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云娘小传》侧帽风流ss

9、云深不知处

　　双燕开口说道：“映露姑娘她可不怕这样的客人，他们同她玩笑，她也同他们玩笑。这一路的客人姑娘们都躲着，独映露姑娘反能要出东西来。”

　　云娘听完略觉得有些失望。

　　及至到了傍晚，见今天依旧没人来见她，也没人说要她接客的话。云娘带着困惑不解只是想不明白。

　　却听得外面热闹了起来，原来今天并没有人来摆酒，却把家里的两位姑娘都接走，去别的地方吃酒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华灯已上，就听见有木底鞋踩楼梯的声音，是朝着自己这里来的。

　　双燕听见声音就迎到了门口，一面掀起帘子来，一面说道：“姑娘来得正好，我们姑娘正闷着呢。”

　　说话间就看见一个女子走到门口，身后带着小丫头。一进门就先对双燕笑道：“我才吃了饭，这不就来了。你去吧。”

　　双燕应了一声，又回头对云娘笑道：“姑娘且和娇鸾姑娘说说话，我去去就来。”也不说自己去做什么，径直出去了。

　　那叫做娇鸾的女孩生得一团孩子气，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举止里透着天真娇憨，她先是打量了云娘几眼，便笑道：“好漂亮的姐姐，这回我可有了伴了。姐姐安好？”

　　云娘只得也笑着问了好。那娇鸾也不客气，就上前拉了云娘的手说道：“我就住对面，这个小楼梯往你这边，对面那个小楼梯上去，就是我那面。回头姐姐闲了，想着找我玩去。”

　　一面说着话，一面拉着云娘在床沿上并排坐下来了。

　　云娘低声应了句：“好。”就不再说话了。

　　娇鸾也不尴尬，使了个眼色给丫头，笑着开始夸云娘，从头上直夸到脚下，又撒娇似地说道：“这金雀钗我也有一个，怎么我带着就不好看。姐姐带着就如同那雀儿活过来一般？”

　　她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只胖大白猫。娇鸾故意向着小丫头嗔道：“怎么又把雪团抱出来了，你让它也闲闲吧。今日一日串了三四个屋子了，竟比我还忙上许多。”

　　那丫头笑道：“何尝是我不让它闲着？从姑娘出来，它直叫到如今，我在这里都听着它在家里叫唤了，实在是不忍心。”

　　那娇鸾一笑，又转头对云娘说道：“姐姐，丫头造次了，也不知道你怕不怕猫。”

　　云娘笑道：“不怕，瞧着也怪好玩的，只是没有养过。”

　　娇鸾听见云娘说好玩，招手丫头将猫抱了过来，接过猫放在自己怀中，对云娘说道：“姐姐若是不怕可以摸摸看，雪团不咬人。”

　　云娘依言伸手摸了摸，那猫果然好脾气得很，乖乖眯着眼睛任由她摸。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了句：“好乖巧的猫儿。”

　　娇鸾笑道：“那是自然，这猫儿真真好性得很，不留神踩了它也只是叫唤一声，也不知道伸爪子的。”

　　俩个人在床沿上逗着猫儿玩。娇鸾见云娘喜欢，撒开了猫。那猫自己走到云娘跟前来了，喜得云娘伸手抱了起来，入手觉得沉甸甸的，一面搂在怀里替它顺毛，一面就听见娇鸾问道：“还没问过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云娘此时不知为何，觉得心情竟舒畅了好些，笑道：“我叫云娘。”

　　两个人就坐着聊了好些家常话，不过是说些什么花好看，什么衣裳新样，哪家的胭脂娇艳这种女孩间的琐碎事。

　　聊了半天，才见双燕跑了回来，进屋笑道：“怎么雪团也来了？仔细弄脏了我们姑娘的新衣裳。”

　　娇鸾白了她一眼，娇声娇气说道：“弄脏了我赔你家姑娘，就你小气！”说着话站起身来，抱了雪团向云娘笑道：“我可该回去了，姐姐闲着只管找我玩去。”

　　云娘送她到了门口，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目送娇鸾下了楼，才要回屋，就看见丫头自己抱着雪团上了对面的楼梯，娇鸾却独自向着后面的正房走了过去。

　　云娘疑惑了一下，转身回了屋子，才突然醒悟，那娇鸾是来给双燕替班看着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双燕刚才去了哪里。回来再看双燕的笑脸，竟无端打了个寒颤。

　　却说娇鸾出了云娘的屋子，独自来到了正房门口，却不敢就进去。只向门外站着的小丫头笑道：“跟妈妈说，我来回话了。”

　　小丫头笑道：“姑娘且在这里站站，我进去回。”

　　娇鸾忙笑道：“偏劳姐姐了。”

　　小丫头一笑，打帘子进了屋子。娇鸾在屋外站着，竟然大气也不敢出。直站得脚也酸软了，才看见小丫头出来对她笑道：“妈妈叫姑娘呢，姑娘进去吧。”

