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客栈》覃束

11、水中月是天上月

　　“姑娘，姑娘！”青鸾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喊着长乐：“浮生，浮生的树变得好奇怪！”

　　长乐同三生站在浮生树下，不，在远处便望见了，那棵枯树散发着温和的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

　　“浮生！浮生！”长乐手触着树干轻声喊道。片刻之后长乐立马收回了手。

　　“有幻境!”长乐望着浮生树。

　　“看来这幻境制得很真实，还哭了，你发现了什么？”三生指着长乐的脸说道。

　　“我……”长乐没解释，欲再伸手，还未碰到树干便被一股力量弹开了。

　　“姑娘！”青鸾上前接住长乐，又问道：“姑娘有没有闻道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甜甜的很是好闻！”

　　“是浮生香，三生你身上也有这个味道，像是你衣裳散发出来的。”

　　长乐望着浮生树说道：“这树是浮生的本体，大概也是天地间最后一株浮生树。不知道浮生在做什么，意识混乱得很，我想把他拉回来，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也没养过树！”

　　听罢，三生只手深入斑斓的结界里，将浮生拎了出来。没错，就像拎小鸡一样拎出来的！

　　　　……

　　砰！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酒杯摔在地上的声响不断的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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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姐！太子被废，囚禁东宫，太子妃挡了毒酒，命陨！”

　　青禾从门外匆忙跑了进来。般若听后杯子摔落在地，神情恍惚的向青禾走去。

　　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太子被废囚禁？太子妃没了？太子妃，没了？”

　　“姐姐！是真的，整个长安城都在传！”青禾扶着般若说道。

　　“怎么会呢？不会的！那日，他还那么开心，那么高兴的告诉我，他要当父亲了！怎么会呢？”般若轻声的说着。太子妃，没了？

　　“阿瑜呢？”

　　“我听暗卫说，王爷前些日被皇上派出去了，没说去哪儿了！”

　　“所以我们一点儿消息也打听不到吗？”般若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说是兰若寺新来的主持每日会进宫去，可是……”

　　“我或许有些办法，青禾你再去王府看看。”般若打断青禾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急步向外走。青禾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转去王府。

　　般若乘着马车到兰若寺偏门，这里原先是一片桃林，很少人知道，好在修葺后还保留了原先的样子。

　　般若站在石阶前愣了很久，双手就紧紧的握拳放在两侧。之后缓缓的走了进去。这里走进去原本是郁郁葱葱的桃林，这个时节，桃子也该成熟了！现在桃林不在，只有连成片成片的荷叶！

　　般若看着，长廊上他一身红色袈裟，面对着一个人。不知为何般若心虚的躲在了柱子后面。心里某一个角落的隐隐作痛！

　　般若无声的笑起来，可笑！真是可笑！那日一声蓁蓁，便以为是狼狈。其实不然，早在十年前，我的自尊已经被践踏，我居然，已经，那么可笑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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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走后，无花转身离开，一抬头便看见般若迎面走来。

　　“蓁，般若姑娘！”无花看着般若说道。

　　般若勾嘴一笑，眉眼轻挑柔声说道：“我还以为您还会再喊妾身一声蓁蓁呢！妾身真真是失望呢！”

　　无花对着般若俯身鞠躬道：“是我唐突了！”

　　般若睁大双眼，一脸无辜的样子，笑道：“唐突？何来唐突一词？想来是般若错了！”

　　说罢靠近无花在他的耳边说道：“细君姐姐可好？无花你既然心里容不下你的佛祖，不如早些还俗，也不枉细君等你这些年！”般若嘴角上扬不屑的笑着！

　　“胡闹！”无花推开了般若。

　　般若站稳后望着无花干干笑道：“假正经！”说罢转身离开！

　　“等等！”无花喊道：“你所求何事？”无花望着般若，眼里的情感太多，太复杂！

　　般若斜着头莞尔一笑：“带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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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我进宫！”般若笑靥如花。四周静得出奇，只听见虫鸣声忽远忽近。

　　“好！”无花看着般若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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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他一身素衣，怀里抱着灵牌，瘫坐在地上。般若缓慢走近，无意间提到一个酒瓶，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清脆的响声。

　　“谁？”他抬头看着般若，眼神空洞，然后冷笑一声自嘲道：“李湛呐，李湛，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呵！”

