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润赤龟]ONE》破军星子

6、ONE 6

　　龟梨和也正在快打烊的店里吃一份荞麦面。他吃的很仔细，一口一口嚼的很慢。视线的焦点落在眉心下方，仿佛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面前褐色的面条上。其实，思绪已经跑远了十万八千里。
　　和赤西认识到今年冬天就满七年了。一路走来，吵吵嚷嚷的也就过了这么久。并且一直抱着以后也将如此过下去的信念。
　　也曾两个人在CON结束后挤一个淋浴的龙头。也曾在寒风凛凛的夜里分一杯关东煮。也曾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手拖在一起。也曾因为舞跳不好被罚留到最晚在练功房的地板上睡得头挨头。
　　属于两个人的回忆太多，多到填满了整个青春期的记忆。睁开眼，一转头，那聒噪又爱拖着长腔调撒娇的人，就在自己左右。
　　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外景去冲绳，半夜瑟缩在被海风吹的噼啪作响的帐篷里抖成一团。第一次在拍照的时候被要求作势去亲另一个时尴尬的半死。第一次踏上帝国剧院的地板前的夜晚赤西激动的给自己打电话聊到半夜。第一次和声时两人一个拖着飘忽的高音另一个拽着变声后的低哑拼命练习。
　　龟梨和也与赤西仁的青春，没有第三个人能了解，是怎样的掺着对方的情绪对方的意志的生长轨迹。模糊了此个体与彼个体的界限，生的分外亲密。
　　他们时时相处在一起也时时争吵却从未动过手。大不了冷战的时候彼此往对方的衣柜，包包里扔条子。一面写着工作的事情一面写着怄气的话。写着扔着的总会有一个人忍不住便打破沉默。于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相偕去吃东西。他们，好似生来，注定，未来在一起。
　　龟梨和也的剔透聪颖大开大阖只有赤西仁看的到，赤西仁的勤勉努力好胜要强也只映在龟梨和也眼里。
　　于是他对仁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做个孩子吧。
　　却对自己说，让我来，守护你。
　　这世上，懂得仁的好强的只有自己，于是，也只有自己，才能去分担那些辛苦和勉强。

　　这种胶合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去年的冬天。仁去了拍摄圣诞节的短剧。两个人分开行动后才有了变化。像是一直困在高塔里的公主，突然接触到了人世，恍惚间世事变迁人也跟着飞速的变。仁变得礼遇和生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筋疲力尽的时候靠在一起的人，再也不再争吵。因为没人能有把握不会在争吵后不留下伤痕。和也第一次领悟到，原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这么轻松的分的清白。和也不知道仁在想什么，仁也似乎吝于用更加细致的方式对待两人相处中那些点滴和细节。从此再也不纠缠。
　　不是一直一直会在一起的么，和也不明白。

　　和也想起和翔谈话时问过的问题：“你在保护他么？”
　　……或许，守护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圈子里，你的一味保护，对他而言也许是一种伤害？”说着这样的话的前辈，看起来似乎很悲伤。
　　……？那是什么？
　　从第一眼看到龟梨，翔就觉得他是个执着的人。可是太执着的人有时候会只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忘记了思考。龟梨，你可曾纵容他，溺宠他，一味的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解决。只是两个人的未来，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又能撑着走多久。等到你达到极限无能为力的时候，又该如何？看着龟梨认真思考的神情，翔的百般思绪化成了缓和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说：“保护即伤害。这个，或许，是另一个骚扰赤西的家伙，想要传达给你们的。……我不像他那样拐弯抹角，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的未来，是需要两人一起去争取的。”
　　“另外，”笑容重又袭上了翔的脸，“你只便付出，他只需接受。只是，你拼尽全力为他，可曾想过需要他的回应？你可曾想要你如此珍视的人，只属于你？”
　　对上翔好似洞若观火的眸子，龟梨和也觉得自己仿佛中了“言灵”一般，心脏被迎面而来的话语扎的生疼。一定是生了病，才会这样频频发作的疼。

