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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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经纶的卜算是很准的，吉凶难测。
景经纶的意料也是很精准的，他被囚了。
在一个总是清冷安静的洞府中，在针对万恶无赦的魔修邪修才使用的云魄幽魔阵中，灵力被禁锢、□□难移分毫、灵魂难以超脱……
时间的流逝已经感受不到了。
最初符鸿宇还经常来看看，也不说话，就是坐着发会儿呆。每次每次，符鸿宇的修为都在增长；每次每次，他都带来一摞摞的凡间书籍。
可是，连手指都动不了的景经纶根本看不了，于是，符鸿宇便用他好听的嗓子一字一句地读给他听。
那个时光总是很温馨，恍惚到能回忆起往昔。
渐渐地……符鸿宇来的越来越少，偶尔来了也是急匆匆来急慌慌走，眉眼间散不去的疲倦。
可是，景经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符鸿宇最近做了什么，他一点情报都摸不着。因为他唯一能见到的生人根本不会与他提起。所以，俩人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贫瘠，阅读时偶尔到一些温暖的桥段气氛也会瞬变一下。直到有一天，景经纶对符鸿宇说。
“杀了我！”
轻描淡写、波澜不兴。
符鸿宇手里的书突然掉地了，然后直接移形换影，再不见踪迹。
完全是落荒而逃嘛！
安静中，景经纶呵呵笑起来。
再之后，他这里客人就多了起来，有认识的面孔、也有陌生的。没人会和他说话，哪怕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个人和他一起呆了两年之久。
景经纶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他麻木地开始啃自己手腕，撕破皮咬掉肉，一点一点用坚硬的牙齿去磨啃同样坚硬如铜如铁的皮肤。
很没有成效。因为元婴真君的皮肤实在太刀枪不入了。
很没有效率。因为灵气修补的速度要太快太快。
但是不放弃，还是坚定地咬着、发泄地咬着、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咬着……
景经纶说符鸿宇入魔了，符鸿宇魔入膏肓了没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入了魔。
偏执、暴躁、不再清醒……
玄门首席大师兄生生被磨得失去了所有光华。
戾气丛生、杀意难控、屠戮之心日趋肆虐……
被英明神武的帝王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往暴君的方向一去难回头。
手腕在撕裂和愈合中不断轮回，但景经纶就是死不了。
此刻才真正明白那句^一入云魄幽魔阵、求生求死问苍天^的话的意思，中间的无奈与怨愤，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心志！
如果是凡人就好了，凡人的话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会死。
如果真是魔就好了，那也不算委屈了这番生生遭遇！
如果……
突兀的光线刺痛了眼睛。
景经纶视线出现了刹那空白。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还没看清对面，就听到一个声音低笑起来。
陌生的声音……
景经纶使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陌生的人……
“大师兄？玄门上任首席？”浓浓的讽刺意味。
景经纶没觉得不舒服，能有人和他说说话，当真求之不得。而且，他的嘴也很毒……“你是谁？认识我？你长得很平凡啊！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他漫不经心地道。
一点不怕激怒对方。被打死，嗯，求之不得……
“看来囚禁真的损人心智，啧啧……好好一个人看被折磨成啥样了。”
来人相貌平凡、丢人群里绝对看不到的那种，但是他一说话，就有股……很欠揍的感觉，这点，估计就能把他同那些千人一面的愚人蠢人分开吧。而且，他的眼睛，真的很有神啊，想挖下来……景经纶心中蠢蠢欲动着，上下打量不速之客，眼神极度侵略性。
来人不适地皱皱眉，又大声笑起来：“你不认识本君没关系，本君能看到你的结局就可以了。被自己视为重要之人的师弟背叛什么滋味啊！”
^[苟延残喘的感觉怎样啊，师兄？]^似乎有谁曾经说过这句话的样子。
“你看到了我的结局？说来听听。”景经纶一挑眉，特别感兴趣。
来人呼吸一滞，这神经病！“你的结局马上就要到了，用不着听我说。还有，记住本君的名字，本君名柏书然，道号华容真君。”
景经纶一脸无关痛痒。“夺舍的？”他一语中的。
柏书然愣了愣。
“你的眼神很多余啊！明明就是这么平凡的一张脸，连气质都差劲得很，像地痞流氓的张狂。”景经纶继续淡定地道，气死人绝对不偿命。
话说，柏书然是长相平凡了点，但修仙之人哪有丑的！不说玉树临风迷倒万千人好歹也自有一份洒脱气红颜知己遍天下……不过，向来反派多死于话多，要吸取教训。耍嘴皮谁都会，能摆事实的现在就只有他！柏书然想到此，恶劣地笑了笑，低低沉沉地道：“不过呢，本君还有另一重身份……”他的眼睛弯起来，非常享受的模样。是和外貌截然相反的深刻印象，倒是一点不平庸……
