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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把酒问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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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出差两日后,我顺便回了趟家。除了看望父母,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儿:很想见见曾经的“傻小子”、如今的群主何青林。
或许与我曾经研究传播学有关,我特喜欢琢磨人性(专业术语:人际传播),在创造有影响力的信息和通过一定的传播技巧来彰显个性差异这两方面,何青林无疑是高手。
若说调皮捣蛋,何青林只能算“很”,所以同学们赋予他“何足惧”的称号,尚算不上“最”。读书时最调皮捣蛋的当属何青林的最佳搭档孙凯,人称“无敌小霸王”。孙凯面容黝黑,骨骼强健,高猛魁梧,是我们班赫赫有名的好战分子。
我总记得高中球场上的那一幕,本班一位同学和外班同学因踢球而起争执,以致于大展拳脚,对方气焰嚣张,我班同学不伏烧埋,一声怒吼:“操,你敢跟老子动手,孙凯是我铁哥们儿。”吓得对方一怔一愣,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孙凯无疑是我们班的“镇邪神”,很有威慑力,以致于我高中读书时也经常异想天开,若有一天,我与他班同学起冲突,也要趾高气扬地大喊一声“孙凯”的名字。
后来,慢慢听闻,孙凯和何青林之所以威名盛盛,是因为他俩打遍校内无敌手。没事儿找架打,一天不打架手就痒痒。只要听说谁谁谁在哪班有点能耐,孙凯和何青林便主动请战。约出来后,比武的方式有两种,任对方选择其一:一种是单挑,一种是群殴。
单挑,顾名思义,是孙凯或何青林与对方单打独斗,双方谁也不许助战只能呐喊;群殴,是孙凯和何青林两人对抗对方所有的人,手段不限,武器不限,伤残不管。很像武侠中的剑客,专门寻找高手挑战。
通过这种霸气十足的方式,孙凯和何青林赢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声誉。谁厉害,找谁打;谁不服,打到你服为止;从校内打到校外,从一中打到镇中……“孙霸主”、“何足惧”成为标杆式的惹不起只躲得起的人物。
幸运的是,那次去漕河相会,何青林和孙凯两人都在。只是见面的一刹那,我忍俊不禁,道:“两位英雄都胖了不少,还能像当年那样英勇善战十荡十决不?”
何青林谦虚笑道:“我一直是个好孩子,是‘孙霸王’将我带坏的。第一次随他出征,我手心全是汗,腿都颤抖,踢了人家一脚,晚上回去一直做噩梦,寝不安枕。”
“操,若不是老子,嫣妍会被你小子搞到手?”孙凯嘚瑟一笑,哼了一声,自个儿浮一大白,似乎何青林是他培养出来的精英,洋洋自得,“当初别班暗恋张嫣妍的男生给她送情书,你知道这孙子怎么着?他将那位男生拖出教室,拽到操场上一顿猛打,直将他腿打折才善罢甘休。”
难怪暗恋张嫣妍的男生那么多,一个个敬而远之。我暗叹不枉此行,总算找到了原因,也暗中庆幸陈曦幸好与何青林同班,不然会有挫骨扬灰之祸。
三人你一杯我一盏,喝得甚是欢畅。
那一刻,我感觉人生很奇妙,想当年何青林、孙凯和我,可谓都是班上风云人物,只是我因为文,而他俩因为武,交情并不深厚。没想到十年之后,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竟有说不出的痛快。
“喂,你与张嫣妍为何没走到一起?”这个问题几天前问了张嫣妍,那天我同样问了何青林。
“你不是写过我只顾踢球,很‘傻’吗?”何青林笑了笑,可笑中显然含有几分苦涩,“那时年轻不懂事,只顾着潇洒玩乐,整天打架、踢球,结果把女神打走了踢飞了。”
“不对呀,嫣妍对你的心从未改变,直至今日尚且如此。那天我问她是爱你多一点,还是爱她现任老公多一点,她都回答不出来。嘿嘿!”酒后的我,说话已是口不择言。
“女人对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忘怀。”何青林举杯,脸上带有几分酡红,声称自己不胜杯杓,可看不出醉意,“我与她是精神上的夫妻,她老公与她是□□上的夫妻。精神才是人类的命脉,所以她这一生的命脉控于我手。”放下酒杯,何青林紧握拳头。
嗨,依然是那个霸气十足的“何足惧”,语中含骄隐狂,可心中分明滴着血。
男人或许都这样,表面上习惯慷慨大方,心理实质脆弱得很,极易受伤,只是装作坚强无畏的样子,独自默默忍受,痛到极致也绝不会喊一声“痛”,最多在深更半夜起床,叹口气,点燃一支烟,吧嗒吧嗒吸两口后,痴呆地望着窗外,直至烟头燃烧到自己的手指,才恍然惊觉,咄咄书空。其实,窗外的世界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寂寞的人儿却总喜欢凝望,似乎黑暗中会突然闪现一道爱人的光。
男人是铁,女人是水,注定了担当不同。
我是这样,何青林亦是这样。
差别只在于:我依然活在阴影中,谈起詹青琼,我便色变胆怯,像是一位在爱情的大道上久未出师的拙劣顽徒;而何青林可以徜徉恣肆与张嫣妍的关系,笑中有情,情中含笑,像一位在爱情的路上早已证道的从容宗师。
我敬了何青林一杯,满怀钦佩。没想到:昔日因玩弃女神,今朝悟道成宗师。慧根本在心中藏,不羡鸳鸯不假痴。
“怎么样?青琼马上要结婚了?我已错过女神,你或许还有机会哦。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本可以做夫妻,却只能沦为朋友。”何青林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不知是劝慰我,还是讥讽他自己。
“好,为了你这句话,我一定鼓起勇气见见她。”
何青林举起大拇指,继而一叹:“不过,詹青琼眼下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好友。无论她最终选择谁,我都送上祝福。”
我心登时冷了,瞬间如堕冰窟。几天前,当蒋飞飞告诉我詹青琼要结婚时,我多么希望不是真的,甚至幻想奢望那是詹青琼的一个谎言,将我激现身的一个谎言。
然而不是。
詹青琼是我的唯一,并不代表我是她的唯一。于她而言,我或许只是之一。可“唯一”与“之一”相差的是一辈子,需要用一生的眼泪去回眸。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酒后,何青林和孙凯盛意拳拳,请我唱歌。当我点了一首《当爱已成往事》,唱着唱着,竟不自觉潸然落泪。只是在暗光交错的KTV里,似乎悲伤与眼泪从不属于男人,就像纯洁与贞操不属于里头的小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