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焉知秋

6、灵魂（六）

　　饭后两人分道扬镳。
　　走在回家的路上，付一清脑海中仍然时不时的回想起风有致之前的提议，他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犹豫。特殊的成长环境让付一清比同龄人更渴望生活得宁静而又安稳。现在的生活虽然并不是让付一清非常满意，但大体上还是过得去的。当然，如果没有警察局那遭，付一清会觉得更加美好。而一旦加入胡同里，这些都会变得遥不可及。毕竟胡同里作为一个刑侦分局，麻烦事自然是如影随形，尤其是当它还涉及六界的时候。
　　一如既往的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回应付一清的却不是热情的问候而是视而不见。付一清放下原本举起打招呼的右手，他抿了抿嘴唇，果然被警察局关了两天这件事还是影响到了他的生活。付一清将手插|进口袋，无意中摸到了风有致在两人分开时递给他的纸符。付一清将它拿了出来，看着极为普通的黄色符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让他不禁想起儿时贴在他头上的那张。只不过同样是纸符，两者背后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付一清出生时两只眼睛颜色不一，这异象让他的父母感到很是恐惧。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再加上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之外，付一清在其他地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奇异之处，所以也还是好好地养着。除了要被那神神叨叨地奶奶每天念叨责骂个几次，付一清的童年和其他孩子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但这一切四岁那年的冬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付一清和玩伴们玩耍回来，一进家门口却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付一清有些好奇地走到母亲身边， 他扯了扯母亲的衣角：“妈，这两个人是谁啊？是我们家的亲戚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他的母亲听到后不仅没有答话，反而拍开了付一清抓着她衣角的手，口中喃喃直道：“怪物！怪物！你别碰我！”
　　付一清迷茫地将目光转向站在另一边的父亲，却只看到一脸的凶狠与嫌恶。
　　“我早已说过，此子乃天煞。你们之前不信，现在可是信了本道的话？”付一清闻声转过头，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两人中的一个。那人捋了捋胡须，又道：“他命格极凶，不仅克父克母，就连与他接触多了的人也会遇险折寿。”
　　付一清的奶奶闻言一声惊呼，她慌乱而又急切地问：“道长，我和这凶煞一起住了三年，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死！道长求你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那长胡子道长挥了挥手中的拂尘：“施主放心，本道自有破解之法。此子现在年纪尚幼，造成的伤害不高，待我先降了他就来为你们除煞。”说完他从袖口摸出一道纸符，一边低吟着什么一边将符纸贴到付一清眉心。也不知是何原因，付一清那青色的左眼顿时感到了似火烧般的灼痛。
　　眼睛上持续的剧痛很快就让年幼的付一清失去了意识，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他后来所在的那家孤儿院。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发生在他身上一系列怪事，付一清终于明白了当日为什么父母对他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不仅仅是因为那个道长，更是因为另一个在屋子里从头到尾没有插话的人——那个人想必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付一清眨了眨有些湿意的眼睛，早慧让他记住了太多不该保留的回忆。他吸了吸鼻子，将符纸塞回口袋，然后似什么都没发生般大步流星地向住处走去。

　　第二天付一清销了假去上班，同事的态度与第一次见面比起来更加冷漠。但即便是前台小姐的不屑也没对付一清带来任何影响，他心里甚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接待完几位顾客，付一清准备办公室处理一下相关的事物。走在途中付一清看到了之前他觉得不对劲的那副猫绘。付一清眯起眼睛，猛然忆起当初画廊助理邀他一起去看画展的事情。想到这里，付一清脚步一转，去了画廊助理的办公室。
　　付一清敲了敲门，里面的助理很快地给了回应：“请进！”
　　付一清推开门，懒得顾及满脸讶异的助理，直奔主题地说道：“这不是之前我们两约好一起去看梁老师的画展。眼看画展就在后天了，可我今天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画展举办的时间和地点呢，所以想来问问你，顺便再和你约个时间。”
　　付一清的突然到来让助理有些措不及防。半分钟后，反应过来的助理赶紧请付一清坐下：“啊，付总监，您快坐。”
　　他先是给付一清倒了杯水，然后语气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您看看我这烂记性，这几天画廊稍微忙了一点我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周末我怕是不能和您一起去看画展了，真是对不起啊！”说完助理又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门票：“我这里的画展门票反正也用不上，不如就送给付总监，付总监到时候可以叫上朋友一起去，也算是对我失约的赔罪了。”
　　付一清看着眼里闪过一丝肉疼的助理，暗自好笑，面上却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那还真是不巧啊，不过你既然有事我也不能强求。”付一清毫不客气从助理手里拿过门票，笑着扬了扬：“那这门票我就收下啦，还真是谢谢你了呢。”
　　助理目光闪烁：“哪里的话，本就是我失约在前，您能不怪罪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付一清看着面前的助理忽然感到莫名的无力，他随意客套了几句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锁上门，付一清把画展门票随意地扔到桌上，然后从包里翻出昨天风有致给他的符纸。他将符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付一清不由嘟囔：“这玩意怎么用啊，昨天忘记问了。”话音刚落，那符纸就自己飘了起来，它抖了两下，然后里面就传来了风有致颇有些慵懒的声音：“付一清？”
　　付一清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又开了口：“嗯。”
　　风有致调侃道： “哟，这么快就同意啦，看你昨天的样子我以为至少要等个四五天呢。”
　　付一清没回话，他看着浮在半空中的纸符有些好奇。付一清伸手捏住那纸符，询问道：“风有致，这纸符怎么做的啊？好神奇。”
　　风有致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学校辅修我选的是炼丹，制符这块我是一窍不通，你问我也白问。”
　　“学校？辅修？”熟悉的字眼从风有致口中蹦出来便染上了莫名的吸引力，让付一清忍不住想要探寻更多。
　　然而感受到这一切的风有致却很是坏心眼没有回答：“付一清，要知道六界这么大，你不知道的东西是成千上万，而我能告诉你的却只有九牛一毛。但如果你来了胡同里，这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你都有机会自己去了解。”说完这些风有致也没有再做更多劝说，他本以为付一清找他是做好了决定，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并非如此。
　　这边付一清还在思考着风有致刚刚的话，那边风有致却又开了口：“呐，付一清，你找我应该是有别的事吧。”
　　“啊？”付一清愣了一下，恍然想起来自己找风有致的目的，“对。我今天找你的确是为了别的事。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去看画展。”
　　“请我去画展？”风有致玩味地笑道：“我以为这种邀请的对象都是美丽的小姐。”
　　付一清嘴角一抽，清了清嗓子和风有致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到最后，他怕风有致不同意又补了一句：“风有致，我的这种感觉只会在与‘你们’接触时才出现”
　　风有致自然是知道付一清口中的“你们”代表了什么：“我懂你的意思，告诉我画展的时间地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