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II〃混亂的外界】——《第二节》—— ...
-
刀光一闪，漆黑的武士大刀毫不犹豫地朝约翰四骑士展开攻击。
刀刃挥砍而出。
无法阻止行事莽撞的少年，三宫三叶埋怨在心头，咬牙切齿地追上去。
剩余三人当中的两人本想立即行动，却被另一人阻止，并告知吸血鬼即将来袭，要他们保持警戒。
与一满脸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任务的重要性，可是不让他们出手这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燃灯色的眸光收起平日的悠哉，提起高度的专注力，「很简单，一个小孩是不可能独自在这样的世界生存，那是为了引出我们的诱饵。」筱娅简明扼要地说道。
听罢的君月对此更加无法理解，「诱饵？为什么没有意识的约翰四骑士会听从那帮家伙的话？」他可没听说有这种事啊！
「不是听从，那些怪物只专门袭击人类，」边说边将鬼咒装备延展固化，「简直就像是在惩罚人类过度繁殖一样……」
过度繁殖、吗……？
呵……
指尖上方的嘴唇悄悄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有什么好笑的？」眼角捕捉到饱含嘲笑意味的笑容，隔着镜框狠戾地瞪视屹立于不平坦的扶手栏杆上方的吸血鬼。
远处的约翰四骑士的身影映照在深邃的艳红，荡漾出一丝幽光，「……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丫头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这么说着，注视巨大怪物的眼底多了一份深意。
「什么、没错啊……妳又知道些什么？」君月同样不喜欢眼前的吸血鬼，好一点的地方在于相较百夜优一郎，态度还算镇静。
冷哼一声，音色中蕴含着淡淡的轻蔑，「哼，比你们认知的还要多上好几倍呢……」轻盈地跳过栏杆，换下一个定点。
「刚说是、惩罚来者……？这么说的确没错，」一口气跃上凹凸不平的汽车，维持着环胸的姿势傲视一切，「毕竟，那些被尔等称作约翰四骑士的东西，是经由人体实验链成的产物啊。」然后是一语惊人。
——欸……？ ！
手持武器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口中分别呓出不同的讶异词语。
刚才、她说了什么……？
「喂！刚才的话——」最先反应过来的君月正欲开口询问，再度被前者强行打断。
「不过比起那种事情——」
从约翰四骑士身上移开的眼睛停滞于一栋大楼上缘，「吸血鬼……我的同类差不多要来了，放任不管的话可是会有危险喔。」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与约翰四骑士奋斗的少年与少女，凉凉地提醒。
话音至尾端的下一秒，响亮的爆破声直冲云端，容纳约翰四骑士的弧形范围卷起一阵狂风。
紧张的时刻间，飞沙走石的场面不仅有怪物作乱，也迎来任务首要排除的敌对异族。
三抹穿戴米白斗篷的身影自一幢大楼的顶部窜出。
「那个笨蛋……！」不悦地砸嘴，手持双刀的眼镜少年见战况不对，只得先搁置心中存有的疑问上前助阵。
「等等、君月君……！」早乙女与一适时地跟上脚步。
「哎呀哎呀。」弯起一抹无奈的苦笑，看来这下不得不出手了呢！
掠过负伤的约翰四骑士，着地的吸血鬼三人从旁包围住中央的优一郎，纷纷各自展开猛烈的攻击。
「哈哈，愚蠢的人类！」
凌厉的突刺笔直袭向优一郎的正面，后者灵敏地举起武士刀抵挡前方扑来的敌人，三番两次地接下毫不留情地斩击，倒退一步观察对手的行动。
敌人可没好心到给予休息的机会。
拉开距离的刹那，另一侧的攻势接着发动，比前一人还要更加大力的挥劲，两方刀刃的碰撞时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铿锵。
尽管有些勉为其难，多亏过去作为警备兵累积下来的实战经验，以至于面临三对一的局势仍有足够互相交锋的实力。
不过，敌人也并非泛泛之辈。
小心翼翼地躲开第二人的攻击之际，另一名吸血鬼女子抓住其稍显暴露的空隙，趁其不备，鞋跟带动身体旋转，手臂由下而上，朝往左侧猛力挥砍。
