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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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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经纶的剑是水剑,玲珑剔透,刚柔并济。
柔为顺、柔为逆、柔为包卷、柔为化渊,无孔不入、无处可防;刚如潮、刚如势,刚能滴水穿石、刚能腐蚀万物,绵绵不绝、锐不可当。
有言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有言称——无有入无间、道意稀吟。
柔弱则被欺、过刚又易折。
但任何妥协和刚强都有自己的极限,但是大道衍化,世间唯一物游刃有余自古永恒。
那便是水。
再严苛的环境、再小心的警戒,水其实都离你无差分毫。
殊不知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空中水属性游离因子只会更活跃,尤其在这片水灵的天堂,简直——棒极了!
幸村一剑挥起,平平铺出……
他神态自然,举动随意至极,而毫无招式可言的一道剑光却在空中陡然搅起风云变幻,强大的水法则瞬间充溢整方空间,仿佛攻无不克、仿佛战无不胜。顺则包容、逆便摧毁,毫不犹豫,这股对天地灵气的领悟和细致入微的操作直叫一系围观众叹为观止,不由心生崇拜。
而同时,王文渊也出剑了。以身化剑,气破苍穹……他毫不保留,直接用上自己最强的一招,顿时,强烈的压迫感随剑风扫荡。黑色的剑尖磅礴气血震撼云霄,流露出一股杀伐的气息,这是一柄杀人的剑!这是一个剑术钻营者!
君子剑,并不名如其意,一剑出,罡风席卷并不轻灵反显厚重,却又隐隐萦绕了一层别的什么意境,难以捉摸、飘忽不定……充满变数……
一剑分三剑、三剑分九剑,九剑再合一,气势、剑势出乎意料居然再升一筹,而剑出剑落,稍纵即逝,流星摆尾般,天空陡然被撕裂,一道道缝隙密密麻麻像是被重锤碾过,而可怜见的,天仿佛就是那块被欺凌的冰糖。
弹指刹那,威势直上九重,一身剑意砰然爆发,凌空如日般耀眼、威震众人。
一时,演武场一片骇然中的寂静,在场人反应出奇一致,均心神紧绷屏息凝气,细心感受那层层叠叠冲荡弥散的法术意境、那互不逊色超凡脱俗的力量意境。
幸村的剑势没有任何出奇,也不做任何改变,水银漫地般淹没君子剑所有攻击……
但,双方相遇互相角逐的瞬间,陡然产生了某种变化。
猝不及防、神秘莫测……
猝不及防王文渊不见了踪影,剑招遁于无形,神秘莫测于若不是强烈不可忽视的空气波动,若不是不断塌陷的空间,若不是刺目的光芒不断激起闪烁,或许,没有人在战斗吧?观者眼里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包括水剑领域、包括君子剑……
但这毫不影响这一战的精彩!
米潇湘不知何时来到了场边,看到这一幕时,霍然双目泛光、异彩连连。
这是理所当然的,景经纶被囚六百年创出的属于自己的剑,他不是剑修,但他在剑道一途上绝对遥遥领先。
都说十年磨一剑,加上景经纶之前一百年,他沉浸在此道的心血绝不亚于蜀山剑派的剑修长老。惶不论景经纶后期的偏执和癫狂。
只是由幸村主导,同样的剑招多了狡猾少了嗜血,但就这样,依然……
空间震荡猝然停歇,一道身影凭空跌了出来,他踉跄后撤两步稳住身形,朝幸村佩服地一拱手,道:“承教了。”
一击落败……君子剑输!
幸村静静伫立原地,赞叹地看他:“你的剑涉及了时。”
一言出,举座哗然。
时?时间?时间和空间可说是这世间存在最难领悟的两大奥义。蜀山剑派的君子剑竟然年纪轻轻就有所悟了吗?