　　娇鸾忙道谢，又悄声问道：“妈妈这会儿可还高兴？”

　　小丫头笑道：“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还不过是老样子。”

　　娇鸾听明白了，舒了口气点头道谢，手中悄悄递过去几个铜钱，悄声道：“给姐姐买糖吃。”

　　小丫头接了，也不道谢，只是对着娇鸾一笑，打起了帘子来。

　　娇鸾收声敛气进了屋子，见徐芙正坐在堂上喝茶，偷偷瞧了一眼徐芙脸上的神色，便连忙低下头去，蹲身万福，叫了一声：“妈妈。”，说完就垂手在堂中站了，等着徐芙问话。

　　徐芙眼睑低垂遮住了一双灵动如波的双眼，似是已陶醉在茶香之中，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一抬手，早有旁边的小丫头用茶盘接了过来。双手捧着茶盘在旁边站着。

　　徐芙放下了茶盏，慢慢地从衣襟上扯下帕子来，在嘴角按了按，才抬眼看向娇鸾，一字一字拖着尾音，如同戏台上的念白一般说道：“你瞧着，怎么样？”

　　娇鸾听见问她，连忙笑着说道：“妈妈亲自挑的人，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只是我竟瞧不出她喜欢些什么来，没奈何把雪团抱了过去，她倒是露出几分喜爱的意思。只是一概衣裳首饰，她只是淡淡的。”

　　徐芙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娇鸾说着，见娇鸾说完了，才低低：“嗯”了一声。

　　徐芙隔了好一刻没有做声，直到娇鸾额头上透出隐隐汗意来，才又说道：“这几天你日日过去跟她说话，好好瞧瞧她到底喜欢什么。”

　　娇鸾连忙应：“是。”

　　徐芙靠进了太师椅中，闭上眼睛抬手要茶，一旁的小丫头连忙举着茶盘递到她手边里。徐芙接过茶来，小口小口慢慢地喝着。

　　整个屋子里站了五六个丫头，此时竟是燕雀无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虚。娇鸾偷眼瞧着徐芙，见她不发话让自己出去，也不敢动。双腿隐隐发起麻来，只得咬着嘴唇强自忍耐着。

　　终于听见徐芙缓缓开了口，说道：“你先出去吧，明儿还是这时候来回我的话。”

　　娇鸾如蒙皇恩大赦一般，蹲身万福，恭恭敬敬说道：“是。”却不敢转身离开，只是低着头，小步小步退到了门边，等着丫头给她打起了帘子，才转身出去了。

　　出了正房，娇鸾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刚才替她通报的小丫头笑了笑，几步走下台阶来到了厅堂的小楼前，且先不上楼，只扶着楼梯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腿肚子。

　　娇鸾的丫头见她回来了。已经几步跑了下去。伸手搀扶，说道：“姑娘怎么去了这半日？”

　　娇鸾恨恨得说道：“妈妈不说话，我敢走嘛？整整站了这半日，腿也酸麻了。”

　　丫头忙安抚道：“姑娘别胡说，仔细让人听见了。我去要些热水来，姑娘泡泡就好了。”

　　娇鸾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丫头身上，一边上楼一边说道：“你也太小心了，那一个出去吃酒了，哪来得人搬弄是非。”

　　那丫头嘴里说道：“还是小心些得好。”说着朝着云娘住的方向奴了奴嘴“谁知道这一个是什么脾气，今儿要是听见了姑娘的话，以后告诉人去怎么办？”

　　娇鸾说道：“我瞧着倒不像是个掐尖挑事的人。”

　　丫头说道：“瞧着？我的姑娘，人人还说姑娘瞧着一团孩子气呢。姑娘，你果真孩子气吗？”

　　娇鸾啐了丫头一口，说道：“小蹄子，越发上脸了。”却是半点怒色也无。

　　丫头把娇鸾扶进了屋中，安排她在床上坐了，才转身出去打水。

　　只见屋中陈设与云娘房中并无两样，只是墙上多了几幅字画，看提款竟都是同一个人赠给娇鸾之物。

　　丫头打了水进来放在了地上，娇鸾任由小丫头给她脱鞋袜。双脚入水烫的嘴里“嘶”了一声，双脚早被丫头按进了水中。

　　娇鸾嘴里“嘶嘶”的叫着，双脚却不挣扎，只是牢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扭曲得变了形。

　　隔了一会儿，听见丫头说：“好了。”才抬了双脚。丫头一腿跪在地上，一腿支了起来，膝头搭着雪白的布手巾，娇鸾的双脚放在了手巾上，丫头用手巾擦着。

　　只听娇鸾问道：“春蕊，你说他如今人在哪里？”

　　春蕊一边给娇鸾擦脚，一边说道：“姑娘，这都一年多了。姑娘还不死心？”

　　娇鸾眼中滴下泪来，说道：“到底是死是活，给我个准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