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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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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云国的十岁小皇帝以阴险冷辣著称,虽有张冰雕玉琢、惹人怜爱的脸,但那双带着阴冷目光的狐狸眼压下来,文武百官是连半个反驳的词都说不出来的。
今日晁云殿上,百官齐跪,战战兢兢地等着座上的小皇帝决断。
龙椅上的人看上去格外活泼,一双上挑的凤眼被睁地鼓溜圆,小脑袋左右晃晃,用新奇的目光把殿上都扫了个遍。
大臣们心下觉得诡异,面上却恭恭敬敬地汇报着近日的大事。
龙椅上的钟筏百也觉得惊奇,上一瞬还在和舅舅说话,下一瞬睁开眼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金灿灿的柱子,金灿灿的壁画,金灿灿的,他自己……唔还有金灿灿的甩动脚丫连地都沾不到的椅子,听说西方的巨龙都喜欢金色的宝藏,他这是进龙窝了?
“皇上,注意仪态。”钟筏百右手边的人贴近他耳边,用一种尖细的嗓音说道。
钟筏百将低下数宝石的视线转向了声音发源处,那人穿着奇怪的袍子,虽然没见过这种服饰,但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皇上,严大人还在上奏,您是不是应该听一下?”看着小皇帝以奇怪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左公公压低嗓音,劝导道。
钟筏百也学着左公公的作态,身体向□□,一手捂在嘴边,压低声音对他说悄悄话:“皇上,是指坐在玉皇大帝上边的人吗?”
“是的……”捉摸不透小皇帝阴晴不定的性子,左公公试探着答道,“您贵为天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自是比玉皇大帝要高上。”
“咳!”只听明白“是”的钟筏百高兴极了,他自动忽略后面弯弯绕绕听不懂的话,手一挥,对下方跪成方形的人群喊道,“你们谁是玉皇大帝,出来让我看看!”
只见前面那人突然跪了下来,“皇上息怒,臣敢请圣上再宽恕几日,三旬内臣必将把西吴村假冒玉帝的贼人捉拿归案!”
“你就是玉皇大帝?”坐在上方的钟筏百“审视”着前方跪下之人,那人外表厚重,面色诚恳,没有画本上那般顶着大大的帽子,没有胡须及胸,也没有穿着冬天里穿也觉得热的衣裳。
“臣冤枉,西吴镇虽是臣管辖的地域,且严家三代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一片赤诚之心,又岂会是那背后作乱的妖人?”严大人不敢抬头看小皇帝的表情,箴言酌句答道,生怕下一刻就被怒火上涌的小皇帝拖出去斩了。
又是他听不懂的话,钟筏百皱皱眉,突然想到,这种说话方式这种架势岂不像极了娘亲每日的,那什么,宫斗剧本吗,什么臣妾痴心一片,作幺蛾子啊……难不成……
转了转眼珠子,钟筏百明白了,这是娘亲对他继位的考验!
所谓权谋之术嘛,他会啊,首先要威严以服众。
轻咳一声打断下方之人的汇报,钟筏百板正五官,往右侧一靠,红唇上挑:“今日又有什么趣事,说来给本宫听听。”
全殿静默了三秒,小皇帝身边的左公公结巴着吞吞吐吐道:“皇,皇上,您这是……”
眼看着没人接台词,钟筏百私下琢磨了一番,可能是自己演的还不够像,NG了。
于是他把手翘成兰花状,身体凹成自认为妖娆的姿态:“就你们这些贱婢,还敢对本宫不敬?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为了增强威严,他把爹爹每次教训他的时候的口头禅也加上了:
龙椅上的人薄唇微启:“嗯哼?”
文武大臣们:……
左公公像是见到妖邪般愣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在没人看得到的身后,他向身旁的小太监示意了下,那小太监鞠了个躬就悄然匆忙往殿外跑去。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是名青年道士,白衣蓝袍,留着半长的胡须。
周边的人都对那人行了个大礼,齐声道:“国师大人。”
“昨晚天象奇异,柳某算了一宿,才窥得一角。今日早朝来迟,还请众位见谅啊……”那人声音浑醇,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说罢,那人走进大殿,袍身和白色护领上刺绣有仙鹤祥云图样,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国师日夜劳苦,咱家感激都来不及,谈何责怪呢。”左公公一副谄媚之态对着国师柳芩行礼道。
“柳某岂敢,不过是尽人事,替陛下分担些罢了。”
看着龙椅上的人小皇帝视线紧锁他的袖口,双眼放光跃跃欲试地想干些什么,柳芩不再与左公公客套下去,直截向皇帝走去,路过的大臣都持着跪姿,不敢看柳芩一眼,像是怕玷污了他的仙容。
柳芩一步一步迈的轻盈端庄,但速度却不慢;小皇帝的视线随着袖口的摆动一上一下,这种被当肥羊觊觎的别扭感让柳芩十分不适。
走至小皇帝身前,没有将视线分给身侧站着的左公公,柳芩对钟筏百行了个礼,恭敬道:“臣昨日夜观天象,惊觉今日有变,恐有妖魔作祟,请陛下先随臣前往司天阁一祭。”
说罢柳芩转身,向文武大臣道:“陛下现需前往司天阁主持祭奠,诸位先退朝吧。”
“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你要的东西就给你。”
明明柳芩是背着他的,可钟筏百耳边却传来了那浑醇的声音,这难不成就是话本里所谓的隔空传声?
之后……钟筏百表示之后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双眼一直盯着柳芩袖子里的东西一路尾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就处身于一座半封闭半敞开式的华美大殿里了。
大“喝”一声后跃几米,钟筏百摆出最常用的“老虎伏地”的应敌招式,一双眼睛直瞪着对面之人:“何等妖孽,竟敢魅惑我熊大侠至此。”
“东西不想要了?”
