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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最大的变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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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圆,无风………
在幻溇
陆九渊:“陶公,再算一卦吧!”
仙人脸色还是淡淡的,眼里掩不住的倦意,倦意下隐隐压着山海。
陶公:“尊者卦象上的造诣难道比老夫差么?”
陶公笑着睨陆九渊,摸了摸胡子。陶公有一把好胡子,长而白。
“尊者想要什么卦象呢?”陶公又问,清风徐来,眼波却不兴。
“我为什么会信你?”陆九渊突的转过身,倦意被推翻,波涛如怒,汹涌澎湃,排山倒海而来。
“尊者信的是自己。”陶公不以为意,怜悯的看着临江仙,缓缓道。
“尊者恐私下里推算过很多次吧!结果如何?命耶?命也……”陶公叹道。
“命?人的命变数最多,若我现在放弃,看这命应在哪里!”陆九渊看着陶公,报复性的说道。
“你现在放弃,当然可以改变你想改变的……”陶公欲言又止:
“命会应在天下人那里。”陶公虚指着,说完便不看陆九渊,仰头望着月,还是笑,眼波不动,敛着袖子交叉着手,是最平凡老头的样子。
“陶臣!你的话不实,我算出来了,算出来了那个变数。”陆九渊看着陶公,直呼其名,眼里隐着笑意。
陶公错愕。
“你没想到吧?”仙人眼里夹着讽刺,仿佛刚刚燥怒的人不是他。
故意诈我?原来如此,陶公按下错愕,心里五味杂陈,隐有期待,隐有欣慰。
“还是陶公你也没有算到?”仙人说着,收起刚刚的讽意,语气淡然如平日,陶公听起来却讽刺意味更甚刚才。
陶公敛着袖子,低头不说话许久。月圆,四处都很亮,由不得人躲藏。陶公叹了口气,抬头问:“应在何方?”
“东南”
陆九渊望着头顶的月,目光下移,于东南方向定住,目光如霭沉沉。
陶公:“那就去往东南吧!”
陆九渊:“你不问东南的哪里?”
陶公:“你知道就好。”
陆九渊呵呵的笑了两声,像是在笑陶公,又像是自嘲,夜风突起,吹鼓了仙人的衣袖,肩膀身躯看起来更加伟岸,可扛天地山海。
仙人出了幻溇,逆着风,看着却觉得没由来的放松。
陶公还是笑,眼波不兴,背着手,却挎着肩,笑意像面具,又像是深入骨髓,随时等人打破,可打破后大抵还是笑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悲悯,笑意后从未刻意藏着的悲悯。
悲哀是什么?
悲哀就是清风徐来,水波却不兴。
陶公是个老人了,水波不兴的老人了。
“应在东南?”
老人被这声音打断了神游,转身看幻溇一隅的那棵树。
树很大,全身披被鳞甲样的树皮,密密层层,树叶油绿厚实,看着就很沉手,然细细长长的枝桠末端枝繁叶茂,却仍然直指苍穹,枝枝如此,叶叶亦然。
声音是从树上传出来的,稚嫩,却很清亮,还带着点萌贱萌贱。
“嗯,应在东南……”陶公俯身捏了把土在手里,这是幻溇的黄泉壤,质疏而肥,利万物。
“东南哪里?”说话间,这里树枝桠间显出一个灯笼样的果子,头朝下,有隐隐黄色的光彩。果子晃动了一下,便见这灯笼果便如芙蕖一样,花开九瓣,舒意重重,不大,却显出精致来。那花中有颗圆溜溜的黄果子结在蒂上,一下子幻化出一个穿肚兜光腚的小孩,小辫冲天,刺溜一下从树干上滑了下来。
原来是小爷,或者说通天。
“应在东南哪里?”小爷光腚一扭一扭的跑到陶公面前。
“我也不知道”陶公无奈道。
“还有你没算出来的?”小爷笑嘻嘻的看着陶公。
“现在算应该是能算出来的。”陶公叹息。
“嘁!你说人家陆九渊日日算,你又何尝不是夜夜扒着算筹?怎么到头来人家算出来了,你却没有?”小爷嗤笑一声道。
“他算出来的变数,是他的变数!”陶公望着小爷道。
“此话何解?”小爷踮着脚,一双胖乎乎的手眨眼就抓住了陶公的长胡子,陶公不得不屈就,弯下腰来。
“人大多以为自己在局外,可是局外人是没有的,不在这个局,便在另一个局。”陶公好脾气的把胡子从小爷手里解救出来。
“他算出来变数,是因为他想要算出来变数。”看着小爷懵懂的样子,陶公蹲下身来摸着小爷的头道:
“最大变数就是人心,他在局中,这个局中他就是那个变数,他的心变了。”
“或者说,他算出来的是——他的心。”
小爷默然,低头,许久才道:“你说我们是在局中还是局外?”
陶公:“你想在局中还是局外?”
小爷未答,又道:“如果我们的心变了,会有变数吗?”
陶公:“陆九渊是算出了他的心才有的变数,而你我,不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么?”