察觉后方的杀气，反射性地后退避开要害，可惜接二连三的紧促节奏让他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迟了一步的动作险些擦过右眼，锋芒的刀尖沿着皮肤表面划出一道深邃的伤痕。
殷红的液体顺势喷洒而出。
咕呜……？ ！
带有疼痛的温热灼烫感招来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快。
咬牙地捂住受伤的额头。
可恶啊……！
白色手套压在鲜血滚滚溢出的部位，防止伤口扩大。
认定负伤的敌人有机可趁，准备继续穷追猛打——
「把力量借给我——」
举起握于手里的鬼咒装备，碧绿的瞳孔燃烧着敌意——
企图进攻的吸血鬼警觉到异状，冲出的步伐及时打住。
「阿朱罗丸——！」
闪耀绿色萤光的漆黑刀刃凌空往四周横向旋转，用力的划开空气。
冲口喊出刀名的刹那，挥出的斩击间迸发出一股漆黑之力，顺着挥砍的弧度，形成一股巨大的螺旋，强劲的冲击影响至周遭的气流，包覆着自身的鬼之力带起一阵飞沙走石。
……！
位于远处隔岸观火的菲奈目睹战局的中心点，一向沉静的红光在微亮的朝阳中反射出显而易见的诧异。
那是……！
防御敌人突袭的一连串动作后，埋藏在军装下的半面皮肤延伸至脸颊，浮现出淡紫色的怪异图腾。
漂亮的眉心纠结在一起。
——附体……记得那些人类是这么称呼的。
人类与鬼结缔契约，使用那种非人的力量，意味着以身为代价，换言之便是所谓的「侵蚀」。
来自「黑暗」的侵蚀。
有得有失，鬼咒装备是最好的映证。
藉由不正常的方法获取力量，伴随而来的代价当然更具风险。
只是，区区那点不完全附体在帝鬼军任谁都办得到。
菲奈在意的绝非那爆破般的力量。
由于有段时间不见，起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考虑到鬼咒装备的形态各异，所以在这之前，她并未多加留意。
那把武士刀、现在回想的确很像……不，该说根本是一模一样。
再者刚才那小鬼……确实说了没错。
——「阿朱罗丸」。
她记得，那个女人……柊真昼过去使用的其中一把武器，即为此名。
昔日那个女人持有两种鬼咒装备，一个便是自己妹妹˙柊筱娅目前手里的四镰童子，同时栖息于其心中的鬼。
另一个，则是百夜优一郎手中挥舞的刀刃。
以柊筱娅的立场来看，她不过是使用自己原本的鬼之力，这一点还说得过去。
问题在于，那把漆黑的武士大刀。
据说那把刀中的鬼，曾是柊真昼出生下来就藏于内心的「黑之力」。
因为那女人死了，契约解除了吗？
当年，柊真昼在不做过多抵抗之下，任由吸血鬼蛮横带走自己，并舍弃两个强力的武器。
都市防卫队大概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明明只要有心，凭她的脑袋与实力，反抗可谓轻而易举。
当时，她破天荒地举手投降。
别说是反抗了，那根本是毫无战意的表现。
菲奈的心情只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
她压根儿没想过，那名非常识一般的人类会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一天。
虽然不甘心，但她与一之濑红莲一样，对此毫无头绪。
销声匿迹不过几个月，她以吸血鬼的姿态再度现身。
没错，那个女人，变成了她的同类。
思及此，白皙的指尖不自觉捏紧臂膀。
自顾自地出现，又自顾自地消失。
柊真昼的行动，就连她也无法完全厘清来龙去脉。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与一之濑红莲在一起……真的是这样吗？
那种托辞，成为走火入魔的理由过于迁强。
漏洞百出。
也许……也许有一部分真心是出自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但菲奈不认为这种情感寄托会是让她走向疯狂的所有。
舍弃掉鬼咒装备，是否具备什么特殊涵义？
倘若是四镰童子还勉强说得过去，「将妹妹的鬼归还以便未来抗战时的以防万一」，尽管菲奈不是很懂人类的感情纠葛，那种保护亲人的心态对于柊真昼究竟是否为真，或者别有目的，在在难以摸透。
依稀记得柊暮人曾利用其妹挟持威胁。
却被将计就计，面对妹妹的处境仍旧不为所动，完全不见任何迟疑，笑得异常开怀。
那种深信不疑的笑声，只有在彻底掌握主导权的自信才能发出。
仿佛早已知晓一般。
自己的大哥所有的行动，以及如何应对进退。
思考模式远远超出一个正常人类。
