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谈谈感情 ...
-
山间的风总是如此肆无忌惮，不含蓄地刮在她脸上，如此才更让人觉得清醒。
陆青凡一个人站在楼顶上吹风，她喜欢避开众人，尤其是略显尴尬的时候。别墅的屋顶覆盖着现代仿制的琉璃瓦，不能作为落脚点，还好在建筑时在某个位置预留出了一个平台，陆青凡查探地形的时候发现了这里，这时倒是第一次来。
她把身体压在栏杆上，不自觉地叹了一声气，脚步声从后传来，却没能惊动她，陆青凡头也不回地发问：“有事吗？”上这个平台要翻过一道小栏杆，但显然身后那个人的身材不轻盈，身手也不多敏捷，才会一有动作就让人发觉。
“你竟然也会自怨自艾？”来的人是慕非澜，他们之间的火药味一点也没淡。如果真的关心这个人，偏偏不该问这么一句。恰好这两人都不会觉得这是关心。
“自怨自艾，是人都会吧！”
“他人呢？”
“久别重逢，还不许人家聚聚吗？”说话的是陆青凡，面无表情，却有点外强中干。慕非澜了然地笑笑，笑意中带着些微地嘲讽。
陆青凡确认了他是来落井下石的，遂不再说话。而是把自己放空，目光继续在山间景物上流连，只除了一点，外衣的料子太糙，刮着肉有些不舒服。两个人都不说话，撇除了语言的干扰，只剩下彼此的情绪能影响彼此。慕非澜能感受到她的压抑，而他自己物伤其类的心理，将这样的情绪放大了很多倍，原本这样的情绪是能对陆青凡也造成影响的，但现在陆青凡还在想，“这衣服料子太糙，贴着肉好不舒服”这件事，忽略了从慕非澜身上散发出的伤感和沉重，还有着她自己原本没有的压抑。
“其实，我和你一样，不能得到自己所爱。”他拥有很多东西，金钱，权势，兄弟感情，还有责任，这里面有他无比在乎的，有他无法放下的，但爱情，也的的确确是他十足渴望的东西。可他偏偏不能得到，也不能去争取，哪怕仅仅是像陆青凡一样诉之于口也不行。这件事。他没告诉过他喜欢的女人，也没告诉他的兄弟们，却在此时此刻告诉了一个不甚亲密的陌生女人。
交浅未可言深，除非同道。
陆青凡和慕非澜会是同道吗？简直好笑，此时陆青凡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知道你不开心，我心里终于能好过一点。”
“鉴于你是我唯一的倾听者，我决定，在我得到幸福之前，如果你得到了，我就出手毁掉它。”陆青凡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顺便思考着，在这别墅里她杀人灭口并且成功毁尸灭迹的可能有多大。然后她想到了容少诚。
“是我的，别人不能毁掉；不是我的，再多强求也只是枉费心机。”
“我以前觉得，男人，得到钱，然后得到女人；女人，即使没有钱也能得到男人，得到男人之后得到更多钱。现在我觉得，半对半错吧！很多时候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相同。”
又想想，慕非澜却没有再说话，他竟然会觉得陆青凡和她很像，其实咋看起来，仿佛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仔细想想，他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陆青凡身上有着他一直没看清的她的特质。其实她和陆青凡很相似，而他却一直没看懂。
慕大少爷想明白了这点，失魂落魄地走了。
陆青凡又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时候大概他们已经聊完了，而她可以回去把衣服拿出来。刚动这个念头，她转了个身，却看到那个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前几天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桓的念头这时候又冒了出来，那几天她身上的伤掉痂，她庆幸容少诚看不到，心中担忧的并不是他会心疼云云，而是不想让他觉得她爱好惹是生非。
她知道他也对她的身份有猜测，更多的怕是忌惮。如果只是做朋友，他大可不顾及这些，但关系要更进一步的话，他必须要确保她的安全性。举个例子，就像病毒做成疫苗之前必须要先灭活，他要完全接纳她，必须先要确认陆青凡对他的家人们没有危害。
他事先可没想到这么多，也错误地估计了陆青凡的战斗力。
“对不起。我以为你要给她看纹身，她年少的时候受过刺激，我不希望她接触到那些。”这些，大概包括很多吧，即使这不是男女之情，至少也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呵护吧。这些，包括哪些，容少诚还不够了解她的底细，否则，陆青凡可以告诉他那就是她的过去。可是这全部都能被理解，因为陆青凡也是这么对待她的亲人们不是吗？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很好。他们也没有不好。”我没有不开心，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没有人需要负责，更不需要有人内疚。至于慕非澜，一个大男人连块皮肉也没伤着，只是被稍稍打击了一下，她实在没办法认为这是损失。
“你和她好像聊得不错。”容少诚开辟着话题。
“是挺投缘的，虽然在年纪上差了一点。”陆青凡单手撑在栏杆上，借机拔高重心，轻轻松松地越了过去。容少诚表示见怪不怪。
“感觉你好像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都挺有缘分。”青凡知道他指的是唐研和飞车党的那些人。
“那你呢，你是奇奇怪怪的人吗？”此时，陆青凡恰好走到了他的身边。
容少诚绝不是笨嘴拙舌的一个人，只不过，当他们互相望进对方眼底的时候，任何语种的语言都已多余。
她，的确深爱他，他能够从她的眼神分辨出，这不是谎言。即使是多么单纯的一个少女，也绝不可能用这样毫无保留的充满爱意的眼神去望着一个人。这么看来，如果不是因为陆青凡在感情方面过于稚嫩的话，一定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去爱着别人。更大的可能性是两者兼有。
