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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这一章给银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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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凡只能把车开进一个城中村,下车找油,加油本不是难事,奈何她身上没有带钱。
她在村子里胡乱地转了一圈,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摩托车,她从后院绕到这户人家的前门,发现银狐正坐在自己家门口的水龙头边洗萝卜,这天气水稍微有点冰了,他也满不在乎,先用手挖一挖萝卜上的泥,再放到水龙头下冲水,一边冲一边用手抹着萝卜的表皮,直到全部光滑白净为止。
他一连洗了好几个,才发现站在围墙外的陆青凡。陆青凡看到他有些梦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之后,这才打开围墙把人放了进来。他今年二十六岁,家里的婆婆妈妈逼婚逼得愈加紧急,银狐借口工作繁忙回避相亲,狐妈亲自上门和白凤、南昭沟通了一番,南昭说这一段时间可以让银狐自主安排,来行,不来也行,工资照发。
昨天又见了一个姑娘,吃完喝完之后,姑娘说“下次不用再见了。”他没房没车,长得虽帅,毕竟不能当饭吃。关键是,狐妈也看出来这小子是有意敷衍,气恼之余不忘打探银狐的口风。最后不知是怎么笃定了‘银狐心里有人’这个想法。
银狐让陆青凡进屋,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刚要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话还没出口。陆青凡很实诚地说,“车没油了。”银狐想,这才是陆青凡的正确打开方式。
陆青凡:“我托你跟白凤说句话,就说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他别太挂心。我要去的地方,你家有柴油吗?借我一点,待会儿天黑路不好走了。”
银狐的目光深沉下来:“你先听我说几句话,当是陪陪我,就这一杯茶的时间。”
陆青凡总归没有傻到冒泡:“都可以,我没关系。”
银狐把十只手指交叠在一起,手肘撑在膝盖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你曾经说过,你想要安稳平静的生活。现在呢,你还是那个陆青凡吗?”
气氛突然发生了变化,陆青凡盯着他的手指,干净有力,他一向指甲修得很短,洗手又很干净,指甲缝里一点东西也没有。他干净细致,只是温吞了一点,或者让人感觉软弱可欺 ,发起飙来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样一个人,相亲却总是不成功,十分可疑。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那,不要走,留下来。我虽然没有钱,但我会竭尽全力给你更好的生活。”
陆青凡想起来银狐的前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你见过他,就是在桥上打了你那个人。”
银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是他,你们早就认识?”
“不,那是第一次见面,后来才有了许多交集,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媒人。”
银狐第一次耍流氓就成全了自己的情敌的英雄救美,而在陆青凡离开的这些天里,他被动下线N久,怎么可能追上陆青凡和容少诚的进度?
“你是真的,”爱他,甚至为了他宁愿放弃自己的追求?
“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亲口告诉你答案。”银狐很好,只是不能打动她,如果是在去冷海之前遇见,她大概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爱情。只不过多看了这十年的风景,便再也没办法对那样单纯而执着的爱恋感同身受,始终都像是隔了一层纱。
那么,陆青凡也只能隔着这层纱,冷冷清清地看着这样的银狐和从前的自己。
看着银狐明显陷进了悲伤的情绪里,陆青凡轻轻笑了一声,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别发愣了,我得走了。”
说着放下了杯子往外走,银狐则往里走去,拿了油出来。陆青凡要接过去,他没给,反而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他说话的时候没看人,但语气里又像是带着某种期盼似的。
陆青凡:“李,饮,湖。”
他认命似地往前走,找到了车,索性替人将油加满,看着天色已经晚了,说:“要不,我送你一程?”
陆青凡已经跳上了摩托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如不送。”送别,送别,既然有送肯定也会有别,那么你要将我送到哪里?无论送到哪里,我终得一往无前,你走过了相伴的一段路,回首的时候却只剩一人,心里更不好受吧!