柊真昼是否为凡人，菲奈认为她是，但也不是。
一个平凡的人类，再怎么聪明伶俐，单靠一己之力能够将世界搅乱的天翻地覆？
答案是否定的。
菲奈心知肚明，能同时被判两方组织却安然无恙脱险，仅凭一个人类还是有些困难，除了那个女人的实力之外……肯定还有协力者。
泛白的五指加重掐着手臂力道。
那家伙……
她承认柊真昼为所遇人类中数一数二的强者，然而随意放弃得来不易的强大武器投奔敌人阵营的行为非比寻常。
「阿朱罗丸」，恐怕本应是她体内的鬼。
也可能不是。
只是轻易地放下保护自己的武装，换作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
唯独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她莫名其妙的举动。
她拥有、或是找到更强大的力量。
——力量再多都不嫌够。
一之濑红莲是这么说的，良心说她倒也不是不明白。
不过。
苍白的脸颊勾勒出一丝晦暗。
那个女人的作法又是另一回事。
她最终变成了吸血鬼，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汲取吸血鬼的力量，真是她的愿望吗？
应该不是。
那女人再怎么厉害，大概没设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有人唆使她这么做，这点无须怀疑。
晦暗的瞳孔下凝聚起波涛汹涌，混乱与混沌交错编织，填满她的脑、她的眼、她的胸口。
追根究柢，都是、那些家伙的关系——……
红润的双唇死死地抿成一条线，两片唇瓣后方的洁白牙龈磨擦出细碎的咬合声，犹如要将齿间的某种物体彻底咬碎，隐隐流溢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的开水，经年累月囤积的怒气，源源不绝地流到手指尖。
鲜红满溢的眼迸射出火花，藏匿着深不见底的仇恨。
等到达成目的，即使翻遍整个世界，她也一定会把人找出来。
没找到目标之前，她绝不罢手。
因此——
宽大的阴影覆盖视线范围，融入脚下物体拉长的影子，往两侧迅速放大。
——！
太专注自身的思绪，几乎是下意识地，脚尖有力地向右侧一蹬，巧妙地避开庞然大物，跳向路面一处空荡的角落。
双方差距一公尺的高度眨眼之间缩短成零距离，约翰四骑士整个巨大、笨重的身躯险些压过损坏汽车上的灵体吸血鬼，砸在路面的废弃物堆。
响亮的声音冲破方圆百里的区域，两者摔落的接面四周飞溅出碎石瓦砾。
明知会穿过去，基本的反射仍旧健在。
柔软的嘴唇悄悄地呼出一口意味不明的气息。
……还是反射性地避开了啊。
对于他们的战斗不抱过多兴趣的菲奈眼见三名同类决定退居战场，扬了扬眉毛。
撤退啊……不过的确是聪明的选择，仅凭那点实力，以三个人的数量，要杀现在的小鬼们只是自掘坟墓。
看来那三名吸血鬼还不算太笨嘛。
不过另一边好像也有相同的打算。
是为了那个小女孩的安全吗……
「优同学！这边是敌人的阵营，在他们呼叫增援之前还是先撤退吧！」
收拾好奔腾的情绪，抬眼望向前方五十公尺的战场，尽管人数上占有优势，身为队长的柊筱娅深怕敌军呼朋引伴，未免折损伤亡选择撤退。
好不容易进入状态的优一郎虽然有些不符，考量到战况一路整体下来的模式，本想追捕撤离的吸血鬼的行动也只好作罢。
众人各自将武器收回，准备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帝鬼军设置的涉谷区域监视岗哨。
短兵相接的攻防战在胜负未分的情况下画下休止符。
＊
啪！
清脆的巴掌声清晰地回荡在整座休息间。
略带稚气的秀气容颜因愤怒而扭曲，深邃的紫眸仿佛要喷出火来，目不转睛地瞪视默默挨下自己巴掌的黑发少年，仿佛在控诉他的罪过。
喋喋不休地斥责对方不经大脑，自作主张而差点引起悲剧的行动破口大骂。
还好是对方是持有二级武装的吸血鬼，如果是一级武装……那样的人数加上约翰四骑士、以他们的身手……
捏紧挥出巴掌的拳头垂下视线，遮盖在浏海底下的表情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是难以忍受。
尽管对此怀抱歉意，百夜优一郎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丝毫错误。他愿意挨罚，但不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他让部队陷入危机，那是他的问题，所以被揍是他咎由自取。然而他相信自己的做法是另一回事，也始终贯彻如一。
