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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爱情里的坟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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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张怡的热情很高,因为听说她离婚。离过婚的女人对爱情的见解一定很独到,因为爱到极致,也必定痛到极致。
当我问到为何要离婚时,张怡列出了一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的理由:“我化妆时,他不耐烦,不停地催促;我挽他手臂逛街时,他不再赞我美,甚至逃避;我与他接吻时,他居然说我口中有异味儿,让我先去洗洗,不再夸我吹气胜兰;与我做那事儿时,竟然可以不调情不抚摸不接吻,像做作业一样草草了事……”
我没有体验过婚后的生活,所以只能代之一笑。
张怡虽然年近三十,结婚已六年,刚离婚没多久,是一个孩子的妈,可她仍然像一位少女,身材苗条,皮肤水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将男人看得全身酥麻。她是我们班上当时的美女之一,可就是这样一位女子,依然逃不过七年之痒。
张怡道:“张启广你结婚几年就知道了,若没有婚外情,十有七八你不知道湿吻是什么滋味。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专情期往往超不过三年,之后在一起生活并非因为爱情。”
看似张怡真的对婚姻失望透顶。
张怡的老公是她的大学同学,那时追她的男生很多,他的老公刘竹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位叫孙超。两人都很优秀,也帅气。刘竹文章写得好,大学毕业后进了报社;而孙超头脑精明,毕业后自己创业当了老板。当时两人不乏追慕者,可都鬼迷心窍的喜欢可爱、热情而美丽的张怡。
读书时,张怡被刘竹的情诗感动,那天荒地老的爱情誓言犹如催人肺腑的灵丹妙药,深深滋润了张怡的心,直至彻底圈住。大三时便与刘竹同居,害得孙超迷醉于游戏而不能自拔,堕落了好一阵子。
可爱情就这样,对某人是蜂蜜,对某人却是毒箭。
尚在实习期间,刘竹便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当时记者、编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档职业,于是,张怡一毕业就顺理成章地嫁给了刘竹。自然,孙超的爱随风而逝,他遗憾地娶了另一位女同学。
结婚后的日子不像结婚前那么浪漫而无拘无束,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张怡发现原来的生活秩序完全被打乱,奶瓶、尿布、洗衣、买菜、做饭……许多原本以为很小很小的事,不经意间便让张怡茫然失措,尤其是当孩子半夜醒来哭闹,而刘竹依然鼾声如雷时,张怡恨不得将丈夫一脚踹开,想死的心都有。
可年轻的主妇,来不及绝望,只能抱着孩子默默流泪,次日醒来依然要给孩子喂奶,依然要自己做早餐,然后推着婴儿车去菜市场买菜,累得气喘吁吁在路上歇息时,唯有望着小生命傻笑。
一孕傻三年,这似乎是女人的宿命,张怡认了。
待孩子慢慢长大,不再需要把屎拉尿,直到上了幼儿园,张怡才觉得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她才有那么一点闲工夫与高中的同学们聊聊天逗逗乐。可张怡毕竟天生丽质,骨子里就是一个骄傲而虚荣心强的女人。这不聊还好,一深入打听,她觉得全身乏力,心里极不平衡。
因为昔日无论是相貌还是成绩都比不上她的女同学,如今开着小车,住着精装的大房,出入大商场、美容院、健身所,穿名牌,吃海鲜,一掷千金,工作轻松,老公似乎有的是钱,竟过着天上人间随心所欲的生活。
相比之下,她这个昔日光芒四射的玫瑰花成了地地道道的明日黄花。在菜市场买菜为了几块钱讨价还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逛高级专卖店时只看不买,一个月全家下一次馆子,晚上回来还睡不踏实……十年啊十年,真正算起来只有六年时间,自己的差别竟与其她同学拉得如此之大。
这让她情何以堪!
想到自己的老公刘竹,虽然当了副主编,可报社的生意每况愈下,报纸无人问津,免费赠送给人家,人家都不读,文章写得再好、评论写得再深刻,也没人关注了,大公司更不乐意在报刊上投大笔的钱做广告,曾经令人炫耀的职业如今做梦都想摆脱。
这一切,都让张怡怀疑自己的眼光:“当初脑子进水了?怎么选择刘竹结婚呢?”直到有一天,曾经疯狂追她的大学同学孙超来到深圳投资并约见她时,张怡才嘘嘘感慨,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有种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感觉。
因为孙超已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总,身价不菲。
那一天,孙超突然在张怡的公司前出现,西装革履,金光闪闪,在一辆保时捷里探出头来与楼上的张怡打招呼,两人还通着电话。张怡登时感觉像要窒息一般。孙超不仅帅气,而且阳光,面带笑容,岁月丝毫没有磨去他身上的气息,反而愈显精神。
张怡当时以工作脱不开身为由,婉拒了孙超的约见,跟他见面的时间定在次日。因为张怡心理作怪,看见孙超那一身打扮,再对着镜子瞧瞧自己,竟自惭形秽地哭了起来。如果说孙超与刘竹、张怡曾经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人,如今一个天上两个地下,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
第二天,张怡试穿了她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可没有发现一件满意能稍微给她一点自信的。她一不做二不休,拿着信用卡出门,跑到一家平时她望而却步的名牌店,看上了一件能为她带来荣耀的衣服,当她迫不及待地问及价格时,服务员却笑了:“女孩儿若关心价格,便买不到称心如意的好衣服。来这儿挑衣服的,只求好看、合身。美女你是第一个先问价格而没有试穿的。”
张怡脸红,终于刷卡买下那件自我感觉年轻了十岁的衣服,穿着去见孙超。见面的第一刻,孙超大赞:“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哦。”张怡感觉那声音像钧天广乐,多少年没听见有人当面那样赞美她了。当五星级酒店的女服务员款款信步,恭敬有礼语笑嫣然柔情似水地引领她俩就座时,张怡仿若置身皇宫,而自己像是一位尊贵的皇后。
十年来,她从未这么自信过。张怡心里飘飘然,呀!这感觉太舒服了,如梦如幻如醉如痴。难怪现代的女孩儿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在电动车上笑。“原来我是如此的迷恋这一切!”张怡暗自叹息,再乜斜一眼孙超,见他眼神发亮,尽含赞许。可恨刘竹多年前便将这个笼住女儿心的法宝丢弃了。
那天,张怡回家很晚,因为她与孙超缠绵了几个小时。她以前从未这么晚回家,以为老公会在客厅焦急地等待,而她在回来的路上也想好了解释的原因,自己和自己在肚中演练了好多遍。谁知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孩子睡了,老公鼾声如常。
“电话不打一个,也不等我不问我,是太信任我了?还是漠不关心呢?”激情过后的张怡回到家中,丝毫没有快感,而觉一股失落感浇遍她的全身,仿若半夜回家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最后她黯然落泪,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
“我要离婚,这种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那晚张怡抱着枕头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