　　般若望着他，已无往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颓废，哀怨！

　　“我是般若！”般若站在原地含着泪哽咽着说道：“我是般若！”

　　“般，若？”李湛身体稍稍立了起来，“真的是你？”李湛颤抖的问道，然后跪在地上爬了过去。“般若！般若！真的是你？”

　　般若看着他想哭又强忍着，蹲下身跪在地上抱着李湛：“是我，是我……”

　　突然间李湛推开了般若，她被推倒，坐在地上，李湛指着大门愤怒的说道：“出去，快出去！这里就是地狱，这里就是权利和欲望的熔炉，离开这里，马上！”

　　“不，不要赶我走，我……”

　　“蓁儿！别回头！”李湛摸着般若的头温柔的说道。

　　般若强忍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捂着脸低声抽泣着。别回头，所有人都对她说别回头！倘若真的能离开这里平淡度日，若是真能够做到，那真是好了！不要！不想离开！我恨！我恨呐！

　　“别回头？已经回不了头了！”般若对李湛吼道：“你要做的，你想做的，不敢的，我都会去！欠我的我都会一一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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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雨夜里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了，一离开便是两三个月，父亲，母亲那里应该如何交代？秦蓁一边想着，不知不觉竟然朝城西兰若寺的方向走去了！

　　“着火了啦！着火了！”……

　　大火，熊熊大火！昔日熟悉的地方淹没在火海之中！

　　“空介，空介！”秦蓁惊恐的看着远处的兰若寺念道！秦蓁冲进人群中，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无奈火势太大，根本没有能够进去的入口！

　　秦蓁四周张望，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身着玄色衣裳少年的身上！是他？九王爷为何在这里？

　　李瑜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一扭头便看见了秦蓁，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惊讶！不一会儿，一小厮出现在他身边，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他匆匆离开了！

　　离开时，他从秦蓁的身边擦肩而过耳语说道：“你本不应该回来！”

　　秦蓁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不明白他的意思！

　　“秦姐姐！”沈子阑拉着秦蓁走到一个巷子里：“这里不安全，你快回去！”

　　“子阑，子阑你又去哪里？空介他……”

　　“秦姐姐，你别让人发现了，快回去！”说罢向李瑜走的方向追去。

　　秦蓁不解，当回到秦府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兰若寺的火没有蔓延，只是从此怕再也回不去了！只不过她当时不明白这还只是刚开始！

　　秦府全府上下皆是白绢白花，而且大门还是大开着的！

　　秦蓁一脸茫然的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怎么了？爹爹！娘亲！……”秦蓁向大门跑去，明叔正好出来，看着秦蓁又惊又喜。

　　“明叔！”秦蓁看着他泪眼婆娑：“明叔，爹爹和娘亲呢？府里设的是谁的？兰若寺也是……”

　　“小姐！”明叔打断了秦蓁的话，赶紧拉着秦蓁进去说道：“您不应该回来！府里设的是您的灵堂！”

　　听着明叔的话，秦蓁脑子里嗡嗡作响！我的灵堂？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我先带您去舅爷家细说！您实在不应该回来，至少不应该现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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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蓁儿！”叶铭快步走进书房，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秦蓁急切的问道：“蓁儿你怎么回来了，等明日一早城门打开后，我便送你出城！”

　　“舅舅！为什么家里一片狼藉，为什么还设灵堂说我死了？爹爹和娘亲呢？舅舅，我爹爹和娘亲呢？”秦蓁拉着叶铭的衣角说道！

　　叶铭看着秦蓁沉默了很久抚摸着她的头缓缓说道：“蓁儿，别怪你父亲，他将你嫁给静安王世子也只是想让你有静安王府的庇护，愿你逃过一劫！谁知你逃婚了，既然如此只好对外称你病逝！以后再也没有秦蓁了！所以快走吧！”

　　“不，舅舅，我不走！为什么赶我走，你还没有说，爹爹和娘亲去哪儿了，为什么赶我走！发生了什么事了！舅……”

　　“老爷，官兵闯进来了！”管家闯进门对叶铭说道。

　　叶铭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说话的语气很平淡：“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舅舅！”秦蓁看着柳铭。

　　“送大小姐去夫人那儿！给她们换上下人的衣服，带出去！”

　　“是！”

　　管家拉着秦蓁，秦蓁一直回头看着叶铭：“舅舅！舅舅！”