索然无味地听闻眼前的闹剧，自动忽略恼人的噪音，挑选能够避免人群吵杂的角落，凝视远方笼罩漆黑的天空。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远近不一的景致比起朝日显得朦胧、浑沌。
夜幕降临。
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夜空，把清如流水的光倾泻到广阔的大地上。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那么，轮到她该行动了吗……
忆起柊暮人下达命令的嘴脸，面无表情的脸庞流淌过一丝厌恶。
区区一个人类竟敢以王者自居对她颐指气使，不仅图不到半点利益，还不容许她违抗，根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个屈辱总有一天绝对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泛白的指尖下意识地微微使力，将手臂的嫩肉掐出一道道红痕，淡红的色泽凸显出少女当下的心情。
暗暗在心中立下誓言，后头不偏不倚地传出一声轻柔的叫唤：
「吸血鬼小姐。」
离她所在之处约有三公尺远的柊筱娅平静地注视着她，一双燃灯色在为案的灯光下有些忽明忽暗，嘴角的没有以往的弧度，多了抹正经意味。
澡堂外的休憩区只剩下柊筱娅与百夜优一郎，后者正从自动贩卖机下方拿出饮料，朝往两人方向跨出几步，警戒着窗口下的菲奈。
艳红睨了她一眼，「……有何贵干？」在她对着窗口外思忖的时间，几名刚经历一场战斗的少年少女们各自褪去身上的军服，一番梳洗过后换上一套干净的便服。
「吸血鬼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是指那小女孩提供吸血鬼的根据地这项情报后打算如何是好吗？
以为她怕同类死亡增加？
怕她趁所有人不注意向吸血鬼通报？
呵，可笑至极。
尽管她没有去认真听闻那群人类的对话，必要的讯息并未因沉浸于思考中而有所遗漏，一心多用对她来说毫无困难，不愿理会那些小鬼的言行不过是讨厌多余的杂音。
盯着提问者约有半刻钟，少有情绪波动的唇瓣微扬。
「……妳觉得呢？」将问题反抛给对方，眯起的红瞳折射出带有一丝玩味的锐利光芒。
「这个……」筱娅抿了抿柔软的嘴唇，眼神难得有些飘忽不定。
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吸血鬼的言行让人看不透吧。
一方面说讨厌同胞死亡，一方面却又放任人类反攻，她不懂这言行不一的作为就定代表什么。
以及前不久的战斗……她还说了……
『毕竟那些被尔等称作约翰四骑士的怪物，是人体实验下的产物啊。 』
——这样奇怪的话。
她虽然不再对这只吸血鬼抱持完全的恐怖心理，但顾忌是不可能消除，她的一言一行似乎具有特殊的意义，既然如此，这份意义斯对他们而言有多少利与弊呢？
「筱娅，别管那只吸血鬼了，那种家伙根本不值得信任！」与筱娅多方考量有所不同，百夜优一郎始终没有摆出一次好脸色，一直保持充满敌意的视线。
即便这名吸血鬼在之前的战斗比他们所有人早一步发现敌人给出讯息为不可抹灭的事实，内心的牴触依然不减。
反正肯定是碰巧蒙到的！对，绝对是这样！
百夜优一郎试图说服自己，尽量让心里舒坦一些。
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入少女眼中，她的踟蹰换来一声轻浅的冷哼。
「我要做的事情，与你们的任务无关，」一语戳破他们心中的顾虑，转身离开窗口，「所以大可不必怕我将你们的事情泄漏，因为我没兴趣。」她没愚蠢到随便摧毁当前的合作关系。
「而且……」瞄了眼被少年们包围的年幼女孩，嘴角的弧度隐含嘲讽。
「与其顾虑我，不如多注意那名人类比较好吧。」目光瞟了眼瑟缩起身体的小女孩，饱含脆弱的双眼小心翼翼地从手中的瓶罐转向他们。
「咦……？」困惑地眨眨燃灯色双眼，显然不明白其所表达的意思。
「关于吸血鬼人数的情报……奉劝你们最好别轻易相信比较好。」
「妳……说什么？」微蹙的眉宇加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菲奈保持不变的姿势与表情，「趁这个机会，稍微提醒你们一件事。」