景经纶冷然地看他。
“大师兄倒是和传说中一模一样，一点没变，依旧那么气度泱泱……呵……”
“孤魂野鬼？你死在我的剑下了？回来复仇？放心，我不动……你随便动手。”
柏书然：靠！老子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的确是复仇没错……而且，马上要成功了，啊，想想真痛快。所以他憋了憋气，一甩手，撤掉了禁锢景经纶数不清岁月、就差点要长一块去的云魄幽魔阵。可惜，景经纶被幽禁久了，一时还真缓不过来，几乎没有力量可用，所以，他坐着没动。
“大师兄风姿倾世，遗憾也只有孤芳自赏的份儿了。”他啧啧感叹。
景经纶依旧沉稳地看他，眼底冒着绿光。
“你应该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我这便带你出去，啊，还有元旻尊者。”
元旻？
“师兄，马上就是我的结丹大典了，父亲说要大办，啊，真是伤脑筋，取个什么道号好呢？要不，师兄你帮我想一个？”
他苦思冥想了一阵儿，慢吞吞地回：“元旻怎么样。元、天下归元，一切的起点、一切的归流。旻，度凡尘、扪九天，青云直上、仙入虚弥。正合你的名字。愿你能不忘初心，一生顺遂。”
沉默良久，悦耳的轻笑声响起：“天是没有高度的，听起来像诅咒……不过，师兄不愧是师兄，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适合我的了。”
尊者？
啊，这么久了啊，都已经化神了啊……
“师兄，今天起我就是元旻真人，从此还会是元旻真君、元旻尊者、元旻至尊……元旻真仙……元旻圣人……我不会停息，我要一直一直走下去……”
恭喜了呢……师弟……
“你大概也许久没看见元旻尊者了，为这次重逢，他可是准备了好大一份重礼呢。”
景经纶点点头，又道：“你说了很多废话。”
完全不是期待中的反应，同样准备看笑话准备了好久的柏书然斯巴达了。
“至今，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嘛……还是别说了，我想安静地出去晒晒太阳。”景经纶继续淡定地发声，抬了抬手臂，“过来扶我一把，腿有点麻……”
柏书然下意识动了动，下一瞬，猛然清醒过来，他收住走势，深深地被这个人的理所当然给震惊到了。天然呆？天然黑？太不在状态了吧！你为鱼肉我是刀俎啊！要不要这么没气氛？要不要这么厚颜无耻！
他直接一挥手，拉开一条空间裂缝，把人毫不怜惜地吸过来扔了进去。
果真很叫人讨厌！“明明就是只魔，偏偏要装人！呵呵……大师兄？正道领袖？都会成为过去了……上善尊者，你且安心地去……”
穿越空间、瞬息而至，掉出夹层，一瞬光芒刺眼。
耳边迎接震耳欲聋的讨伐声。
太大声、太此起彼伏、太群情鼎沸、景经纶都不知道该听谁了，而他也听不见了。
杀意极其猛烈地当头袭来，一道剑光没顶而入。
金色的光辉、仙气飘然、殷红血光飞溅的空隙是一抹风光霁月的笑……
啊，好久不见了，师弟……
“要怪就怪你太没容人之量……须知，莫欺少年穷……”
果然由你送我离开，最容易接受。
要是……
“没了命谈何未来。未来！哈哈，是我的，玄门会是我的，你的地位会是我的……我会创造我的传奇在这三千小世界之一。”
要是一起就好了……
“龙炎大陆的救世主是我！是我。我才是名副其实的人修至尊，我将站在整个修仙界的顶点！”
柏书然癫狂的笑声中，景经纶微微翘唇。
“鸿宇……要一起吗？”
一笑一言，晴朗温柔。
大师兄风华不减当年分毫，剑光下躯体轰然撕裂，又于金光中消弭于无。
至最后，他的脸都叫人很难产生任何除魔卫道战役现场的悲壮旋律，以及、成就感。
久久沉默，因景经纶而震撼愣神，因符鸿宇而茫然空落。景经纶的淡然令他们蓄势很久的讨伐像是一场马戏，符鸿宇的迅疾一击令他们扬名立万的野望变成了一通笑话，直到柏书然从云层中跃出，振臂一呼。
——瞬间点燃了静寂的烟火，喧哗声顿起。
“欺世盗名的大魔头死了！”奔走相告、欢天喜地。
“华容真君！华容宗主！”玄门正道之首实至名归。
“元旻尊者！元旻长老！”高义之举将元旻的名声推向更高点。
…… …… ……
眼前景象在扭曲、各色光斑目不暇接，昔日风光无限的玄门首席自此神魂俱灭天地不存。
——正道领袖？
我从来不是啊……
——会成为过去？
我的时间早已停驻了不是吗……
——莫欺少年穷？
你是谁啊，完全不记得……
——你的地位会是我的？
我什么地位啊，我的未来早就被剥夺了啊……
——看到了我的结局？
说说看啊……
——明明是只魔……
啊！我是魔啊，对的哟，现在的我，你们全都没杀错……
……鸿宇、啊……
忽如梦醉一场，世界颠倒变得极度不真实起来，混混沌沌、光怪陆离、虚幻中似乎有一道天光曼妙起舞，绕着他转转圈……好温暖的感觉……
——鸿宇……鸿宇……
——真想看看那个未来啊，没有出现变故没有停止时间，那个人说的未来啊……
——天赋异禀，错的不是天、错的不是人、我只是想走自己的路，想重新再来一遍。
所存世界光影不停闪动，沿着神秘玄奥的轨迹，散发出莫测的震慑力。
——我应该死了吧？这里是……
虚空蒙蒙、不知缘于何处，不知所存何处，光芒温柔，不知沉醉几许，不觉仿堕幻中，耳边一道静静的声音飘渺回荡。
“天眷气运未散，三世叠加，换汝梦重临，诺？否？”
…… …… ……
“诺！”
一扇大门打开。
——“吾运三世相交，可契？”
——“缔结！”
轰！
新的篇章……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