“你这妖孽先报上名号!”
看对方之人自顾自地泡了壶茶,完全把他当成空气,钟筏百自省了一番,似是觉得不先报上自己名号的行为不大有礼貌。
“我是熊大侠,熊大侠的熊,大侠的大侠,江湖人称熊遍江湖侠满乾坤的熊大侠,哎呦——”
被硬邦邦的东西砸了脑袋的钟筏百痛呼一声,捂着头蹲到地上,往下一看,这不就是刚才放在袖子里的、他心心念念的咸蛋超人全套手办礼盒装吗!
钟筏百无比兴奋地双手把礼盒举起来,星星眼地一个个数着自己喜欢的咸蛋超人,幸福感如奔跑的溪流般涌动出来,连自己还蹲在地上都不记得了。
“呶,你舅舅还留了一封信。”
像是算好了一样,一封信从礼盒里漏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钟筏百熟练地拆开自制的奇丑无比的信封,是他熟悉的潇洒字体。
熊熊侄子亲启:
舅舅有要事在身,等我几月,处事先按我的人说的来办,下次见面我再和你解释。乖乖听话的小孩子有限量版的齐天大圣手办领哦。
——你帅裂苍穹的舅舅
“看完了没?”已经品完一杯用雪域冰泉泡的灵犀茶的柳芩将疲倦感稍微压下了些,转而对看完信就开始拆礼盒的钟筏百道。
不舍地看了拆了一半的礼盒,钟筏百还是直立起身来,摆好“老虎伏地”的姿势,气势汹汹道:“快说,你是何人?”
“信上没说吗,我是你舅舅的人。”
“胡说,舅妈明明说只有她才是舅舅的人!”
忍着把刚喝下去的茶喷出来的冲动,柳芩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茶水,品茶的兴致被扫了大半。
揉了揉有点头疼的太阳穴,柳芩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就是说你在骗我咯?”
“好了,我们换个话题,比如说你手中的被称作玩具的丑玩意。”
话刚说完,柳芩就看到对面那人紧紧地抱着礼盒,一双眼警惕地看着他。如果钟筏百是只袋鼠的话他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把东西塞到腹部的袋子里去。
“小家伙,你想玩可以来司天阁,当然,我们先要约法三章。
钟筏百估量着将柳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粗略估计了下两人的武力值,他决定“识时务”点。
将心爱的玩具放到身后,钟筏百一板一眼地说道:“你可以说,接不接受是我的自由。”
“第一,你要模仿原主阴晴不定的性子,不要让周边人生疑,你舅舅告诉我你戏感还不错,应该做得到吧?”
举高右手,钟筏百问道:“阴晴不定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人猜不透你的心思。”
“那你现在猜得到我再想什么吗?”
“如果你的眼神不一直盯着那丑东西的话。”柳芩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是一副淡然的仙人之姿,但是钟筏百就是感受到了那眼神里的鄙视之意,“我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不过被人怀疑了不要来找我。”
不去看钟筏百有些纠结的沉思样,柳芩接着道:
“第二,近些日子不要出皇宫,目前皇城有些乱,等平静些你再出去。”
不等钟筏百有所抗议,柳芩继续说道:
“第三,不能把玩具带出司天阁,且每周最多来一次。”
“不可以!”
“如果那东西被当做巫蛊之物焚毁了可别来找我。”
虽然钟筏百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把手办带出去玩,但是曾经的玩具被抢的经历,还是让他不敢冒险。
看着对方虽然腮帮子鼓着气不大情愿,但总体还是默认了约法三章,柳芩摆手示意钟筏百可以走了。
默默抱起盒子,亲了一口贴上熊熊专属标签后,钟筏百拖着既兴奋又不舍的背影走了。
“还有,记得称自己为朕。”后方突然传来句浑厚的声音。
“好的,再见,朕。”钟筏百礼貌的回语。
“不是称我是称你自己!”
“哦,朕走了,爱卿不用送了。”
“……”入戏真快。
钟筏百刚走,一个小童子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小童似是见惯了这等灵魂穿越之事,面色如常地给柳芩行了个礼,说道:
“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昨日南宫先生才把他托付给您,要您一步步带着他先熟悉下新身份。”
“是啊,用一壶百花酿,把我灌的烂醉,还让我匆忙套上一宿没洗的衣裳就去收拾残局,真是好师兄啊。”
嗅了嗅袖子,虽然没什么难闻的味道,只有股百花酿独有的桃花香,柳芩还是觉得浑身难过。
“备水,我要洗澡。”
顿了顿,柳芩补了一句。
“在司空阁门前挂一个牌子,写上‘师兄与酒鬼不能入内’,上面再洒一层‘一宿醉’。”
一夜宿醉让柳芩头还是阵阵发痛,他打算先去塌上小憩一会儿。
正打算去向伙伴要些“一宿醉”的小童突然听到主子在身后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说的越明白反而越偏离原意。”
“阿思你说,作为戏班子的遗腹子,就算有一天举止像只熊,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吧……”
殿外,宫式的偏厅里。
阴暗的光线使得黑暗吞噬了厅中的大部分空间,隐约可以看出是两个身影,倒是那尖细的嗓音可以区分出他们的身份。
跪着的那人道:“皇上食膳一切正常,并没有可导致失心疯的药物,而且……”
顿了几下,那人接着道:“司天阁那安下的眼线昨日一夜之间被铲除,咱家刚去看过,留下的痕迹倒是指向了四大家族嫡系的正派武功。”
停了几息,上方之人才传来几声奇异的笑。
“看来是对我们的警告啊,忍了十年,终于打算出手了吗。”
又是几息的停顿,那人玩味地道:
“不知道这次,小皇帝演的又是哪一出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