猩红闪烁着炫目的光芒，「人类是丑陋的，只要是为了达到目的，会不顾一切地不择手段，」隐约上扬的嘴角吃着少许讥笑，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特别是为了所谓的家人与同伴，只要受到威胁，便能若无其事地出卖同类。」……如此种种案例早已屡见不鲜。
也许百夜优一郎等人他们没注意到，但那无助之瞳底下充斥罪恶感的心虚可逃不过她的双眼。
——以及，从那小女孩脸上落下那道别具含意的泪痕。
以吸血鬼身分度过的漫长人生中，人类的本质大致理解透彻。
人类既可怜又可悲，但一旦陷入疯狂便不容小觑。
哪怕是天崩地裂，谁都无法阻止。
——为了那穷极无聊的「爱」。
柊真昼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尽管不清楚让她展开行动的原始动力是出自于「感情的驱使」，还是「欲望的推进」，至少，她的确突破了菲奈的眼界。
那女人的行为大概已经可称之为疯狂。
说她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都不为过吧。
自己大概是不懂爱的吧，菲奈时常会这么想，因此才无法理解人类的行为。
说起来，曾经……好像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啧，她可没有老爱缅怀陈年往事的兴趣。
闻此的优一郎本就不满的表情顿时浮现恼怒，「妳說人类丑陋？」恶劣的口气表态无疑。
优一郎不懂对方所指涉的到底为何，也不愿去多想，不管她意图何在，他只认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吸血鬼是在挑衅他们。
人类丑陋？只要利用家人或同伴威胁就能出卖他人？
所以呢？
「说我们人类丑陋？听起来妳对人类好像很了解嘛！」铿锵有力的声线尽是浓浓的不屑。
随之，一脸厌恶之下摆出镇定自若，「那个女孩究竟说谎与否都无所谓，与其相信你们这群该死的吸血鬼，还不如自我了断。」振振有词的话语除了坚决还是坚决。
百夜优一郎不相信菲奈˙娜塔莎，说彼此站在同一阵线？别开玩笑了！就这吸血鬼表现出的所所为与态度，还让他去相信只怕是痴人说梦。
再说吸血鬼，难道就不一样？
「何况，身为吸血鬼的妳也背叛了自己的同类，与红莲联手不是吗？虽然不知道理由为何，但妳也是一样的吧！」一脸高高在上地头头是道，结果这家伙自己才是言行不一的最佳范例啊！
带有强硬地反驳之词使得菲奈怔了几秒。
——……呵。
面无表情的靓丽容颜少见地产生明显的变化。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自两片红唇间溢出，回荡在人数稀少的窄小空间。
并非什么夸张的捧腹大笑，而是单纯的轻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带嘲讽、不带睥睨，也不似坏掉的回声机胡乱尖笑。
然而，却听不出其喜怒哀乐。
如此，反而更显诡异。
那阵阵笑音著实令人不寒而栗。
仿佛只将「笑」这个动作表现出来，却完全没有融入其中。
不单是百夜优一郎，就连一旁的柊筱娅也感到毛骨悚然，向来泰然自若的娇容难得绷紧了神经。
吸血鬼小姐……？
她是第一次看见她放开声线轻笑，但……不知为何，比起以往的冷酷笑容，这样的举动反而更让人感到不自在。
她到底……
清秀的面孔因她突如其来的发笑而咬牙切齿，「混、混蛋！有什么好笑！」这家伙搞什么鬼！简直莫名其妙！他可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莫非这吸血鬼的脑子坏掉了？
少年的怒斥犹如开关一般，使得那一连串笑声登时打住。
唇边吃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流转。
见她如此收放自如，两名年轻人忽地摒住呼吸，全身下意识地张开警戒。
「——呵，只是没想到会被你这样的笨蛋小鬼指责，有些意外罢了。」本以为是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家伙，倒挺伶牙俐齿的嘛！
「妳說谁是笨蛋啊！」由于过于激动，后方休息区正襟危坐的小女孩面带紧张地望向出声者的位置，困惑不解地眨着眼。
凉凉地轻哼，唇角的弧度不言而喻。
眼底的光泽恢复原先的平静无波。