“你留步,再见!”陆青凡插进钥匙,踩下点火开关,启动引擎,绝尘而去。
陆青凡又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将摩托车藏在容少诚别墅附近的树林里,为自己留出一条生路。
她沿着林间小径,朝着灯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在别墅的围墙外,建了一座小凉亭,凉亭里坐着一个人,他的背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低着头,看上去有些落寞。手里夹着一支烟,点点火星发出幽暗的光,柱子上的电灯在地上投出他的剪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空气微冷,带着树林和泥土的芬芳。陆青凡站在树下,树的影子盖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少诚手里的烟抽完了,他又点了一支,这时候有一条人影跑了过来,走进凉亭,对着容少诚耳语了一番。
大意是:加梵在医院里布置的眼线太多,他们的人没能全部抓出来,很多杀手已经被控制住,但不保证是全部。已经失去了陆青凡的踪迹,但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说,她平安。
也许加梵已经抓到了她,那么这时候她大概变成了碎肉,冲进了医院的下水道里。
也许她已经逃出生天,可是人直到现在也没出现在他的面前,说明她已经下了决定。
手下人问容少诚:“也许陆小姐已经脱险了,我们还要继续找她吗?”
容少诚手里抓着那支点燃的烟,用力一折,烧着的火星刺进他的肉里,“找吧,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他该恨加梵吗?或者最该恨的应该是自己。他知道自己最爱的始终是自己,陆青凡在他身上碰得头破血流,失魂落魄地逃走。
这一天之后,她是死了也好,走了也好,和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心里应该是轻松的吧,应该是释然吧,可毕竟没有,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吧,自己想要的是,两个人能一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你陪着我,我陪着你。
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结局。
“走吧!”容少诚呼出一口气,催促着人往回走。
陆青凡的位置听不见他们说的话,见容少诚要走,她抬起脚要跟上去,可脚步始终落不下去。
容少诚的保镖却很警觉,树林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也没有忽略,而是果断地拔出枪指着陆青凡所在的位置,同时向前一步挡在容少诚身前。“什么人,出来!”
容少诚的脑海里灵光一现,推开保镖的枪走上去,“我知道她是谁。”
陆青凡顺势走了出来。却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住,这个角度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满地烟头。可容少诚一向是‘三不沾’,‘三不沾’是不沾烟、酒、女人。真要让他从中选一,他大概会选酒,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醉一场。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再早也不会在自己之前。这么说来,她为他而来,见了面却又不敢现身,只是站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
你见到了你想见的人,你满意了,那个人还在为你担心,你却不肯现身,你真狠心。
容少诚情不自禁地走上去,伸长了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头埋在她的凌乱的发间,修长有力的臂膀环着她坚韧的腰肢。陆青凡的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她也只是静静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怀抱里除了烟味,还有他特有的一种干净的气息。
“你回来了。”
容少诚松开了她,拽住她的手腕往别墅里走去,指尖擦过她冰冷的指尖,他的食指动了动,把目的地从手腕移至掌心。两手紧握。
“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陆青凡想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思绪瞬间转到别处,加梵派去的杀手,至少包括了那个下药的医生,可除了容少诚派去的另一伙人之外,也许还有第三方势力。她隐隐有种直觉,第三伙人不是海神会的,倒像是冷海龙帮,这也是她之前十分熟悉的办事风格。
也许是感受到她身上的杀气有些沉重,容少诚忽然停下了脚步,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注视着眼睛说:“不要对他下手。”表情是不耐烦,但眸子依旧沉静。
容少诚少年丧父,和两个哥哥的情谊非凡,他知道陆青凡是个狠人,发起疯来连自己也不放过,因此关于这件事,事先报备必不可少。
陆青凡仰头看着他,目光流露出思索:“加梵?”
容少诚换了个说法:“他们是我的哥哥,也是你的,我希望你能宽宥他们。如果再有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吗?”说着,在她的额头落下安抚性质的一个吻。
吻落下的一瞬间,陆青凡的智商、情商,全部掉线,所谓的加梵、慕非澜全部抛诸脑后。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老透了,那颗心也在历经劫难之后变得麻木不仁,可现在它好像又鲜活起来了,好像冷海的十几年全是一场梦,她还是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子跟在白凤屁股后面,蹦蹦跳跳的少女。
陆青凡的心忽冷忽热,百般煎熬,她不知该如何回复容少诚的话,她也不想回复,她只想吻他的唇。
容少诚顿了顿又说:“我不能让你对加梵下手,可我也厌倦了别人以为我好的名义而伤害我......我的命运,我自己握在手心。”
陆青凡似乎从他的坚持中看到了自己,所谓和光同尘。
爱情自始至终是一种令人成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