　　傍晚的时候赤西忽然打电话过来，说要一起吃饭。其实是没有约的，但是自己却想也没想的就拒绝掉了。是真的不习惯了呵。在这么久的被忽略与疏远了之后，明明只是一同吃饭这么简单也曾经这么亲密的事，现在想起来也居然变得苦涩。
　　呼——静谧的夜晚里，似乎连空气也变得寂寞起来了。
　　只是不甘心而已。
　　在这么用力这么努力了之后被抛下。
　　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真的是满心欢喜。也曾以为他是他的相方，所以只要自己付出就好了。然而和仁带同一款公益手环的，不是自己；和仁在后台乐屋闹成一团的，不是自己；天天在日记里提到仁的，不是自己；仁台前幕后以种种方式，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和自己是最亲的大亲友的，也不是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山下和自己不一样，任谁遇见那天使面孔天使心的人，都会和他成为大亲友的。然后以为自己这么久这么坚定的走过来，已经足够足够强了。可是可是，只是因为翔的一句话，心情就DOWN到不能再DOWN。和也才明白，原来一点一点的失望积攒下来，可以是这么厚重的绝望，真的会让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消耗殆尽。
　　我该坚持，还是该放弃——
　　只称自己良善的樱井翔也许不知道，他最后的话对和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证明再如何稳重如何处变不惊的人，也只是隐忍的一种方式。
　　当然想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当然想他拖着粘人的调子，只叫那一声“KAZU CHAN～”。只有和仁的距离，一毫米都嫌远。纵然我们唱歌跳舞吃饭笑闹，24 HOURS ONE DAY无不有机会在一起，我却只嫌心思不够让他明白。是如何的嫉妒着他身边那浑然天成的大亲友的存在，是怎样注视着他无意识的对每个人笑的娇艳。当然想要了，想到心都破了个大口子。想到名叫寂寞的风呼呼的刮进来，五脏六腑都疼了……

　　赤西来事务所的时候一如平常。把自己裹在帽子眼镜颜色灰绿的旧外套里。做他们这一行的，是需要把光芒积攒在舞台上那一刻绽放的。其他的时间嘛，哼哼，如果你有力气的话。
　　“早～～”仍然是和平常一样未睡醒前毫无底气的打招呼。过后在一角坐下来吞一罐黑咖啡。
　　龟梨笔直的走过去，毫不留情的夺过他手上的咖啡，换了利乐包的牛奶扔过去。严厉的说：“一大早的，不要空腹喝咖啡。”即使已经筋疲力尽，始终放不下的，龟梨开始觉得厌恶这样的自己。
　　赤西愣了愣，而后趴在桌子上开始哀怨的叫唤：“LEADER～丸子～你们看啦，龟又不让人家喝咖啡了啦～～人家早上喝牛奶会吐啦～～～”
　　……
　　无人理睬。
　　龟梨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直接塞了一个面包堵住那张制造噪音的嘴。
　　大概看出来龟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大型犬类咽回去那句“自己明明都没人样了还有精力管人家的饮食健康”，乖乖的寻觅了个角落吃他的爱心早餐去了。
　　而这边，龟梨和也一整天心浮气躁，唱歌不在状态跑调，最拿手的舞蹈也在走位的时候频频出错。加上最近公司据说是为了让KT全面发展硬是拆开一贯的CP策略，拍照，舞蹈的位置不在一起，连上节目的视线交流更是绝对禁止。于是不得不看着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在KOKI或者甜甜身边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明明是对着对方说的话还要把眼神飘向镜头这边。
　　恶劣透了！最后和也丧气的想：大概自己真的快要到极限了吧……
　　收工之后，和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公司的排练室。
　　全J世界的人都知道，龟梨和也喜欢跳舞。非常喜欢。大概拜运动神经发达所赐，这个四肢修长腰项柔软的孩子对舞蹈有着独特的灵性。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不开心的时候，他喜欢藉由那些干脆利落的甩头，挥臂，旋转起来就不带停的动作，希望能把忧郁的因子甩离身体。
　　因此，从以前开始，这间练团的房子就是记录着龟梨和也那些被掩埋的寂寞与疼痛的忠实伙伴。这时刻，不再有舞伴，不再有队形，不再有走位，不再有配合。龟梨和也的舞是一个人的舞，只属于一个人的心情的舞。越跳越清冷妖娆，也越跳越寂寞。
　　“龟梨。”音乐中忽然掺入了磁性清亮的声音。
　　意外的干扰让龟梨脚下一顿，一个小幅的跳跃动作居然没有顺利完成，顺势坐到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拽起T恤的下摆胡乱的擦去额头，鼻翼上的汗水。
　　“……和也，你心情不好么？”闯入者换了一种称呼，同时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
　　“没什么特别的。”仍然是淡淡的回答。不要不要不要，在我没有力气去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又闯进我的心房。
　　“少来了。和也从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只会来这边跳舞。”那人也顺势在龟梨的身边坐了下来。
　　月亮出来了。没有灯光的房间内立刻一团清辉，映着那人的眸子，明若皎月，璨如繁星，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这是这么一段以来，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的望着自己。也是这样，和也看清了那熟悉又陌生的五官。修细的眉，隐隐泛着眼线的眼，挺直的鼻，菱角的唇。似乎已经丝毫不带年少时的清涩浅淡，然而当他牵起笑容的时刻，依稀又是当年那牵着自己的纯净少年的模样。呵，原来，赤西仁，你在这里。
　　走了很远的路，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以为是自己把你弄丢了。于是不知所措的四处寻找。绕了大半个世界，绕到隐隐看到了世界的边境，却发现，那个记得龟梨和也懂得龟梨和也的赤西仁，你，还在这里。
　　月光下，一只内心柔软外壳坚强的小乌龟，把他与赤西仁的距离，降为零。两人的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