「一样、吗……」百夜优一郎说得倒也没错，「或许吧……吸血鬼和人类，在某些方面确实大同小异……」尽管打从心底鄙视人类，单单这一点她不否认。
但也只有这一点而已，何况……
「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来评论。」
高傲冰冷的语气将优一郎的怒火一口气点燃，「嗄嗄？妳想打架吗？」
明明是这家伙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竟然还敢反驳他！
面对他怒气冲冲地瞪视，菲奈不怒反笑。
背过身子稍稍侧过头，一双深邃的红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算了……难得我现在心情不错，就原谅你吧。」再说差不多是时候了。
话落，朝向不远处黑暗的走廊准备离去。
「喂！妳要去哪？」难道是打算去通知其他吸血鬼吗？ ！
不必看少年的表情，菲奈也清楚其內心所思。
「我還有其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如果是怕我向吸血鬼通風報信的話就免了，畢竟我還沒打算背叛你們……」再說那些傢伙也看不見她。
微微側過臉頰，唇瓣再次上揚，「至於要做什麼……沒義務和你們說明。」那是她與柊暮人之間的事情，雖然惱火，不過眼下只能先退一步忍耐，靜待佳機。
「那麼，貴安。」
「站住！妳以為我們會相信妳說的話嗎！」
就連沉默一時的筱婭也開啟話匣子，「吸血鬼小姐，站在個人立場，我想還有些事情必須要問妳，」雙眸露出少見的認真色彩，「之前在戰鬥食，有關於約翰四騎士的事……」
那段話，怎麼想都不對勁。
這個吸血鬼，肯定知道些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筱婭有預感，她掌握著某些關鍵性的情報。
只是緘默不語。
——中校他們知道嗎……？
還是說……
聳聳肩，攤開的一隻手臂凌空晃了晃，「不相信的話，大可去問一之瀨紅蓮，」反正有什麼問題，全推給他就好，省去解釋的麻煩，「至於約翰四騎士……真的那麼想知道的話，建議問那傢伙也是最快的手段。」吐出的語句不僅吊人胃口，甚至無情地將皮球踢給不在場的男人，一臉事不關己地擺擺手。
不過，她不認為那傢伙會老實招供就是了。
自己可沒有花時間向他們鉅細靡遺解說的義務。
「妳……」
即將跨入陰影的腳步微微一頓。
「啊，對了，百夜優一郎，為了表示對你反駁我予以勇氣可嘉，就告訴你一件好事吧。」
「嗄？」怒目相向的碧綠眼眸閃過一絲疑惑。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最珍惜的家人，還活著喔。」夾帶看好戲的笑容柔聲說道。
「……什麼、意思？」她在、說什麼？
筱婭也罕見地蹙起眉梢。
難道是說，優同學的家人……還有活口的意思嗎？
目睹他的反應，嘴角的笑容擴大，「……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領悟她的言下之意，肩膀微微顫抖，「……妳在耍我嗎？」優一郎覺得自己的怒火即將爆棚，這隻吸血鬼竟敢拿米迦他們死來開玩笑！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至於相信與否隨你。」
坦白說她也是心血來潮，反正這個情報，過不久就會自動揭曉吧。
「妳……！」
「隨便你要生氣，或是想殺了我，怎樣都無所謂，我只是先把一個事實擺在你眼前。」
「因為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是正確的了。」
百夜米迦爾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會出現於前線，這點千真萬確。
到時候……這兩人會怎麼做呢？
平心而論，她多少有些拭目以待。
唇角悄然劃過一絲興味。
「想說的到此為止，那麼，預祝你們好運。」
語畢，不帶少年或少女作何反應，輕輕地擺了擺手收回目光，纖瘦的身子不再回首，朝向彼端的黑暗，逐漸融為一體。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II〃混亂的外界】——《第二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