　　“蓁儿！别回头！快走！”叶铭看着秦蓁一脸怜惜的说道。

　　“圣上有旨，叶铭勾结前朝余孽，欲意谋反，男子一律发配边疆，女子收为官妓！不得违令！”

　　“娘亲！”衿和趴着一妇人身旁哭喊道。

　　“舅母！”秦蓁睁大眼睛看着柳氏躺在血泊之中！秦蓁跑过去按压住柳氏的伤口，可是血还是不断的涌出！

　　“舅母！”

　　柳氏拉着秦蓁和衿和的手在一起，含泪对秦蓁说道：“蓁儿，带着衿和快走！秦叶两府有今日，不怪谁！只是你和衿和，你们两姐妹，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孤单的生活，真是对不起你们！”

　　“舅母！”“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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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叔，明叔，为什么会这样！父亲母亲，舅舅舅母，秦叶两府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秦府，叶府从未做过坏事，父亲和舅舅可是在官场上得罪了什么人？”

　　“小姐，您就带着二小姐快走吧！快走！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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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我怕！”

　　“衿和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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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若忘了是怎样走出东宫的，回兰若寺的路上，天空异常的晴朗！般若抬头看着太阳，看着那刺眼的光！

　　回到兰若寺换回衣裳后，般若站在屋檐下等着马车，看着满池莲花，般若走近观看。

　　般若望着莲花说道：“你不问我为何去东宫？”

　　无花站在般若的身后回答道：“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下雨了！”般若摊开手望着天空静静的说道。

　　“这雨怕是还要下一阵，莫要淋了雨生病了！”

　　“无花，你能抱我吗？”般若停顿后笑着转开视线不看无花，眼睛红红的，泪水夹在雨水中。

　　“是我糊涂了！”般若说后一步一步向着寺门外走。

　　蓁蓁！无花从背后抱住般若：“蓁蓁，别怕！”

　　般若先是惊讶然后挣脱开，转身看着无花：“为什么？”

　　“般若！”

　　此时李瑜踏进来，看着雨里的般若与无花，一把油纸伞大半将她遮住，说道：“我回来晚了！你与大师认识？”

　　“恩，刚认识，大师长得好看，忍不住戏弄他！可惜你过来了！”般若换了一个模样对李瑜说道。

　　“回去吗？雨大了！”

　　“恩！”般若转身同李瑜离去！般若转身同李瑜离去！

　　无花想抬起手却又放了下去，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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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醒了！”青鸾拿了一束花正插在花瓶中，看见长乐起身高兴的说道。

　　“嗯！”昨夜折腾到后半夜，才将浮生的气息稳住。这个三生，我要加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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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吃惊的望着三生：“你就，你就这样拎他出来了？万一浮生出问题怎么办？”

　　“那是你的问题，我只是按你所求让他从树里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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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可算醒来了，姑娘，姑娘！”青鸾对长乐说道。

　　“恩，怎么了！”

　　“浮生睡了一晚，今早人也是醒了，可是书生今天却是怪怪的！时而是他，时而又不是他！”青鸾向长乐嘟囔道。

　　“喏！大清早的便叫我去境外采些应时的花，说你喜欢！可我服侍您这么久了，哪见过您喜欢呀！”

　　长乐看着青鸾手里的花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笑意，起身匆忙的向外跑去！桃花树下，落英缤纷，他抚琴，琴音绕耳使人不忍移步，生怕踏碎了音，惊了琴！

　　“先生！”长乐轻声说道，披了一件淡紫色的外袍站在楼上，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他抬头望了过来，冲她温柔一笑。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将手抬起来看了一眼，无奈的摇头！然后看着满脸惊愕的长乐，笑着用唇语对她说了一句——长大了！

　　“先生！先生！”长乐在原地惊慌失措！“先生！先……”

　　长乐刚跑过却被浮生拉着怀里安抚道：“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长乐抬眼望着浮生眼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的喊道：“不！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过了好一阵长乐摇摇晃晃的起身站好！看见三生在书生身旁，一抬手便将书生带回房间里！

　　浮生看着眼前的长乐，从未像今天这么失魂落魄！脸上忽然划过一缕水滴！浮生手指抹过脸颊，看着天空：“下雨，了？”

　　长乐盯着桃树下的琴，抬手轻轻抚摸着，眼泪偶尔滴落到琴身上！

　　浮生见此化为一缕烟回到枯木中！

　　原来她所等的人，是他，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