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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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迦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里面的自己并非十岁的模样，而是已然成年，风华正盛的时候。经过时光的洗礼，自己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微微颔首，连眉眼都是满满的霸气。无论走到哪里，众人均会献上最深的敬畏与澄澈的爱意，就如同拥戴一个王者。
洛迦睁大了眼睛，试图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中找到与自己的几分相似，可终究只是枉然。
疑惑间，画面一转，来到了战火纷飞的场景。那个自己操控着庞大的银白色机甲，矫健而灵活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没有花哨的攻击，只是招招致命，没有丝毫的迟疑与手软。
不知道是谁的血率先沾染到了白色的机甲，起初这个只是小小污垢的血迹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最终让整个机甲都布满了血的痕迹。
一点点，一道道，为机甲添了几分凄厉的味道，让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要出事。
洛迦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就见被敌军限制住行动的机甲，被另一架机甲用冷光刀，从正中狠狠地穿透。
看着白色机甲被穿透的那一瞬，洛迦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狠狠穿透了，发出一阵连一阵的剧痛，好似随时都会停止跳动，一点一点地冷下去，直至死亡。
像是被强加了别人的感情，愤怒，不甘，一瞬间涌上了洛迦的心头，搅扰得他心绪不宁。他竭力保持平静，可满目的血红却让他整个人都躁动不安。
他看到了，亲人惨遭屠杀的萧然，酒吧老板身首异处的凄惨，甚至是面目全非而备受煎熬的席盛安。
所有画面中的血和痛都在刺激着他，刺激内心深处那个名为‘复仇’的种子萌发。好像只有等这粒小小的种子成长为苍天大树，那份难以压制的难耐才会慢慢地消散。
这是什么情况……他到底在恨什么？
洛迦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和自己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可就现在的他而言，却无法发现根本问题所在。
就在洛迦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所置身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如梦初醒了一般，所有争战与死亡带来了恨与痛都消失了，昏黑而污浊的红色也开始淡去，取而代之，是圣洁的白，让这个世界的罪孽都得到了深彻的救赎。
洛迦静静地凝视着那白色很久。然后，他试着扭了扭头，看到了空荡荡的屋子。
空气中充斥着医院的味道，只一秒，就让洛迦明白了如今自身的处境。
估计是神经一直紧绷的缘故，洛迦竟是从这样难耐的环境中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然从梦中清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无意间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角。收手时，他猛地愣住了。
那是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甚至手掌心内还有伤口留下的印子，指腹处还有厚实的老茧。所有的一切，都昭然若视了一点——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个认识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他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窗户边，透过那薄薄一层防护层的折射，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他还是他，却又不是真的他。
眼眉还是一样，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长开了，像是自己十年后的模样。
十年后？洛迦一愣，陷入了恍惚。
就在他纠结自己究竟是昏迷了十年之久，还是出现在了别人的身体时候，门外匆匆走过的一个身影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虽然只有粗略的一瞥，但洛迦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曾在席家见过的席家管家。
那时候席家的管家已经垂暮了。进入老年期后，无论是哪一种人都会迅速地苍老，好像要用短短的二十多年把人一生的变化都展现出来，每一年都会有十分明显的苍老痕迹。
而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还是如同初见时候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也就是说，时光不可能已经飞逝了十年。
排除这个可能后，洛迦没有细想另外一个可能，身体下意识就冲出了病房，追上了管家的脚步。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跟着对方，就一定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管家没有发现紧紧跟随着自己的洛迦，只是一味地走，最终停驻在了另一间病房面前。
那里面的是……
那个再熟悉不过，却又让他激动万分的名字，呼之欲出。
下一秒，只见门后席盛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双眼紧闭，身体消瘦，面色苍白，虽然比当初洛迦见到席盛安时，对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好了很多，却依然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咽气。
想起初见时，那个高大而意气风发的身影，洛迦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涩。
洛迦的视线没有一点遮拦，太过直白，让管家想忽视都难。不过在看清洛迦的面容后，原本正想发难的管家，瞬间就没了一点气焰，恭恭敬敬地开口道：
“您来了。”
房间里意识清醒的只有两个人，洛迦很快意识到管家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席盛安对洛迦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洛迦不自觉地就继续问道：“他怎么样了？”
