，“我叫刘峰，当兵2年了。”杯子里碧绿的茶叶散发着清冽的香气，刘峰有点发愣。
“尝尝吧，不是什么好茶叶。”张老摆摆手，这是玉茗特制的最好的茶，但张老不会说。
刘峰低头喝了一口，他不懂茶叶也品不出来，但他觉得这是好东西，因为这比他在政委那里喝到的茶叶好喝很多。他看着张老咧咧嘴巴，转头看到一旁静静的不说话的玉茗又慌乱的低下头喝茶。
张老见状挥挥手，玉茗了然，她默默的退回屋里。刘峰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玉茗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老拉着聊天。
刘峰走后，张老走进屋里坐在玉茗对面，静静的看着她，突然叹口气，“孩子，不是我不让你见人，而是……”玉茗走到他身前蹲下，抓着他的手，“张爷爷，我懂。”
张老欣慰的露出一个笑容，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在这个时候只会给她带来麻烦。玉茗看到他眼中说不出的疲惫和哀伤，知道张老肯定有自己的故事，轻轻的把脸贴在张老的手背上，她只希望能带给他一些温暖。
已经是第三次了，张老打开柜子不仅发现有米还有鸡蛋，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心下慌乱，急忙走出去找玉茗。
“我真的是溜进去拿的，而且都是富贵之家，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拍着胸脯发誓都没用，玉茗只好当着张老的面徒手掰断了菜刀。
张老看看她的手，又看看这把使用多年的厚重的菜刀，无言。
“您相信了吧，我说的是实话，而且我有自保的能力。”
“茗儿啊，”张老抬头，“这是咱唯一的菜刀。”
“……”玉茗捂住脸，她又做错事了。
“哈哈哈。”张老朗声大笑，他一直悬着的心总是放下一点了。
晚上，两人饭后坐在一起看着书，门被敲响，张老走去开门，玉茗将书藏进桌子下。
来人还是刘峰，“张大夫，我手受伤了，帮我看看吧。”一进来，待张老关门后，却开始解扣子。
“哎，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张老的话停住，因为刘峰解开军装，开始向外掏东西，红薯、玉米、窝头，还有鸡蛋。
刘峰挠挠头，“就这么多，我下次再给你们带点来。”他看两人都未出声，“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帮了我们团，理应送谢礼，可是我的能力有限，只能送点吃的。”
张老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心意我领了，下次不要这样了，你把口粮省下来肚子不饿么？再说了，谢礼也不是你来送。”
刘峰却只是憨笑，张老摇摇头，刘峰然后举起手，“真受伤了？”张老急忙拉着他去上药。
此后几次，刘峰总是借着受伤的借口来医馆送吃的，有一次甚至送来了肉。人人都缺乏油水，不知道他是怎样把这一点点省下来的。
“你怎么看？”张老准备药的时候问玉茗。
那边的刘峰坐的笔直，眼睛定定的看着斜前方的地面，没有四处乱看。
“他的手如果再受伤就连敷药的地方都没有了。”玉茗托着下巴，翻了一页书。
“好好说话。”
玉茗坐起来，“傻小子一个，几千几万人里才能挑一个这样的。”
“我倒是找人打听过了，这小子在他们那就是个热心肠、活雷锋。”张老觉得如果他真是表里如一的话，确实是个好孩子。
玉茗耸耸肩，他鼻头浑圆，眼大圆秀，眉毛婆娑，更别提还有一对壮如莲瓣，红润鲜明的鹿耳，一看就是个轻财仗义的善良之人。若放在古代，这种性格能成为一个闻名的侠士奇人。
张老沉吟几秒，凭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应该不会错。
于是——
玉茗看看桌子对面吃饭的刘峰，直把他看的不敢抬头。张老咳嗽一声，“吃饭。”玉茗才低下头继续，刘峰终于松了口气，平复了下心跳。
张老上门拜托了赵政委，让有过木工经历的刘峰来时不时帮忙修缮医馆，张老包三餐。赵政委对医馆一老一小也心有怜惜，痛快的答应了。
只要吃过饭，刘峰就在医馆里埋头苦干，修理所有受损的地方。其实张老只是不愿让这样的好孩子再自己弄伤自己来送吃的。
张老于心不忍，因为没有敢对刘峰露实底，深怕玉茗受到伤害，他们只是吃着清水般的饭，而刘峰却干着苦力的活。
玉茗和张老商量过后，在午饭后，叫住了刘峰。玉茗把刘峰带进二楼的书房，“上午修缮就够了，下午来帮我誊抄医书吧。”
刘峰的脸微微的红了，“我写字不好看。”他还有后面一句，却没有说出口，他是来到文工团后才正经开始学习的，他怕医书上有些字不认得。
这就是他们希望能为刘峰做的，不论是否有用，他们愿意把一些东西教给他。玉茗没出声，她拿着书坐到刘峰旁边，“没关系，我写什么你跟着写就行了，书需要誊抄两本。”
刘峰张张嘴还是没有问为什么，他看着玉茗白皙纤细的手指拿着钢笔落在纸上，字迹隽秀，浮云流水般。刘峰偷偷抬眼，女孩的侧脸映入眼中似乎又刻进心里，虽然他年纪小又是农村出来的，可是他并不笨他心里有数。
玉茗转头就看到刘峰愣愣的对着自己出神，她开口“刘峰？”
刘峰被这一声叫回，跟着思绪张口就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憨小子还不算傻，玉茗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刘峰急忙低下头不敢在盯着看，听到旁边清脆的笑声，然后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05章 芳华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