小爷想辩驳,张嘴却又无话可说,把头扭向一遍,像是在跟陶公赌气,又像是跟自己在赌气。
陶公弯下腰,把小爷抱起来,伏在自己肩头,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小爷的背。小爷默然的趴在陶公的肩头,眼里无神。
一声轻响,树上掉下来一片叶子,小爷伸手接住,虽不说话,却默默攥紧了陶公肩头的衣服。
“叶子黄了?”陶公问,又像是在叹息。
“……嗯……”小爷嗯了一声,仿佛泄了一口气,手从陶公的肩上滑落下来,晃悠悠的,无力又沮丧。
“还有一段时间呢!”陶公安慰小爷道。
“只有一段时间了……”小爷说完,松开手中的叶子,这叶子厚,可黄了连风都能吹起,小爷看着它打着旋将要落下,忽然一阵风,又把它吹到了墙角。
枯叶似蝶,风雨不歇……
天明,陆九渊自觉神清气爽,要出门,然而,被堵了……
“陆九渊,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红衣的女子堵在门口,叉着腰,烈焰腾腾。
“谁告诉你我要出门的?我只是去串门。”陆九渊扫了一眼素娥,素娥眼里只有坦诚,摇头,委屈的告诉临江仙,这次真不是她!好在陆九渊今天心情不错,还晓得扯一个谎来安抚夷陵。
夷陵嘁了一声道:“你聪明,就当我傻吗?你房间里的长明灯添了满满的灯油!不是要出去是要干嘛?说明出去的时间还不短,我又不傻………你……你看着我干嘛?”
“你什么去我房里的?”
“我………我……去都去了,你还想怎么样?那我还想问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呢!哼~”夷陵干脆利落的承认,摆明了一副无赖的样子。
“……为何我房间里却没有生人的味道?”陆九渊看着夷陵问。
“尼玛,老子是生人吗?”夷陵炸毛了。
陆九渊:“………”
“那是因为老子昨天洗澡了,也没擦香粉”
夷陵说道。忍不住得意。陆九渊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假思索的问道:
“你昨天洗完澡到我房里来干……”一句话还没说完,陆九渊止住了,脸上忽然挂不住了。
素娥善善眼睛瞄瞄天又瞄瞄地,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你应该是不喜欢香粉的吧?老子昨天晚上在你房里等了你一夜,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独守空房?对,就是独守空房!你为什么不回来?干嘛去了?为什么让我独守空房?”夷陵说完,一脸愤恨的看着陆九渊,这要不之情的真会是以为某郎君负了家里的小娘子。
陆九渊心头闷出一口老血,为毛总有那种理直气壮,气壮山河的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是,我有错,你别憋着,反正我又不改,你还气出一个好歹。关键是最后,发现你竟然不配合我犯错,你罪大恶极,罪无可恕,怒~
她哪里来得自信?陆九渊泪奔,谁曾把仙尊逼成这样呀!
夷陵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青葱小指指着陆九渊的鼻子质问,横得像二大爷。
陆九渊忽的也生气了,扭头要走。再说下去迟早要被她带偏,每次都画风诡异,语言清奇。
夷陵看他要走,无赖的抱着陆九渊的大腿,陆九渊走一步,便拖一步,抻腿,没甩下来,又不好过分推搡她一个女孩子,虽然这个女孩子的战斗力杠杠的。
“放开!”陆九渊恨的牙痒痒。只觉从昨天晚上开始,仙人有了情绪,这情绪也开始外露,对着夷陵格外明显,上一秒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死人的了,下一秒发现,尼玛,还真有!
“不,陆九渊,就要去!就要去!求求你了,带老子…咳咳……带人家去嘛!”夷陵来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娇滴滴的一口一个人家,听得陆九渊想亲手了结了这货。
“放开!”陆九渊可是很有原则的!说不带,就不带!
夷陵:“难道你喜欢擦香粉?那我下次洗完澡擦就是了。”
陆九渊:“…………”
夷陵可怜巴巴的说,手却没松,扒得死紧。陆九渊转头扫了一眼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素娥和善善,然后:
素娥转头帮善善理理本就整齐的发髻,善善便帮素娥撸撸不存在的碎发。
“素娥姐姐,你头上的这支钗可真好看。”
“是吗?我回头也送你一支。”
陆九渊:“………”
头上的那个……筷子样的木头戳子?
陆九渊心好累!谁能告诉我,手下人有什么用?
因为在门口,时间也慢慢迟了,便是不是有仙人从旁边路过。
他们很正派,很严肃,敛着容路过,一眼都没往这边瞟,表示对八卦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请忽略一步恨不得分三步走的小碎步。
夷陵抱着陆九渊的腿,还在念着:“哎呦,陆九渊,你别生气了,我下一次晚上洗完澡擦一定香粉再去你房间!”
陆九渊:“……”
只见路过的仙人耳朵一抖。
“我保证,一定擦,你就带人家去嘛!好不好?好不好?”
路过的仙人耳朵再一抖。
陆九渊:“……起来!”
“擦不擦都随你,反正去的时候都按照你的喜好来!”夷陵豁出去了,自以为抛出了丧权辱国的条约。
路过的仙人们的耳朵已经迎风招展,有按耐不住的仙人已经已经脚步轻快的跑远了,迫不及待的分享凌渊的最新进展了。
夷陵简直是励志呀!还有……咳咳……看来陆九渊晚上的时候也是很强势的嘛!
路过的各路神仙仿若蜗牛,慢慢的跿着步,互相打着眼色,猥琐且含蓄。