就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管家并不觉得洛迦说这句话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正常地回复说：“还是老样子，情况虽然稳定下来了，身体的各项体征也保持得很好，可就是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征兆。”
“是吗……”洛迦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又说，“我可以再走近一点吗？”
洛迦所说的走近和管家理解的显然不是一个意思。于是，在洛迦一脸茫然的时候，管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了病房，并好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虽然洛迦不能理解管家那深意满满的眼神，不过管家的离开对于洛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和席盛安待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洛迦静静地看着席盛安的面容，眼眉，鼻子，嘴唇。他忍不住伸出手，用那双明显不是自己的手摩挲着席盛安每一寸皮肤。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和那些变态没差，他也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生出了一些其他的心思和欲望，可他却不想抑制自己的情感。
等把席盛安脸上的每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刻进了自己的记忆深处后，洛迦才有些悻悻地放下了手。
过了很久，洛迦才慢慢地念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席盛安。”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想你了。”
“我其实真的是一个胆小鬼。无论是当初叶溪离开我的时候，酒馆老板被残忍杀害的时候，还是在你解救我之前，我垂死挣扎的时候，我都不敢反抗命运，不敢抗争现实。”
“离开你，选择回到德纳尔家族，可能是我至今为止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他迟疑了几秒，似乎在揣测自己应该如何表述，“那些，全部都是因为你。”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高大，最雄伟的形象，和胆小的我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可就算这样，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追随你的步伐。这个过程会花费太多的时间，于是，我选择了德纳尔家族这个比较高的起点。”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洛迦的语气低落了几分，“我发现，就算是无人能敌的你，也会有被击溃的一天。尤其是那些医生要对你下死手的那一刻……”
席盛安的生死就被那样一个平常的人肆意操控，而自己却无力改变的难耐感，一直盘踞在洛迦的心头。他攥紧了席盛安身边的床单，咬紧了牙关，竭力强忍住那份酸涩与痛楚，逐字逐句地说：
“我的心也快要窒息了。虽然我知道那时候无论我选择的是离开还是留下，你依然会是今天这个结果，依然会身负重伤，可看着那样无助的你，我好恨自己的无力。我好想待在你的身边，就算用我的生命去交换，我也希望，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你。”
“席盛安。”洛迦用最真挚的语气再一次认真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你比我的命还重要。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
说罢，洛迦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吻叠在了席盛安干涩开裂的嘴唇上。
唇与唇接触的刹那，洛迦只觉得脑海深处像是有一道闪电一闪而过，带着自己所有的心绪与爱恋传达到了席盛安的身体里。然后，它与对方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相互深入，相互渗透，最终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直至无法分清楚彼此。
下一秒，洛迦觉得自己像是随着那道闪电一起融进了席盛安的身体，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他的眼前慢慢地展开了一片未知的地方，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莫名熟悉。
在那里，明黄色的花开得正盛。微风轻拂，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
花海的边缘，有一棵高大的树。席盛安就躺在树荫下，神情放松，像是正在安静午睡一样。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淡淡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衬得那俊美的脸庞格外好看。
彼时，岁月静好。
洛迦看得痴了，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破坏这静谧而美好的画面。可他又忍不住担心席盛安就会这样一辈子醒不过来。
迟疑间，他还是轻唤了席盛安的名字，然后摒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心跳得极快，等待的每一秒都像是难耐的煎熬。
在期待中，对方应声睁开了眼睛，同时露出了一个如同初见时分的灿然笑容。
然后，他微微动唇，吐出了几个字——
“我回来了。”
那一瞬，好像惊艳了时光，让洛迦连呼吸和眨眼都忘记了。
可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微微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那些美好的情景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一粒石子掉进了满是倒影的湖面，让那美好支离破碎的同时，却也认清了真实的现实。
洛迦的心胀痛了几秒，然后被绝顶的失落湮灭。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却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环住了。
他低头，看到了属于席盛安的宽大手掌。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猛地抬起了头，闯入视线的，就是席盛安睁开双眼，慢慢露出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