她之前爱着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容少诚这么想，一个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女人必定在之前有一段意义非凡的情史。而那个时候，十一二岁的他大概才刚刚开始发育。差了这几年，他们的人生便有了一点错位，因为这时候的陆青凡已历尽千帆，过去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之一，心理也十分成熟。而他，作为年轻的雄性而言，可能在日常的交往中尤其是精神方面，无法得到太多的主动权。
陆青凡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而容少诚似乎也有些走神。她慢慢将自己的情绪全收回来，爱不是坏事，但太深的爱表现出来就会变成无所不至的压力，最终把自己和对方都推到无路可退。所以说，爱需要深沉，更需要是智慧和胸怀。
容少诚的五官生得好，也没好到逆天的地步，至少不如慕非澜那样张扬的毫无挑剔的美，气质很好，也不是那种张扬的感觉。他就像是那么一本书，离得远了你会觉得他是所有人都会爱上的“初恋”；再进一步，你会发现他是个足够深情的好情人，他的形象很生动，深刻幽默，又不失俏皮；再进，再进就说不出来了，因为陆青凡还没读到那一页......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被陆青凡的记忆美化过的容少诚。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容少诚忽然笑了，露出几颗白牙齿，白得晃眼，陆青凡看着，脸也不知不觉地有些发烫。
“不知道是该算有，还是没有。”陆青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是暗恋？”闻言，陆青凡收回了一点小心思。默默在心底更正到，那是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
“他人怎么样？”是说长相还是人品？长得很好，人品不怎么样。他能用后背为你挡子弹，也能在你对他推心置腹后，再给你一刀。他毕生都在为权势而战，直到一步步踩着别人的尸体和自己的良知踏上那个位置。如果说陆青凡仅仅是有恶的一面，那良善这种东西大概从没存在过他的脑子里，这样也好，至少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能免于接受自己灵魂的拷问，也不用惧怕那些被他杀掉的人会化作厉鬼再找上他。就算真有阴魂，穷凶极恶如他，也能把鬼吓跑。
他得到了他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以后都能过得很开心吧。只希望他这一辈子都别回头才好，回头了自己生不如死不说，显得她也太可笑。别人会说，你瞧？他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良知的人，他之所以痛下杀手，只因为你在他心底从来没多重要过，所以在需要的时候就能随随便便地拿来牺牲。
可她偏偏没死，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成了最大的牺牲品。他的大业牺牲了她的朋友。
但她已经不允许自己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依旧悔恨，却不再去恨。只是静静等待，等时间给她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机会，忘掉这件事，或者杀了他。
“你好像很恨他，因爱成恨吗？”陆青凡垂着头想，刚刚杀气没遮掩好。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个时候至少得说点什么，不然再造成什么误会，她就真的药丸了。
“我不希望你以后恨我，”容少诚伸手抱住她。陆青凡一怔，她相信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话，可听懂了之后不觉有些悲凉，他这是说他一定会辜负她的情意吗？到底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恨你干嘛！我们两个好聚好散就行。”
其实一开始她是没对这份感情抱多大希望的，直到现在理智仍然告诉她这是没有多大希望的，只不过，这样的日子能有一天难道还不值得珍惜吗？
直到此时，陆青凡才潸然泪下。她哭时面无表情，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容少诚此时纵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几乎都要乱了。
陆青凡闭上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呢？也许从小到大老天爷给她的不算少，可到最后它也会将它们夺去。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人啊，她会不甘的，她也会不甘的。容少诚扶住她的脸颊，陆青凡却不愿意正视他的目光，他忽然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嘴唇。唇齿相接，不觉沉迷。他们认识还没多久，除了拌嘴，其他的话也没说太多，却总有种能和对方心意相通的感觉。不过人这辈子太短，废话说的又太多，真心是不应该被这所限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谈谈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