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人》余卉

1、楔子

　　四月的春天似静谧，似柔美。但此时却分外妖异。
　　因为鲜血染满了河流，尸体铺满了城墙。战士们只能拼尽全力，因为他们不想死。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战争是否正义或是有意义，只是为了家人国家还有信念。
　　可战士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闫城不远的国都，在距离作战不远的地方，有人享乐，尽情放浪，有人沉迷，醉倒歌乡。
　　没人会体会他们的辛酸悲苦，喜乐悲欢。
　　只剩得尸骨白露，迷路还乡。

　　闫城城内。
　　李庄坐在石头上看着不远处有士兵端来了一碗米粥，虽是水居多，可现在的情况没人会嫌弃上门的食物。
　　坐在一排的士兵早就两眼放光，太饿了。他们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上一口了。起初还有几个士兵打着趣每天报着天数说有几天没吃了，但后来没有了。日子一天天的增加却还是滴米未进，只是会让人更饿。
　　一锅米粥，众人瓜分完毕。
　　有许多士兵吃完便就地倒下眯着眼睛默默的看向天空，不知道下一次安静地看着会是什么时候，又或是再也看不见。
　　李庄是最后一个拿到装着米粥的锅的人，他只能拿着锅把一口一口喝。
　　闫城早是“人走楼空”，百姓早就逃难走了，现在熬粥的米都是一名将士无意间在一间木房的灶台底下发现的。
　　可这无意发现的米像是救了大家一命，众人纷纷欢喜。独有李庄忧愁着，这不是个法，没人会知道下一次幸运的找到食物会是什么时候，还是在没有找到前就已命归西天。
　　但是李庄不会说出这样的想法，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压倒这些士兵的最后一棵稻草。
　　没多久就有了细小的呼噜声，有人睡着了。可没人去叫醒他，因为都知道太累了。敌军的进攻从未停止，不只是在攻打城池还有士兵的心。也许在昨天会是刚才和你谈话的战友会死在你的面前，措不及防，防不胜防。
　　李庄看着睡着了的同伴，也躺了下双手交叉抱头。
　　敌军的进攻在今天早上忽然停止，闫城内外安静得不像话，像是风暴前的安静。
　　没人知道在这安静下又有什么阴谋在滋长。
　　过了会，一个没急着睡觉休息会的战士做到了李庄的身边，与李庄有事没事地搭着腔。
　　战士双手撑着地抬着头看着天：“你说我们会打赢吗？”
　　李庄没说话。
　　士兵也没管李庄的反应：“你说我还能回去看到自家的媳妇和娘吗？”
　　李庄没会应。
　　士兵的眼眶慢慢湿润：“我不是自愿来打仗的，我是被抓了来的。”
　　李庄偏过头看向那名士兵，尔后有回到之前的姿势：“没人想打仗。”
　　士兵抹了抹眼睛，手上的灰也到了脸上：“郦国会倒吗？”
　　李庄坐了起来，拍了拍手：“不知道。”
　　士兵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走开。
　　李庄抬着头，静静往着远方。过了会自言自语道：“这天像是要变啊。”

　　果然，在日落西山之前，在落霞撒向闫城的同时敌军进攻了。
　　闫城城内还剩两百的士兵根本撑不起敌军的进攻，但是这些士兵太难缠了。于是敌军特意退回帐营给那些倔强的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看起来好像有效，敌军里的人只听到城内急躁的喊声：“快起来，敌人来了！”
　　李庄根本没睡所以看到情势不对立刻喊醒了睡在自己周围的士兵。数百个士兵纷纷清醒，一众出门迎敌。
　　“兄弟们，再撑一会，援军马上就会到。”一个士兵大声说道。
　　“对，没错。”“我们要死守。”
　　一呼百应。
　　李庄默默看着那些士兵，是真汉子是真男人，有爱国的心。如果他们不是郦国的人有或是不在郦国的这个时代也许会过得更好。
　　命运弄人。
　　也许使这些士兵坚持着的是带领他们的将领在死前说的那席话“郦国的援军马上到，你们，你们这些郦国的将士要替我死守着！”
　　可李庄知道援军不会到，现在的皇帝耳边早已只有邪妄之言。更何况闫城都是这种情况，其他地方的情况可想而知。
　　李庄摇了摇头，疾步跟了上去。但是还未到达城门时，一个士兵停在了李庄的身边。
　　“兄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士兵平静地看着李庄。
　　许多的士兵都停下了步伐，回头看着李庄。李庄疑惑但还是点头。
　　士兵从怀中拿出一堆用布包裹起的纸，然后塞到李庄的怀中：“我们想回去再看一眼家人，但应该是不行了。你就把这些一一送给我们的家人吧。”
　　李庄摇头道：“我可是要与你们一起上场杀敌的。”
　　士兵苦笑，然后向前走去：“兄弟，我知道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李庄抬头看向那些士兵，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坚定，坚定的可怕。
　　“我们知道援军不会到了。”士兵平静地道来。
　　李庄惊讶地望着他。
　　“我们是郦国人就算死也要死在郦国的土地。”说完便向前跑去。
　　“冲啊！”
　　李庄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掉转头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许他们早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是平静接受。
　　将布打开，里面竟是士兵的遗书，还写明了自己亲人的地址。
　　李庄想也许那些士兵是真的不傻，只是为了自己的国家。
　　李庄快步走向一条小巷，走进了一栋废弃的木楼。
　　“公子。”一个黑影站在墙边。
　　“情况如何？”李庄坐在了房中央的木凳上。
　　“三天。”黑影答道。
　　李庄将手中拿的纸递给黑影，黑影领会收下。

　　向黑影交代好后，李庄疲劳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耳边一直缠绕着刚才离开时听到的，嘶吼，喊叫，以及刀刺入人身体的声音。
　　一会李庄便听到嘈杂的声音，闫城已经被攻破了吗？
　　那么那些士兵呢？
　　李庄起身走向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是时候离开了。

　　春意盎然的春天，郦国终于倒下，这个统治陆地尽两百年的王朝终是走向灭亡。
　　夏国起，入新纪。
　　每一个新建立起来的王朝在最初都会经历许多磨难，人民的心难以稳定。
　　但庆幸的是，掌握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是个好皇帝。
　　爱民亲民，善思善听。

　　谁又会记得那些与敌军抵抗的郦国士兵。
　　只剩得无数士兵魂魄在边城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