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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韶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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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嗡”的一声,摇光弦生生停在了离他鼻尖两寸远的空中,不断发出震颤低鸣,然后又被白灵渊默然收回掌中:“承让。”
众人俱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从这突兀的结果中回过神来。
沈煜不由得暗暗叫苦,他素来以黑白棋子为暗器,其中白子无毒,黑子上淬有沈家独门剧毒“马钱汁”,方才摇光弦穿透黑子时弦上已然带毒,后又擦伤他的皮肤,将毒性渗入了伤口,然而他方才只顾着防范白灵渊的招式,完全没有想到此节,直到此刻体内毒性发作,他才反应过来……好在他随身带有解药,一会儿可自行解毒。
只是这次真算是栽在了自己手上,白灵渊那一句“承让”倒也不算十足的客气之语。
“是否可以开始下一战了?”白灵渊淡淡道。
万冰洁在向沈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场调息后,便向前迈开几步,站到了场地的另一端,向白灵渊抱拳道:“少宫主请。”
白灵渊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然而表面上却是一语不发,只是使出密音传声问道:“我其实颇为好奇……前辈是如何得知藏锋术的?”
万冰洁不语。
白灵渊又问:“我也颇为好奇,近几年间我甚少踏出过天音宫……江湖上也从未有过关于我本人的传闻,前辈方才又是如何认出我便是这天音宫少宫主的?”
万冰洁依旧不语。
白灵渊却仿佛是听出什么了什么似的,缓缓垂眸,看向于自己指间闪耀着的金芒,随即温柔地轻叹:“一定是他说的了……前辈,你同无双城纪雪寰是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万冰洁腰间宝剑已然出鞘,一招“眠云卧石”挟着劲风向白灵渊袭去。
他的剑法大开大阖,极具气派,且路数也十分严谨,很难找出破绽,白灵渊不敢托大,七根灌足了内力的金弦齐齐射出,与万冰洁的宝剑击撞在了一处,发出“叮——”的一声巨响,一击过后,白灵渊与万冰洁俱是向后退了几步。
即刻,万冰洁又使出了第二招——石破天惊。
相较于稳扎稳打的“眠云卧石”,这招的“石破天惊”显然要犀利得多,不仅力量刚猛惊人,就单单说这剑招速度就不是前者所能比拟的,场下功力稍欠者只感觉双眼一花,而那些功力稍深、可以看清万冰洁招式的,无不叹服其武功高妙,想着在他手里这天音宫少宫主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心下稍安。
面对万冰洁的汹汹来势,白灵渊指法一换,七弦拧成一股,如灵蛇一般向前一探,绞住了他持剑的手。
然而万冰洁不光内力雄厚,这气力也是非同寻常,被摇光弦缠住后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用另一只手逆着白灵渊的劲儿向后用力一扯,便将那一身雪白的轻盈身影硬生生地扯了过来。
眼看便要撞到万冰洁的剑尖儿上,白灵渊倒也不慌张,摇光弦轻轻一抖,一股极寒的真气便随着弦身渡了过去,逼着对方松开了拉扯着金线的左手,随之身体向上一跃,避开了那一式威力惊人的“石破天惊”。
虽然万冰洁及时松开了左手,然而他持剑的右手还被摇光弦所缠,因此还是感到一道彻骨的寒意融进了他的身体,登时,万冰洁感觉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了,手脚更是不听使唤般地颤抖不已,他暗暗心惊,连忙运功压下那一股阴寒之气。
白灵渊这一下,除却给万冰洁带来些许困扰之外,倒是还让其想到了对方刚刚询问的那个人。
自他们相知相熟,互引为知交起,每逢阴冷无光的冬日,那人就显露出些许的忧虑,初时万冰洁不以为意,然而时日长了,他便也看出了些端倪,于是询问其是否有什么心事。
“今年冬天过于冷了,”那人苦笑了下:“灵渊他自小体弱畏寒,这种天他受不住的。”
他半晌无语,最终还是斟酌着提点了一句:“你莫要忘了,当时引得你失意落魄,近乎失了性命的,便是白灵渊。”
“我虽对他有诸多怨恨,但是想到他难受,我就……”那人将手缓缓抚上心口,眼底的情意满到仿佛就要溢出来:“痛得发紧。”
……
既是体弱畏寒,内功心法便应择取固元强基、温厚和缓的加以修行,怎的这白灵渊却反其道而行之,真气居然阴寒至此!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身子骨。
万冰洁一阵恍惚,连带着看向白灵渊的眼神也带上了三分迷蒙——比起围剿,万冰洁此次同意前来天音宫,其实更多地是想见一见那人心心念念之人,然而见着之后,却更加理不清头绪,原本只觉得白灵渊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现下看来,怕也不尽如此——自私自利又怎会如此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薄情寡义又怎会在提及“纪雪寰”这个名字时用上那般温柔的声音?只是这捉摸不透的言行后面到底潜藏了什么样的心境,万冰洁便不得而知了。
也罢,也罢,不论怎样,估计伤了白灵渊,最难过的还是他那个一往情深的挚友。
念头既起,三百招之后,万冰洁剑法便不像先前那般犀利了,旁人看去便有些山穷水尽之感,不过万冰洁分寸把握极好,在场之人虽对他对阵时的吃力之态感到诧异,也只推断是状态不佳,并未以“放水”作任何揣测。
终于——
在某一次兵刃相接后,万冰洁的佩剑被生生劈作了两半。
“前辈佩剑已断,自算是被我侥幸胜了一招半式,”感觉到刚才对招对方并未用上分毫内力,白灵渊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足尖轻点,落于不远处的梧桐树枝上,白色的衣袂随风而动:“不知最后一场,又是哪位愿意赐教?”
眼风平平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直看得众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起上前将那抹白影撕成碎片,然而怨恨之余,众人又不得不佩服少年的武功之俊,万冰洁与沈煜皆可算得上是人人敬佩的一方英雄,可是在这个白灵渊面前,他们居然讨不到丝毫便宜。
白灵渊于梧桐枝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众人,心头却是惶惶:即使表面上赢得轻松,然经过这两战,他的内力与体力都消耗颇大,亦受了些许内伤,如果此时再站出来一位同沈万二人差不多身手的,他未必就能胜得风光。
强行忍住喉间翻腾的腥甜之气,白灵渊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
沈万二人已败,在场众人中并没有功力高于此二者的,谁也不想凑上去自讨没趣,落个丢脸的下场,况且这位天音宫的少宫主已是连胜了两场,这第三场的人选,不得不慎之又慎。
“无人?”白灵渊轻轻挑眉,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么诸位……”
“无耻之徒!”突然脆生生地一声怒斥响起,截住了白灵渊的话头,只见人群中闪出一个黄衣少女,娇俏的脸上满是怒意,她用手中的银色短剑遥遥指着白灵渊,大声道:“此事休想就这么善罢甘休!”随即向人群一抱拳:“毕云山庄的大夫人乃我姨母,是我至亲至敬之人,此仇不报,实难消我心头之恨!谢韶芸愿代无双城,代诸位英雄,拿下此人,助武林同道一剿邪窟!”
听到此处,白灵渊身体不易察觉地一抖,眼前这姑娘莫非是——
心口狠狠地一痛,眉心紧紧蹙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川”字。
——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