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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夜夜夜夜 ...

  •   虽然我知道詹青琼心地善良,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我依然不知如何回答她那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追问。
      “怎么了?无话可说?你不是成了一名作家吗?作家还有理屈词穷的时候?”詹青琼似乎憋着一股无名孽火。
      “我们十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你不要折磨我了好不好?”我近乎哀求,声音充满惶恐与无奈。
      “呀,你还知道我们十年没有联系?那你跑哪儿去了?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们能不能见面聊聊?”
      “不行,我们之间已经结束,彻底完蛋了,没什么可聊的。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不久就要结婚了,懂吗?”
      没想到詹青琼的态度如此决绝。
      我头脑登时一片空白,感觉全身乏力,两眼呆滞无神,任凭手机再次滑落,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人最悲伤时并不是涕泪纵横,而是根本无泪可流。我身上所有的感官降临在这个世上,似乎不是为了让我更好地活着,而只是承载痛苦与失落的容器。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或许是我最好的选择。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做出来拼出来的,而是等出来忍出来的。
      十年,我等了,忍了,可最终的结果呢?
      夜深人静,我一个人睡不着,不得不在武汉的街头踽踽独行,想着詹青琼语气凌人的态度,我便心惊胆颤,怅然若失。不知道脚下的路,也不知道我漫无目的要走向何方。
      十年前,武汉的道路两侧没什么绿化,到处尘土飞扬,找不到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道,似乎放眼之处皆需修补,是出了名的“满城挖”,如今大有改善。
      可为何我的爱情之路,越修补越荒芜呢?分明是一条绝路。不都说前方即便没有路,只要你勇敢地向前走,总会踏出一条路来吗?
      武汉的夜景远不如北京美丽,这里的大小超市很早便关了门,似乎不欢迎夜猫子,要想买瓶矿泉水解渴,只有找棋牌室、麻将厅或彩票中心,因为在那里过了凌晨12点,依然有人精神抖擞地摇色子和出牌时撞击桌子的声音。
      可当你真的进入要买一瓶水时,老板不一定欢迎,甚至直接告诉你“没有”,看都不看你一眼,因为他还沉浸在麻将的乐趣中,懒得起身为你服务。他们很懂麻将经,却不太懂生意经,尤其是“长尾理论”。就像我,懂文字,却不懂自己的爱情,所以十年来找不到一个出口。
      武汉街道边为农民工服务的妹子很多,像多年前的北京,她们昼伏夜出,习惯蹲在一个小门脸房内,半掩着门,打扮得花枝招展,每见一个孤身的男子路过时,便频抛媚眼,甚至出门用她那唇尝千人的嘴巴热情地招呼你一声,或是用她那力压千人的肥胸蹭蹭你的肩引你入彀。
      可随之飘来的低劣香水所散发出的味道令人作呕。不过,我想也应该有人喜欢吧,否则她们为何衣锦夜行其道呢?我低头缓行,实在不想多看一眼那些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
      “帅哥,别走啊。”那些嘴甜眼尖骨子骚的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忧伤和寂寞,竟大胆地扯住我的衣角。
      我想破口大骂:“妈的,瞎啊?我哪儿帅?贱骨头,见谁都叫帅哥。”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听口音来自东北,千里迢迢来此蜗居,到这点儿上还无人光顾她的生意,就像一辆行驶在大道上的公交车,里头却没有一位乘客。偏偏还碰上我这个不解风情、宁愿走路也不愿上车的愣头青。我屏住呼吸,驻足。
      “大哥,进去玩会儿呗。”
      “怎么玩?”
      “进去你想咋玩就咋玩。”
      “里面有忘情水不?”
      “离地三尺一条沟,一年四季水长流。水多水少不得看你呀!”
      “我心中积有十年的忧伤,你能解吗?”
      “大哥真有意思,不试哪知道呀?”东北妞儿挺起她那傲人的胸脯,似乎里面储藏的全部都是忘情水。
      “多少银子?”
      “先用,看效果呗,然后再付款,你看咋样?”
      我伸出手,望着她那双善于制造诱惑的眼睛。
      “大哥啥意思呀?”
      “我在琢磨,你给我多少钱,才值得我进去。”
      “神经病。”妞儿转身走了,尤不解恨,边走边骂,“他妈的,哪个男人没有几根花花肠子?还装什么正经,傻逼。”
      我佛袖而去,暗自觉得好笑,似乎天底下男人的肠子都被她数过一样,她难道真的以为只需一张卫生纸便能走遍全中国?我也痛恨自己,为何无缘无故去戏弄那些工作中“挺身而出”的女人。
      也不知穿了几条街,走了多少路,我带着一身疲惫回至住所,发现已是凌晨两点,记得出门时才不过晚上十点。
      人体内的潜能真是无限。
      “老老实实地回北京吧,不要奢望什么爱情,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何必在不对的时间折磨自己,又灼伤别人?”我望着天花板痴痴发呆。打开手机,群里静悄悄的一片,大家都忙着侍寝,谁会像我一样失魂落魄无法入眠流浪街头呢?
      时光滴答而进,从我身边消逝得无影无踪,可实在一丝意义都没有,我越来越痛恨自己。分明很累,却睡不着,脑子里像有千百条小蛇窜来窜去。失眠于我而言,本小菜一碟,可失眠得如此迷茫,像世界的末日,尚是第一次。
      “一条路,走到了尽头,转一下身不就行了?有这么难吗?”
      “难,比吃屎还难。”
      “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不要那么灰,生活永远是美好的。”
      “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等人等到老?”
      “这是个别样的女人,余草虽香,不萦我肠。”
      “女人与女人之间到底有多大差别呢?其实没有。”
      “有,差别是一辈子。”
      ……
      两个我,一问一答,我的岁月就这样静静地消逝掉。消逝的是岁月,磨损的却是我的生命,一个没有神性,没有灵感,没有眼泪,也没有爱情的生命……
      天色微曦,我爬起来,准备订票回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是詹青琼说的,她的话我向来遵从,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老沈发来的短信。我打开一看,竟是阴阳怪调的调侃:“广广,你昨夜无眠吧?”
      “老姐,别怪我没提醒你,此刻我杀人的心都有。”
      “詹青琼哭了,哭得很伤心。其实,昨天你给她打电话时,我就在她的身边,她挂完你的电话就哭了。”
      “你?”我真想痛扁老沈一顿,“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詹青琼不让,她说你冷落她十年,她冷落你一个晚上都不行?”
      “明知我心情不好,你还与她合伙儿欺负我。”
      “你是男子汉嘛,知道你昨晚没睡,赶紧补个觉,养足精神,然后我发给你与青琼相约的地点和时间。”
      “什么?你说什么?她愿意见我?”
      “嗯,这回看你的了。”
      “啊……哈哈哈……”我扔下手中的鼠标,紧握拳头,猛力锤向坚硬的墙壁。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只求见詹青琼一面,此生足矣,不管结局如何。
      我不愿再放纵,我不愿每天每夜每秒漂流。
      也不愿再多问再多说再多求。
      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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