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火》泡菜豆腐海鲜汤

4、妞儿和许警官

　　“妞儿！我今天遇到个神人！”

　　“砰”的将抄手往桌上一搁，龙八搬来圆凳挪到刘妞边上，兴奋地叙述着晚上的奇遇。

　　妞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拎起没剩多少汤汁的抄手，柳眉一竖：“还神人呢，神经病吧！这还能吃？！”

　　辣油泼在塑料袋上，红通通的一大块，汤汤水水散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怎么不能吃，小宝，拿个碗来！”

　　五岁的刘宝“诶”了一声，屁颠颠地小跑去外面拿了个破碗给龙八，他扒在桌沿儿上，眼巴巴的看着龙八一点点将抄手倒进碗里，舔了舔嘴唇：“姐夫，我能吃吗？”

　　“那得问你姐。”朝小宝眨了眨眼，龙八笑得可开心了。

　　“小宝！睡觉前不能吃东西！你没吃晚饭吗？”妞儿在照顾弟弟的时候，特别严厉。

　　“姐夫，姐夫，求求你了，就一个。”

　　小宝莲藕似的小胳膊抓着龙八的手摇来摇去，不为所动的少年单手倒完剩下的抄手，轻轻甩了滴红油到小小孩脸上：“听你姐的话，洗脸睡觉去，看看，看看，脸多脏。”

　　“哇！龙八你个大坏蛋！”

　　妞儿忍不住笑起来，伸手给弟弟擦了把脸，这个给糖就叫姐夫的臭小宝，真是欠收拾。

　　好不容易哄小宝上床睡了，龙八凑近妞儿，看她缝补衣服。他将下巴搁在交叠着的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妞儿说着话，慢慢的，竟是合上眼睛，睡着了。小小的一居室里，只亮着盏台灯。

　　龙八和妞儿一起住在妞儿父母留给她和弟弟的回迁房里。他们实在是太穷了，平时连灯都舍不得开，洗碗洗澡就用大院里的公共水龙头。可就算是这样，日子过得再苦哈哈，一省再省，龙八的学费也省不出来。

　　龙八不是什么气节清高的好人，他也知道自己混的烂，只要没缺胳膊少腿谁都能赚钱，可遵纪守法钱来得慢，他的学费可以晚交，小宝每月的医药费却不行。

　　妞儿早早就去世的父母除了一套回迁房还留下了好几笔债务。债主们看姐弟俩可怜，想着就算了，不要了，可小宝是个早产儿，天生的药罐子，少了债务的他们每天仍只能在贫困线上下喘息着，挣扎着，久久看不到头。

　　“吃我一拳...打...打...”

　　龙八打了个梦呓，嘟囔两声后，又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妞儿收回放空了很久的思绪，悄悄起身，回屋拿了条毯子，轻手轻脚地给龙八盖上了。

　　重案组。

　　许成东几夜没合眼了，他凝神翻着卷宗，在纸上划来划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小张，把尸检报告给我拿来。”

　　张雨宁递上报告，犹疑道：“头儿，你这几天没睡的，不行啊。”

　　喝了口咖啡，许成东朝墙角努了努嘴：“去，再给我冲一杯。”

　　张雨宁劝说无效，偷眼瞅着许成东拧成了麻花的眉峰，没敢再说什么。头儿熬夜加班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已经是半年来第三个受害人了，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被同一个弹道出来的子弹，一枪毙命，更具有相似性的还是受害人的手指，少则两三根，多则十根，全被齐根掰断。许成东自接受第一个案子以来，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脑海中萦绕不去，今天翻了翻陈年旧案，才记起这样的杀人手法，和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如出一辙。

　　难道是当年的杀人犯蛰伏多年后再度出手？这宗陈案悬而未断了二十年，如果真是同一个凶手再犯案，重案组倒是等到了一个新老案一次性全解决的好机会。

　　“死亡时间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天刚黑没多久，怎么会没有目击证人？”

　　“头儿，那天夜里下大雨，街上都没啥人。”

　　“邻居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走访过几家，只说是302那晚音乐开得很大声，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许成东沉默了。

　　偷来外卖员的制服，拿着准备好的食物敲开了302的门。杀了人后若无其事的摆好尸体，等在家里。而真正接到单的外卖员因为半路爆胎，十五分钟后才匆忙赶到，外卖被从门缝里收走，他连户主的面都没能碰上。

　　这里有几大疑点：一，外卖店并没有丢失制服，凶手哪儿来的衣服？二，凶手怎么知道被害人点了什么食物？三，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指纹和脚印，凶手是收拾过现场，还是一开始就做好了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的准备？

　　整个重案组排查了好几天，从定制该外卖店制服的网站查到外卖店监控，一无所获，案发前后两天，并没有客人一次性点齐了受害人所订的食物。唯一像样的推测是关于第三点的，可能是当夜在下雨的缘故，凶手带着手套，穿着鞋套或披着雨衣的打扮才没有引起受害人的怀疑。

　　不全对。

　　“小张！那天夜里什么时候下的雨？”

　　张雨宁吓了一跳，回想了一下说：“九点半...对，快十点才下！”

　　九点半...十点...等等！

　　“小张！把周围的监控调出来！这次不找穿雨衣的人了！”

　　“啊？”

　　“死亡时间不一定能推得特别精准，凶手极有可能下雨前就到了现场，伪装成淋着雨赶来的样子，从而降低受害人的警备性。”

　　“那...头儿，你要找什么样的人？”

　　找出法医艾雨薇前几日呈上来的报告，许成东一边看一边思索着：“受害人遇害时生理反应控制不住，小便失禁，根据裤子浸湿部分的折痕可大概推测出受害人的膝盖并没有弯曲，那么他被杀的时候，是站着的。”

　　顿了顿，他站起身，抬起左手，比了个□□姿势，眯着眼问张雨宁：“小张你有一米八吧？”

　　“一八一... ...”

　　“受害人跟你差不多高，如果我是凶手，我比你矮吧，我能从上至下射穿你的脑袋吗？”

　　“如果把胳膊举高...像这样？”

　　张雨宁尝试着掰了掰许成东的胳膊，拧出了个奇怪的姿势。

　　看了眼自己半边翘起的手肘，许成东摇了摇头：“样子是挺拽的，一看就混过，不过都要去杀人了，谁还有心思摆这个谱儿。”

　　放下举酸了的手臂，许成东一屁股坐回座位，双手交叉，沉吟道：“当晚和第二天的监控全调出来，我们来找找身高一米八以上，会有意无意躲避摄像头的男人。”

　　“头儿，那小区太旧了，拢共也就两台监控，还是门口汽修店的，全在这儿了。”

　　“小张。”许成东捏了捏手指，微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发散思维吗？”

　　第二天，张雨宁带着两个同事，收集了小区里面，外面，周边所有看得到的行车记录仪，顺便还走访了警方封闭现场时，大部分的围观群众。

　　“犯人有可能会回到犯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