王文渊表情瞬间凝重,他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顾不上先调息一下,只慌忙施礼,慎重地道:“请师兄解惑。”他深深鞠躬,一脸诚恳。
他认为幸村既然提起了,必然是有所发现,而且能堪堪接触便发现这一点的,凤毛麟角,连派里长老们都未必能一眼看透。而眼前这个人,只比他高一小阶段,却完整压制了他。从头至尾、毫无反抗之力、并举重若轻地保留了君子剑的颜面。
何其……叫人敬服……
幸村撩袍直接席地而坐。“所谓时者,进程也,变化也,度量也……意岁时、意天授、意无穷……”
晴朗、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周围静默一片,均收声敛气恭谨聆听。
幸村对其他不敢说,但时空二字方面,他常有接触,自有一番更细致的见解,此时,他便福至心灵将一切慢慢诉说。
时,可快可慢,主节奏,君子剑剑意煌煌刚猛、若能再结合时的奥秘,定将有质的飞跃,甚至悟性高的话,可能直接补足《君子剑法》的不足,真正一剑刹那,真正剑过不留痕,真正以剑道演化时间变迁,摸到世上最缥缈奥义^虚^的门槛。
只是随话题深入,幸村忽然想起了不二。
或许,他们俩的时间,出现了偏差。
也只有可能不二虽在他之后踏进异界之门,但却是先他一步到达这方世界,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和景经纶有所关联,虽然在景经纶的记忆里幸村完全捕捉不到不二任何存在的迹象……也只有这种可能,不二才连累到他,第一次出来打工便进入如此危险的环境。
虽然界门开启貌似是一切的起始,但其实不然。幸村凝目沉思……一时思绪烦乱不着边际……
他的声音停下,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望过来。
但看幸村仿佛陷入顿悟的状态,便不约而同噤声站起,无声行了半师礼,悄无声息退去。
每个人或多或少有所领悟,这半师礼,幸村完全当得起。当然,他确也没注意到。
幸村慢慢琢磨着,越想越深刻,而且,莫名地他有一股很心慌的感觉……
众人中领悟最深的当属君子剑,他朝幸村再次深深鞠了一躬,为他的慷慨和不图回报,为他广博的知识和同样深邃无崖的道悟。把感激埋在心底,他朝师兄姐弟们点点头,回房闭关去了。
无人打搅,幸村毫无知觉地一呆就是三天。当猛然意识到多想无用而压制下去的属于景经纶的魔种又有了复苏的苗头时,灵台霎间一清。
真是很漂亮的黑色呢!幸村颇为唏嘘地叹一声,再次将之封印在识海深处。
一切妥当后,他睁开眼睛。
面前坐着一位气质清冷的妙龄少女,她正闭目打坐,浑身气息越发澎湃。
而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米潇湘徐徐睁开眼睛。
对视下,幸村当先开口。“米道友,多谢护法。”
米潇湘摇头,正色道:“该道谢的是我,多谢景道友助我突破成丹桎梏。”若非此地不适宜长期闭关,她大概一刻也等不及吧?当年景经纶四十九结婴哗然整个修仙界,她身为天眷者,年近四十却还苦苦挣扎在筑基大圆满,想要进阶,出来游历了五年却依然不得法,不得不带累同门前往南疆寻找一线契机。倒没想到,成丹的阶梯居然意外碰到了……
米潇湘一本正经,但她相貌实在太年轻了,气质清冷加上过人容颜,实在叫人忍俊不禁。总觉得在故作老成的样子。很可爱。
幸村轻轻摇头,笑道:“是道友天资过人。”
米潇湘不赞同:“君言在耳,受益终身。道友何必自谦!既然道友已醒,我便告辞了,不过路途漫漫,但有所惑,可否前来请教?”她真诚地道,一瞬间清冷的气质柔化了许多,多了几分朝气。
幸村点头:“承蒙不弃,焉能不从。”
米潇湘最后看他一眼,挑了挑唇角,从容离开。
路途并不总是这样平静安宁的,而不二的求学生涯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蓝星!”俊逸的探花郎一脸无奈。
蓝星,也即是不二,他一张无辜脸地对上自家夫子:“先生。”恭恭敬敬,十足尊师重道。
李探花郎李大人深深吸口气。“来,跟我读,xian……sheng……”
不二跟着读,非常认真,非常仔细,虚心极了。
李大人:不行,胃好疼!十二天了!他连句先生都说不好,一开口就一股不知道哪里的腔调,好奇怪……该怎么纠正!李大人愁得都要掉头发了,他觉得再这样教下去,他说不定会英年早逝。李大人烦躁地不想看装乖的某人,把视线移开,口中问道:“千字文会背了?”
“嗯,倒背如流。”
青筋跳了跳:“是liu liu,跟我读,liu……”
不二:我屮艸芔茻!我读的就是liu啊!一模一样好伐!找茬没见这么不知疲倦啊!十几天了啊!这么始终如一,真是佩服哦!
话说,你对得起幸村交的高昂学费对得起为人师者那颗传道授业解惑的至高灵魂对得起我熊熊燃烧的~如饥似渴~吗?哎?好像用错成语了!你、践踏了我这颗纯粹的好学之心!
不二郁闷地随他一遍一遍读。
李大人不耐烦,不二也不耐烦,但还是一天八个小时的见面。
要不是学生来历不凡,李大人是真想甩袖子不干!他现在为了躲不二都不大愿意回家了,搞得天天在岗位通宵达旦被圣上赞誉了一回又一回,也为自己遭来数不清的白眼和暗箭……
最终,杠上的俩人,李大人先行败阵。“你默写一遍出来。”
不二刷得掏出厚厚一沓稿子来——五天前就能默写了。
李大人接过,点点头,字写的还不错,工工整整,进步蛮大的……嗯,隐约还有点风骨的端倪……不错、不错。
“先生听我背一遍吧,如果过了,我觉得下一本学论语不错。”
李大人揉揉额头。“嗯,你背吧。”
于是,书房传出朗朗读书声,远处不时有小厮女婢停下,互相对看一眼,均忍不住耸动肩膀,憋笑憋得差点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